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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丝丝光知道升学很难,还真不知道其中的门门道道。
“首先,县中学招生有名额限制,所以你不光成绩达标,还得比别的村镇考生考得好。其次,你没有城镇户口,要去读书就要交借读费,还得看人家学校收不收。再有,你……曾经记过,档案不好看,就算期末之前我给你取消记过了,人家一打听也知道。最后,你有推荐人吗?”付老师有条不紊的把罗丝丝面临的困难一一讲出。
听见付老师列了那么多,罗丝丝头都大了,一时间无话可说。付老师没逼她,等她慢慢把消化了自己话才继续说:“我今天叫你来,就是告诉你你面临的困难,如果你不想读书了那无所谓,如果你还想读书,现在付出的远远不够,你必须努力再努力,知道吗?”
罗丝丝从办公室出去,叫了下一个人过去。
原来被谈心分析的不止是罗丝丝,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后,班上的每个学生付老师都见过,为他们分析鼓励。
回到家,罗丝丝把今天付老师讲的告诉父母。
罗家夫妻早就知道女儿打算继续升学,当然是支持的,可听见这么麻烦,顿时满面愁容。
罗丝丝已经想了一下,没父母那么发愁。“成绩上我自己会加把劲,还有三个月……听付老师的意思,是会在考试前取消我的记过,那档案上就干净了。主要是借读费和推荐人有点麻烦。爸,咱们家认识县中学的人吗?没有的话,只有花钱托付老师找关系了,她家在县城,没准儿能找到人。”
所以到最后,落在钱字上。
罗丝丝不无感慨。
换了上辈子,就算自己有心向学,以他们家的情况她也没可能继续读书。钱钱钱,那句话说的真对,没有钱万万不能。
罗家往上数十代都是种地的,当年要不是三代贫农根正苗红也轮不到罗于平老爹当队长,有个屁关系。
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抓住付老师落单的机会,罗丝丝赶紧上前表达了自己需要推荐人希望付老师能帮忙问问的意思。
在付老师犹豫之前,罗丝丝立马添上:“我爸妈说求老师无论如何帮帮忙,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重音落在‘不管怎么样’五个字上。
也不知道付老师听懂了没有。
罗丝丝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付老师也教了她一年多,认真负责,罗丝丝知道她身上很有些知识分子的清高气,她怕自己提到钱字会让付老师生气,只好含糊的说。
不管她有没有听懂,反正她是答应了。
六年级的下半学期里,罗丝丝放下了家里的菜摊,一门心思的钻研课本,把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所有课本都堆在床上,随手就能摸到。她的床头墙壁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加粗的大字写着“距离考试还有XX天”。这是仿效当年女儿考试的招数。
按理说小学的知识浅,可她重生回来的时间十分不妙,五年级的下半学期,之后又花了大半时间在其它地方,小学的知识再简单也不肯能不看书就全知道了吧,何况她重生前也就是小学文化。
不管怎么样,先把没看完的历年课本过一遍。
付老师把班上的学生分了两类,一类是想努力升学的,一类是打算拿到小学毕业证书就另谋出路的。后者统统搬到后面位子,前面的留给要升学的。只要后面的不打不闹不影响前面,付老师基本不会管。
学校没有参考书复习卷,付老师就自己托以前的同事弄来县城几个小学的复习卷子,自己抄在黑板上,让学生们拿本子抄,然后再做。
每一次改完,付老师还会把县城小学的成绩拿来和他们比较一番,激发他们斗志。
不止是自己教的语文,还有另一位老师教的数学也同样要了题来做。
新课在上半学期就上完了,平时上课就给学生们按考纲把所有的知识点挨个复习,出题,做题,复习。
罗丝丝的推荐人也有眉目了,付老师的亲戚的亲戚还真有在长水中学教书的,付老师亲自带着罗丝丝上门拜访,对方没有承诺,只说看罗丝丝的成绩,白瞎了罗丝丝拎的礼物。
长水县一共有三个中学,分别是长水中学、长水县第一中学和磷矿附属子弟中学。三所学校都设有初中部和高中部。
除了县城的中学,镇上也有一座中学,只有初中,本地学生只要达到招生成绩标准并且有推荐人就可以入读。但是教学质量远远不如县城。
长水中学和长水县第一中学都是政府办的,也不知道是历史遗留问题还是怎么的,反正两所学校冤家对头似的,从校长到门卫都不待见对方,连带着影响了学生的态度。其实光从名字上就看出来了。
论教学质量的话,长水中学是三个学校里最好的,也就是罗丝丝的目标。
罗丝丝的同学中打算考长水中学的还有李娇和彭涛。
班长彭涛的成绩一直是班上第一名,自然望着好的。李娇则是父母的要求,所以最后一段小学时光,李娇总是愁眉苦脸的。
甭管李娇多么忐忑,考试的那天还是来了。
☆、第21章 变化
1981年的夏天,罗于平和高云带着罗丝丝在长水中学报了名,认识了罗丝丝的新班主任——一个带着眼镜的四十多岁的男老师,俞丰林。
经过一年的呕心沥血,罗丝丝取得了语文96,数学99的好成绩,在小学同学中名列第二,第一名是班长彭涛,总成绩比罗丝丝高两分。他们的成绩在大鼓村是响当当的,是值得老师为他们骄傲的,但是放到整个长水,却是毫不起眼。光是长水县几个小学中就不乏双百分,那才是真正的尖子生。
