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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罗家几辈子都是本分人,连走路捡到别人家一根针都要还回去,抢钱这么恶劣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罗家兄弟俩战败后第一时间就忘记了罗丝丝的威胁,跑回家里告状。
罗丝丝自然挨了一顿训斥,被喝令把钱还给两个弟弟。
当然不可能。吃进嘴里的怎么可能吐出来呢?
罗于平可不是软和的高云,罗丝丝死要钱的模样一下子让他想起到现在还没找到户口薄等证件,新仇旧恨一起上,抄起扁担就向罗丝丝挥来。
罗丝丝哪里是回乖乖站着挨打的人,当然跳起脚就跑。
不过这一回麻烦了,罗文健等着报仇呢,见姐姐要跑,抢先关上大门,和罗文康守着不让她出去。罗丝丝没空和他们纠缠,只能把这一笔记在心里,干嚎着在院子里跳脚,没一会儿就被罗于平逮住,按在膝盖上对准屁股啪啪啪的打。
“救命啊——出人命啦——哇哇哇哇——”
“好痛——我错啦——爸爸别打啦——”
罗丝丝虽不是好汉,但十分识实务,见势不妙立刻认错。
不过,罗于平现在怒气冲脑,根本听不进去她的求饶,更不要说记得她上午的功劳了。
正在罗家闹得哭爹喊娘的时候,罗文康背抵着的大门被拍得砰砰砰的响。
高云忙劝道:“有人敲门别打了。”一边提高声音问:“谁呀?来了……”
两兄弟让开,高云抽调门栓,拉开门,门口站着个穿裙子的年青女人。
“请问,这是罗丝丝家吗?”
七成新的橘红色碎花及膝短袖圆领麻纱裙,在几乎全是灰蓝色系补丁衣服中扎眼得不能再扎眼了。未来土的掉渣的款式料子现在却是高档货。罗家可没有这么阔气的亲戚。
“是是是,你是?”
女人微笑:“我是罗丝丝的班主任,姓付,今天是来家访的。”
“付老师,难为你特意跑一趟,本来应该我们自己去学校说的真不好意思。”落座,倒了糖水后,高云道歉。
罗于平上午没去地里,这会儿已经下田里,罗家兄弟上学去了,只有高云和罗丝丝留下招待付老师。
付老师微笑:“罗丝丝妈妈,作为老师我还是想劝家长一句,罗丝丝已经读到五年级了,还有一年就可以拿小学毕业证,现在退学太可惜了。”
高云为难的说:“我们也不是不愿意她念书,但是丝丝自己读不进去,总不能一直让她浪费钱吧。”
付老师方才只是尽责任劝一句,既然家长已经拿定了主意她也懒得再说。她本来在县小学教书,去年得罪了人被下调到镇小学,起初也有一番壮志,想着努力工作用成绩来证明自己。可是镇小学的教学质量太差,学生稀少,而且每过一个学期就有学生退学。更郁闷的是学生家长几乎没有重视教育的,让她的满腔热血一天天凉下去。
来罗家家访她已经尽力了,想到五年级的课堂可怜巴巴的几个学生,付老师心都凉了。
“那明天你们家长还是来一次我跟校长说说把剩余的学杂费退给你们,因为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所以没有多少。”付老师解释。
高云连声说好。
“妈,我什么时候说不读书了?”罗丝丝就是个傻子也听明白了,按照前世的轨迹,她应该是小学读完就没念书了,怎么现在就给提前了?哦……可能是连着几天没去上学的原因。
不行!这和她的计划不符啊。
“妈,我不退学,我要读书!”刚逃过一顿打的罗丝丝捂着屁股跺脚。
高云和付老师都愣了。
高云不高兴的说:“读书读书,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读书啦?你自己读不进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也好意思说读书,脸红不红啊。”
罗丝丝厚着脸皮说:“那是以前,从明天开始我保证每天上学绝不迟到。”
高云不信:“行了吧,话说得好听,睡一晚上就忘了。”
“不会不会,我发誓从今天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罗丝丝放下盆子举手做发誓状。
付老师心中一动:“罗丝丝妈妈,你看,要不然让罗丝丝把这学期读完再说。”
“就是就是,反正退钱也退不了多少。”罗丝丝附和,直戳重点。
高云犹豫了,学期末了确实退不了多少钱,这学期还有一个多月就结束了,也耽误不了多少活计……
罗丝丝看高云的表情就知道有戏,拽着高云的胳膊摇啊摇:“妈,要不这样,期末考试要是我还不及格就不念了,要是我及格了就让我继续念。我保证以后乖乖听话,帮你做家务,下田都行,你别让我退学行么?”
