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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罗于平三十多的人了,虽然也来过县城几次,但每一次都来去匆匆,特别是带着一种乡下人特有的自卑和对城里人的畏惧,从来没好好逛过这座县城。今天在罗丝丝的鼓动下,看了三层高的楼房,逛了长水县公园,还知道了粮站、屠宰场、磷肥厂等地的位置。八十年代的县城再小再破,也比八十年代的农村强几十倍。罗于平逛得津津有味。看多了也不由得幻想自己一家要是住到城里来多好多好。
父女俩逛了一阵,走累了,又回到供销社那儿坐在路边墙根下。早上吃的稀饭消化得差不多了,罗丝丝托着下巴对罗于平眨眼睛:“爸爸,我们去吃碗面吧。”
罗于平不想花钱,直接说:“哪有那么多钱用,忍着,回家再吃饭。”
罗丝丝继续眨眼:“拿我的钱吃面好不好。”这两周里,罗丝丝不止一次缠着父母把钱还给她,无果后也明白了那九毛多钱是回不到自己手上了,后悔了无数次没有把钱花掉,现在能花一点儿权当挽回损失了。
她身上还有这几周代写作业挣的钱,但是这种来路是不能告诉家长的,想用也没机会。
“小娃家家,啥子叫你的钱。”罗于平斥责。“听不听话,不听话就把你丢这儿。”后面一句常常是吓唬小孩的。
问题是假小孩罗丝丝不怕啊,使劲浑身解数缠着罗于平掏钱,终于让罗于平受不了的掏出了一毛钱,领着罗丝丝转到之前看见的一家招待所。招待所墙边搭了个棚子,砖头垒的灶台,架了一口大锅。
煮面的师傅长得高高大大的,完全没有后来的厨师相,身材壮实,腰间围了张沾满污渍的围裙,坐在灶边竹凳上,见来了人掀了掀眼皮:“小碗五分,大碗八分。”
罗于平犹豫的问:“小碗有多少?大碗有多少?”
厨师指着左手边的台子:“诺,大碗小碗。”
小碗可不是未来餐馆里一巴掌就包住的小碗,而是小孩脸盘大的小碗。
罗丝丝截住罗于平的话头,抢先说:“一个大碗一个小碗,都要辣的。”
厨师只是无聊才和他们说话,听见罗丝丝说挺意外的,才用正眼打量这两父女。罗丝丝出门前,换上了去年过年做的衣服,穿上有点小,但是只有手肘那有个补丁,洗得干干净净的。头发扎了两个羊角辫,用红色的布条扎的,罗丝丝还打了个蝴蝶结,多看几眼也有几分可爱。罗于贵也一样换了好衣服,用皂粉把指甲盖都洗过的。父女俩看着不像有钱在外面吃饭的,但出现了也不十分突兀的那种。
“坐吧,先给钱,马上来。”
服务态度相当差,架不住别个做的是独门生意。整个县城就这家面摊,估计是招待所开的。罗丝丝舍不得走,只好把面子忽略。
花了一角三的面条很长,分量很足,加了青菜。味道嘛……马马虎虎,比高云的手艺强,但是和罗丝丝未来吃的大多数面条还差一些。估计是调料的缘故。
罗于平吃得津津有味。大鼓村的供销社可以换面,拿家里的米换挂面。一般只有秋天或者抢收粮食那几天罗家才舍得拿米换面给家里改改口味。
太阳透过棚子洒下金黄色的阳光,尽管选了离灶台远的位子,父女俩还是吃得满头大汗。
“小妹儿——还记得我吗?”
