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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阿姨晚上好。”
她倒不奇怪别人知道自己名字,十里八乡好些远房亲戚认识她她不认识别人。
女人的眼眶却一下子红了,捂着脸呜呜呜的哭泣。
这下子谁都看出不对来了。
大约是她男人的拍着她的肩膀:“你干嘛呢干嘛呢,出门前不是说好了嘛……”
跟在两人后面的少年尴尬的朝他们笑。
高云心里咯噔一下——这少年长着一张圆脸,眉心一粒小黑痣,咋一看,和罗丝丝有七八分像!
“我们不是来抢孩子的……我们没那个脸,就是听说丝丝有出息了,马上要去省城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所以想看看……这么许多年,我们也后悔啊,可是……家里实在艰难……谢谢你们把丝丝教育得这么好……呜呜呜……”女人——可能是罗丝丝得亲生母亲,语无伦次的说了几句,又开始呜呜的哭。
罗文康不是很懂女人的话,悄悄儿的问哥哥:“哥,她说的话什么意思啊?”
罗文健不耐烦:“不懂就别插话。”他比罗文康大几岁,知道罗丝丝其实不是亲姐姐。而且不是前几年,还要更早,有一回爸妈吵架,姥姥来劝,他听见姥姥私底下对爸爸说要告诉爸爸他骗妈妈养了个野种。
那时候他还小,不懂什么叫野种,问爸爸,被揍了一顿,勒令不准在任何人面前提。长大一点,心里就有了怀疑。
高云心烦意乱:“小健,带你弟弟出去玩,待会儿再回来。”
罗文健点头,眼珠子在罗丝丝身上溜了一圈,乖乖的把罗文康拖出客厅。
高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罗丝丝,烦躁几乎要扑面而出。想把罗丝丝一块儿支出去,但罗丝丝是知道自己身世的,而且她也是大人了,又向来有主意,高云早就做不了她的主了。
“你也甭谢,我自己的闺女用不着别人谢,说吧,今天来到底有什么目的!”高云的声音硬邦邦的。女人哭声更大,可高云一点软和的迹象都没有。这在高云身上可十分罕见。
那男的搓着手,咳了好几声,慢慢说:“我知道我们来得突然,怎么说也该先和你们家打个招呼再来,但……咳咳,我叫洪友民,这是我爱人李桂芬和我儿子洪学斌,我们家住在白鱼镇土岗村八队……”
高云抄着手,罗于平一圈一圈的裹他的叶子烟,罗丝丝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除了洪友民的说话声,屋子里只剩下李桂芬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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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大学
白鱼镇和园里镇虽然同属长水县管辖,但园里镇位于县城脚边,白鱼镇却位于长水县和临县的交界处,至于土岗村,地如其名,在一处偏僻的山岗上而得名。这个罗丝丝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地方距离罗家要走长长一段山路,走到山脚下在走半个多钟头才有驴车或马车可乘坐,然后到镇上搭公共汽车,中间转两趟车到园里镇,然后再转车到大鼓村。——这是洪友民说的。
听他说了来这一趟多么不容易后,罗丝丝便大约知道白鱼镇土岗村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也许环境和姥姥家差不多。
青山绿水,天然无污染。也意味着贫穷和愚昧。
长水县境内多为山地和丘陵,县城是唯一一块平地,挨在县城边上的园里镇大半也在平地的边缘上,大鼓村幸运的建立的平坦地带。同为一个镇的罗丝丝姥姥家、大姨家都在山上。
陶渊明有诗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但陶渊明也没住到山上去,可能这位著名的隐士也知道山上的生活有多么艰难。
高云曾经戏称当初看上罗于平就是因为他家在平地,门口一条河,喝水方便。虽然夸张了些,但罗家的地理位置确实给罗于平加了不少分。山泉水是好,那得有啊。不是每一户人家得屋子都刚好在山泉旁边。山泉不是土坷垃,遍地都是。
罗丝丝在山上住过,知道好些山上人家喝水不方便,用扁担挑了水桶,走又窄又抖的山路去挑水。若是碰上哪年天气干旱,那可遭大罪了。罗丝丝记得还要过好些年,政府才开始计划在山上修建蓄水池解决山里的饮用水问题。
山里的人家唯一吃香的一回,便是在多年前的特殊时期,山脚下的人喜欢把女儿往山里嫁,图山里有吃的。没有粮食,至少有草根树皮,饿不死人。
大姨就是这么嫁回山里的。
不到三年就后悔了,尤其高云嫁到了罗家,高晴没少埋怨姥姥姥爷,总不过那年月家家户户都一样穷,高晴才没和姥姥姥爷怄气。后来罗家宽裕起来,也许背地里怄气过,但罗家人肯定不知道的。
总之,土岗村是个穷旮旯。
遗弃罗丝丝也因为这个穷字!