高云笑骂道:“你说的我后妈似的,行行行,让你把这学期读完再说。”
罗丝丝主动要求继续读书对付老师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此时也笑着对罗丝丝说:“罗丝丝同学,你妈妈这么支持你读书,你可要好好学习,用最好的成绩来回报你爸爸妈妈哦。”
罗丝丝呵呵笑着,心里苦兮兮的回忆十一岁的小孩的课本长什么样。
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就是。
为了不做失学儿童,罗丝丝只好将发财大计延后,眼下她最重要的是期末考。
付老师告辞后,罗丝丝把衣服晾好便冲进房间找课本。和她记忆中一样,她在书包里找到一本语文书一本数学书。
得了,下午也不用去县城考察了,先翻翻书应付考试吧。
在百分之九十都是文盲的环境里,谁能想得到十几二十年后会变成大学生不如狗的社会呢?罗丝丝畅想自己成为学霸之后一路彪悍直到大学毕业分了个厚油水的岗位端着铁饭碗吃香喝辣……不要太美好哟。
菜依旧是炒白菜炒丝瓜。饭则变成了菜叶稀饭。别看只有两个素菜,在罗家的伙食甚至全村的伙食中都算不错的了。村里有的人家一天三顿都只能吃白饭配豆酱。好多老人都喜欢唠叨现在日子过的好,吃饱穿暖。
高云已经告诉过罗于平罗丝丝要继续上学的事。罗于平不置可否,只是在吃饭时警告罗丝丝别浪费他的血汗钱。
两个弟弟扒饭的空隙不时用“你疯了”的眼神瞅罗丝丝。他们两个做梦都希望退学,不管是下沟里逮螃蟹摸泥鳅还是爬到树上摘桑葚都比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的写字好玩。他们多希望不用读书,每天只要玩就可以了。
放下筷子,两兄弟便申请出去玩。
高云不赞同:“整天疯跑,外面又黑蚊子又多,掉到河里你们才知道厉害。”
罗于平嫌她啰嗦:“要去就让他们去,睡觉的时候不会来就别回来了!”前半句是对高云说的,后半句是对罗家兄弟说的。
罗家兄弟欢呼一声就要往外冲,罗丝丝忙叫住他们:“你们玩什么?”
“抓蝉!”
“捉蜻蜓。”
“竹林那边?”
两兄弟不耐烦的点头。
“帮我摘些竹叶芯回来。”罗丝丝说。竹叶芯煮水清热解毒,正适合夏天喝,罗丝丝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罗文健兄弟俩都不乐意:“你自己去嘛……”
高云在洗碗,罗于平叼着旱烟去田里转悠去了。没有父母在旁,罗丝丝直接说:“帮我干活,今天你们的作业我帮你们做了。”
“成交!”
夏天白天的时间长,这时候才还不到七点,□□点钟天才黑。罗丝丝把吃饭的那张桌子擦干净,把自己和两个弟弟的课本都抱过来。
虽然这两天她逐渐回忆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但也回忆不出小学五年级某一天的家庭作业。所以她决定先做两个弟弟的作业。先做罗文康的一年级作业,再做罗文健的三年级作业,从易到难。
两个家伙都把要做的作业记在草稿本上。
先做语文吧……嗯……有抄写、有练习册。
抄写简单,本子翻出来,刷刷刷的抄完。字迹什么的完全构不成困扰,她拿□□爬字就算多写了几年也和一年级刚学写字的人差不多。
不过……前鼻音后鼻音是什么东西?