不过,这不妨碍罗家夫妻炫耀。
自从知道成绩后,只要和罗丝丝一起出现,别人的寒暄总会以“哎呀,你们家丝丝成绩那么好,以后肯定要考大学有大出息的”开场,然后无论高云还是罗于平就会看似谦虚实则骄傲的笑:“哪里哪里,我们家丝丝也就读书还行,哪里像你们家孩子那么听话啊……”
如果人家没有提到罗丝丝,高云就会貌似不经意的烦恼:“唉……我们丝丝才十二岁,去县城那么远的地方上学,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我真担心啊……”而罗于平一般先渍渍两声才抱怨:“我们家那婆娘,就是瞎操心,丝丝住校有老师管操心啥,那么好的学校……我们那会儿饭都吃不饱还不是过来了,现在还张罗着给她做什么小书桌……”
整个暑假乐此不疲,罗丝丝的配合十分简单,乖乖巧巧的跟着大人,“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叫一声,然后就不需要出声,全场由罗爸或者罗妈发挥就可以了。
其实她的心里远没有外表表现出的平静。
上辈子的同一时间,名叫罗丝丝的十二岁小女孩应该在破破烂烂的家里扫地擦桌子做饭洗衣服,或者打猪草喂鸭子带小孩,偶尔还要跟着下田干活。面对外界的变化,她既感不到迷茫也体会不了命运转动的感觉,因为她什么都不懂。所以显得那么麻木,和周围十几岁几十岁的人一样麻木,在她才十二岁的时候仿佛就已经看到了五十岁的自己而毫无期待的麻木。
奇妙的滋味在心底滋生。
可惜没人能同她分享自己的感受体会。
过去的一年,大鼓村的变化也不小。罗丝丝记忆中的柏油马路和汽车招呼站修好了。这条柏油路宽仅2。5米,它连接了比长水更偏远的几个县城,途经九盘山所在的高丘县,穿过长水,和通往省城的混凝土大马路连接。河边院子的住户和这条柏油路隔水相望,靠着新搭的石板桥连通。
在上水的下游,离河边院子五六分钟脚程的柏油路边竖起一个简单的牌子表明这里是汽车临时停靠的地方。牌子附近出现了水果摊和副食摊。
汽车的轰轰声时而响起,钻进河边院子并不严实的大门,带来了噪音和尘土,以及逐渐上涨的人气。
眼热罗家生意的人也在路边摆上了小摊档:两根长凳或者两块石头搭张木板,上面摆上了要卖的商品。
大多数是水果和副食。
副食中最常见的又是煮鸡蛋、瓜子、花生、饼干、花卷、包子、馒头。
像在大鼓村这边,去亲戚家走礼,揣几个鸡蛋或者一包白面馒头都是合适的,体面点的送白糖红糖,或者一提兜水果什么的。
河边院子前的摊子生意都还行,虽然这条路才刚刚通行,但是来往的车辆一点儿也不少。现在河边院子的人出行,只要在门口等着就可以搭车,不用披星戴月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尤其从招呼站到县城这截,柏油路选择的是直线距离,大大缩短了路程。去县城的车程才20分钟,以前走路都要两个多小时。
总之新路带来的影响是喜超级大于忧。
河边院子的农民都去做小生意了,田里的地怎么办?公社不管吗?
没办法,公社已经变成了大鼓村村民委员会。不对,其实早就是这个名字了,但是人们口口相称的还是公社、生产队的称呼。去年,迟来的春风终于吹进了长水,连同附近的县城一起彻底废除了土地的集体使用制度,改为家庭承包责任制。村民们不耐烦听那些严肃沉闷的专业词句,所以负责解释的冯卫国翻译出来就是:“按人头分田,田还是国家的集体的,但是归咱们自己用,想种啥种啥谁也不管,只要是自己分的地,但是地里的收成必须按国家规定交税,不交或者没交够的可能罚款可能没收天地。当然你要是不想种地也可以,转给别人种就行了。”大体上是这个意思。
罗丝丝知道,在外面的世界,这早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可是在大鼓村、在长水、简直如开天辟地一般。
村民开会前后,人们嘴里谈的全是它,有兴奋的有迷茫的有无所谓的有咒骂的。
他们都是普通的村民,百分之九十不识字,不知道这个政策是好是坏,看不出未来伟大的前景。他们经历过最激情的岁月,也经历过最残酷的岁月,他们紧紧想握住手中已经有的东西,让他们免于挨饿受冻,安稳度日。
反正最后一次开会时,全村没有一家不种地,就算罗于贵也没把自己家分到六亩地租给别人,反而找雷根把村里的一片荒地租了下来。
他学的是罗于平。
罗家菜摊的菜源来自十里八乡,有的农民给他送过来过称收钱,但大部分都是罗于平推着车自己去收。罗丝丝升上六年级时,罗于平就完全放弃了田里的活计,白天上午去县城出摊,下午往返于各地收菜。风吹日晒从不停歇。
新的政策一出,罗家连同三个孩子一共分了十亩地,罗于平决定全部用来种菜。这还不够,又在村子里租了二十亩,预付的租金加县城里新租的摊档几乎花去了家里全部的现金,除了三个孩子的学杂费,差点连买菜的钱都付不出。
罗于平的魄力和野心让罗丝丝震惊。
她的爸爸,老实的,不善言辞的,对一切陌生的人或事物都怀着抗拒和警惕的爸爸,什么时候改变的?
还有她的妈妈,和气到有些怯懦的高云,居然为了罗于平的决定和他大吵一架,连“离婚”“不过了”的话都出来了。
哦,罗丝丝不是认为罗于平是错的,也不是鄙视高云,她只是纯粹吃惊于高云的胆子,要知道以前她从来没有和罗于平大声说过话,在家里,连最小的罗文康都不怕妈妈。
当然,和罗丝丝挤着睡了两晚上,第三天两口子就和好了。
家里变化最小的反而是两个弟弟。
也许他们也有变化,但是罗丝丝对前世幼年的记忆太模糊太少,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