养不起她,只要把她扔掉,唯一算他们有良心的是洪友民夫妇俩因为不忍心而没让罗丝丝的亲奶奶在她生下来时就扔到马桶里溺死!
就是这么残忍!
洪家养不起罗丝丝这个女婴,因为在罗丝丝之前,两口子已经生了四个闺女,罗丝丝是第五个。他们扔掉罗丝丝后,很快从外面抱养了一个男婴回家充做自己儿子养。今天跟着他们来罗家的少年比罗丝丝小两岁,是后来李桂芬生的。抱养的那个男孩今年已经结婚了,没有来。
洪友民说,当时有亲戚劝他们把罗丝丝送人(其实就是卖掉的另一种说法,只不过好听些)。好歹能换点营养费。亲奶奶听进去了才没溺死罗丝丝。但他和婆娘不舍得,养不起就算了,拿自己骨肉换钱算什么呢?
洪友民四处打听千挑百选才选中河边的地儿扔掉罗丝丝,因为沿着长水的住户相比山里都要富裕些——土地更肥,人口更多,政策更好云云。
那天晚上,他躲在暗处,亲眼看着罗于平把娃儿抱走才离开。
后来洪友民也暗搓搓的关注过亲闺女,觉得罗家待闺女挺好的他没什么不放心,再说就算不放心他也没法子,总不可能把孩子要回去。自己家养了六个娃,哪里还有罗丝丝的位置。
生活压力大,过了几年,洪友民就很少打听罗家了,直到罗家开始做菜生意发达了,传遍了十里八乡。
又过了几年,罗家再一次出风头,便是罗丝丝出息了,成了大学生。
十里八乡第一个女大学生。
此时洪家的四个女儿都已经嫁人,抱养的大儿子也结婚了,只有小儿子还跟着他们过。这六个孩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土里刨食,嫁娶也在山里,眼看着小儿子大约也和兄姐一样的命运。
洪友民和李桂芬终于按捺不住,找上门来。
以上有些是洪友民夫妇主动说的,有些是高云逼问的。
真是现实而合乎常理的真相!
罗丝丝努力的从中挖掘发光点,好比洪家没有真的溺死自己也没拿自己换钱,好比罗家有钱后洪家也没上门找麻烦,好比重男轻女是时代局限性不能算他们的错几千年来的陈腐观念哪是一对大字不识的农村夫妻能勘破的……
只有这么想,罗丝丝才不至于怨恨。
再怎么无奈,再怎么有苦衷,都改变不了罗丝丝是被抛弃的那个。
罗家待罗丝丝的确好,高云不知道真相,把罗丝丝当亲生女儿养。洪友民给罗丝丝寻了个好人家——不,应该说命运给罗丝丝寻了个好人家。上辈子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差,真不能完全怪到罗家人头上,更多的是罗丝丝自己性格的缘故。
可是……为什么上辈子直到死罗丝丝都不知道自己不是罗家的孩子。
洪友民不是说他一直悄悄的关注罗丝丝么?