平舌和翘舌又是什么东西?
边音和鼻音又是什么东西?
啊,给生字注音她会,罗丝丝刷刷刷的翻书一个字一个字的找。
和语文比起来反倒是数学容易多了,两位数的加减法,认识图形什么的全无压力。
三年级的作业就难多了,已经有了未来让她为女儿辅导功课时头痛欲死的雏形。
天擦黑的时候罗家兄弟回来了,上衣做了临时包袱,各自包了一大包竹叶芯。全煮成竹叶水罗丝丝一家可以喝一个月了。
罗丝丝头痛的看着光膀子的两兄弟,尤其是他们手里脏兮兮的衣服。——还好煮水之前本来也要先洗,这下多洗几次啰。
罗家还没有拉电线。
大鼓村只有村主任几家牵了电线安了电灯。罗家和许多村民家一样用的是煤油灯。只能照见以灯为中心方圆几十厘米的范围,而且光线暗淡,又有气味。不过现在的电灯也好不了多少,钨丝灯泡的光芒比煤油灯好许多,但光芒晕黄。罗丝丝记得大约在两三年内,大鼓村就陆续通电,为了节约电费,罗家买的灯泡都是三四十瓦的。
四五十瓦的灯泡罗丝丝现在也很想要。
天完全黑了罗丝丝才头晕脑胀的把课本合上。罗于平不会允许她浪费灯油的。
第二天早上,罗丝丝和两个弟弟一起去上学。
从家里出发到镇小学走路只要半个钟头。长水县地势平坦,县城选址好,既没有丘陵也没有沟壑,一片坦途。
没有车水马龙,夏日的清晨,入目所见一派田野风光。黄褐色乡间小道仅容一个人单独通过,两旁是翠绿的野草,缤纷的野花点缀其中。田垄上种着豌豆和胡豆,才刚刚开花而已。地里的水稻沉甸甸弯着腰,稻穗开始泛黄。放水的庄稼人扛着锄头和他们三个擦肩而过。
走了一段小路,路面渐渐宽阔起来。
路上终于有和他们一样背着书包的学童了。
罗家兄弟不时叫这个一声,又和那个踢踢踏踏的跑一阵。
罗丝丝不着痕迹的打量,没有一个人叫她,显然都不认识。
到了学校,看见记忆中早就被数次拆掉重建的学校,罗丝丝心里一阵发虚。虽然她昨天恶补了两个钟头,虽然小学的课本简单,但是……她还是有很多地方看不懂啊……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实。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罗丝丝不用担心找不到自己的班级,因为这一排泥胚房是按照一年级到六年级的顺序排列的。每年升级时,学生们就搬着自己的板凳桌子往前一间屋子挪。
罗丝丝五年级,在顺数第二间。
教室前面是一块空地,空地另一边有三间房子,分别是教师办公室和男女教师宿舍。空地北面还有两间更低矮的泥房,散发的臭气能飘到十里外,那是茅房。
进出或路过的学生老师无不是捂着鼻子匆匆而行。
三姐弟分开,罗丝丝绿着一张脸进了教室。
教室里稀稀拉拉摆放着十几张桌子,但从桌子表面的光洁度来看,有主的只有八张。找自己的位置难不倒罗丝丝,她把没人坐且灰尘不厚的板凳一一反过来,果然在第二排左边靠墙的一张板凳背面看见白色粉笔写的歪歪扭扭“罗丝丝”三个字。
“洋芋丝,我还以为你退学了呢。”
刚把桌子板凳擦了擦坐下,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连书包都没放下就走到罗丝丝位置上挤眉弄眼的说。
这个人罗丝丝恰好记得,她重生第一天就在河边碰到过。
“哦,竹竿早上好。”
竹竿瞪眼:“我说了我不叫竹竿,我叫薛阳。”
罗丝丝不紧不慢的把书包挂在桌子一边。“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