为什么上辈子她都快病死了,也没个姐姐哥哥弟弟亲爸亲妈找上门看一眼呢?
罗丝丝木然的听着高云直截了当的问:“说吧,你们今天到底来干嘛?别说什么只是来看看,想看的话悄悄的看不就完了,看多少眼都没人管,用得着一副认亲的架势?”
洪学斌年纪小,听了高云不客气的话,脸涨的通红。“阿姨,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爸妈就是想看看五姐,跟她说两句话而已。”
高云冷笑:“那现在看也看了,话也说了,你们可以走了吧。”
罗丝丝从来没见过高云这么咄咄逼人的样子。
身世揭穿之后,高云也曾经气急败坏的骂过她:“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现在又像捍卫宝藏的母龙一扫平日的软弱。还有前世,她上门借钱,背着儿子媳妇一边抹泪一边把她送出门去的模样……
罗丝丝苦笑,把心里那些纷繁杂乱的念头统统扫开。对坐立不安的洪友民夫妇道:“我这些年过得很好,爸妈弟弟们都对我很好。”
“哦、好好,好……”洪友民语无伦次的说。
李桂芬哭得眼眶红肿,巴巴的看着罗丝丝。
罗丝丝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好像堵了块石头闷闷的,又好像不会游泳的人落进水里,漫过眼耳口鼻……
高云语气冷硬:“老罗,说话!”
罗于平被点名,看看女儿,再看看高云,想了想,说:“兄弟,你们说的我们也听明白了,当年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各有各的苦衷,再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丝丝都已经成人了。咱们就说以后,你看,我们两口子养育丝丝这么多年,把丝丝培养成大学生,十里八乡都知道丝丝出息了,这个时候你们上门来说认亲,那不合适对吧——”
洪友民忙道:“我们不是要抢孩子。”
罗于平:“既然这样那更容易解决了,我相信做父母的,都是希望孩子好。你们肯定是这么想的吧?”
洪友民夫妇连连点头:“对对,我们就是忍不住想和孩子说说话,希望她别怨我们……”
罗于平敲敲烟杆:“我们也不是不通人情,只要孩子愿意,咱们两家往后当做亲戚相处也挺好,不过你们这突然来……咱们谁都没准备,就是孩子也一下子接受不了不是?不如这样,今天这么晚了,你们先在我家将就住一晚,明天再回去。过段时间再来,丝丝也需要时间接受是不是?咱们慢慢来行不行?”
罗于平说得有理有据,俨然有几分心理辅导专家的本事——都是几年来生意场上练出来的——其实他连这个名词都没听过。
洪友民和李桂芬可不是斯文人,不过也不是穷山恶水出来的“刁民”,心里对罗丝丝很有几分愧疚,再看罗丝丝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也无可奈何的默认了罗于平的话。
高云很不以为然。
按她的意思巴不得现在把三人赶出去眼不见为净。
只是她知道不可能,罗于平都发话了,她便去收拾房间铺盖,家里有间屋子床什么的都齐备,专门预备了有亲戚来时住,随便收拾下就可以住人。
洪友民夫妇连忙推辞,说不用客气,他们可以回去。
罗于平拍板:“回去什么,那么远坐车都要两三个钟头,何况三更半夜的车没有,难道你们走回去吗?冲着丝丝,我也不能让你们走回去啊。住一晚吧,没啥,不麻烦。”
洪友民夫妇一个劲儿的摇头,嘴里连声道不好意思、太麻烦云云,起身要走,罗于平就像挽留亲朋好友般热情极了,还叫着俩儿子的名字让他们留客。
罗文康屁事不懂,以为真的留客,像以前家里来了客人一样,上前硬拽着别人的手:“别走,留下吧,留下来吧,明天再走,我们家可大了,不用挤着睡~”
罗丝丝大概明白罗于平的意思。
他肯定也看出来洪友民夫妇不是那种“刁民”,并非存心来讹人的——心眼子也有,不过还是老实居多。
老实人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