罗丝丝抬起头,哪里会不记得,简直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想念一番。正是上次买了桑果那位有钱姐姐。
“爸,我说的那个姐姐。”罗丝丝拍拍正在喝汤的罗于平,边对有钱姐姐说:“姐姐,李子我都带了,在背篓里。”
“别急,你们先慢慢吃,我看看。”有钱姐姐笑着说:“我还想着你别忘了呢,结果今天有事提前回家在这碰到你们了。”
有钱姐姐说别急,罗于平哪里能不急,三两下把碗里剩下的面汤喝干,袖子一抹嘴,站起来:“那个……妹儿……”他卡壳了,不知道怎么说。
罗丝丝也搁下碗筷,从衣兜里摸出一张蓝色手帕擦了擦嘴。这张手帕的原材料来自罗丝丝一件破衣服,她剪下后背唯一完整的一小片,锁了边,洗干净当手帕用。“姐姐,咱们过去说吧。”
“对对对……”有钱姐姐点头:“跟我这边来。”
有钱姐姐领着父女俩一直走到供销社那边,转进一条小路,拐了个弯,停在有着气派铁门的院子门口。“一共多少钱?我进去拿了给你们。”
“二十斤李子,一斤六分钱,一共一块二,姐姐照顾我们生意,送给姐姐一包金银花泡水喝,还有一包桑果甜甜嘴。”罗丝丝甜笑着说。
听见一块二有钱姐姐露出心疼的表情,待罗丝丝说有赠品时她又不好意思了:“哎,我怎么能白拿你东西,你们种点东西不容易……”
“姐姐别客气,这是谢谢姐姐照顾我们生意呢。姐姐要是觉得我们的东西好,以后多买点我们家的菜呀水果什么的。姐姐,我们家的李子还有好多呢,这回都给您挑的熟的甜的,过几天还能摘几近,对了再过段时间,我们家的葡萄也熟了,姐姐你喜欢吃葡萄吗?别看我们家的葡萄是青葡萄,也一样甜。”
有钱姐姐有点招架不住罗丝丝的热情。
这位有钱姐姐家父母都在政府上班,兄嫂在粮站,姐夫在发电站,嫂子是磷肥厂的车间主任,全家都是吃公家饭的,家境富裕不愁吃穿。这些李子买了也不是全自己家吃的,端午节马上就要到了,自己家留一点,剩下的合着单位发的粽子一起送人呢。
这年头正是物资匮乏,想买东西都买不到的年代。
罗丝丝小时候的记忆仅仅停留在穿补丁衣服,吃不饱肚子,没肉吃等零碎片段,对现在的形势根本没印象,但不妨碍她随时预备着进行下一场交易。
“葡萄什么时候熟?怎么卖?你们家乡里的,有鸡蛋鸭蛋吗?”有钱姐姐想起自己妈妈抱怨的单位过节连咸蛋都不发。
高云养的几只鸡还没开始下蛋,罗于平刚要摇头,她女儿已经抢着回答:“有有有,鸡蛋鸭蛋都有。我们家葡萄熟得早,过了端午就慢慢开始熟了,姐姐我肯定给你带好的来。”
罗于平急的瞪眼,她女儿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那姐姐,你家要多少鸡蛋鸭蛋啊?”
“嗯……要是你卖得比供销社便宜东西好的话,那就明后天给我送三十个鸡蛋三十个鸭蛋来,还在这儿。”
罗丝丝一口答应:“供销社的鸡蛋中等的五角三一斤,姐姐我给你算五角一斤怎么样?倒是您看看,要是不好的话全退给我也没关系。还有葡萄也是,算四分钱一斤。”
罗于平晕乎乎的听着女儿和别人讨价还价,把自己本书由糯 米論 壇为您整理制作家不值钱的青葡萄和不存在的鸡蛋卖了好几块钱。
走之前罗丝丝没忘记让罗于平把李子当着有钱姐姐的面重新称了一回,果然那位有钱姐姐表情又好看了许多。
离开这片院子,罗于平才气急败坏的骂罗丝丝:“咱们家哪有鸡蛋?你二叔他们家也没养鸡,到哪里弄鸡蛋?”
罗丝丝轻松的说:“村里有人养啊,我们悄悄的去收,比供销社的收价高他们肯定会卖,倒手卖给别人赚个差价也划算啊。”
罗于平倒抽一口气:“你这是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
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罗丝丝捏着新到手的一块二突然撒丫子开跑,罗于平猝不及防落在了后面。
“死丫头你干嘛,停下——”
幸好县城不大,又刚吃了面条,罗丝丝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到屠宰场,赶着人家收摊之前,买了块二级肉和几根棒骨,心疼得罗于平骂了一路。
☆、第11章 过渡
高云的手艺不好,罗丝丝的手艺也差不多。嗯,真计较的话,罗丝丝的手艺是要比高云好那么一点。不是高云笨,而是出生于一个经常有人饿死的时代,女人们在厨艺方面的的所有加成都点在了“如何寻找能吃的东西”这一技能上了,那“如何把能吃的东西做得更好吃”这一技能就免不了升级困难。
所以,罗丝丝的厨艺比高云好一点,完全是因为她长大后人们的日子比过去好过些,厨房里的调料食材丰富些,而不是罗丝丝更聪明更有厨艺天分。
如果不是全家人都馋肉搀得紧的话,那么以上,绝对是一个悲伤的事实。
哪怕后来材料丰富了,罗丝丝也花了很多精力才纠正了自己下厨的一些不好习惯。
现在,让我们把目光对准那张垫了几块砖石充当餐桌的木板:正中央青白色搪瓷碗装着油汪汪的萝卜炖肉,其余三样分别是骨头白菜汤,凉拌野苋菜,糖醋白菜。
饭是前段时间从粮站买回来的大米饭。
由罗文健烧火,罗丝丝和高云合作的大餐。
“前些年穷得很,过年连碗米饭都吃不到,只能吃糠馍馍,哪像现在啊……”高云一边摆筷子一边唠叨,脸上无限感慨。
罗于平路上骂了一路,也把剩下的钱收来自己揣上了,这会儿菜一端上来,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三个孩子只剩下咽口水的反应。尤其是罗文健,刚才烧火的时候还在嚷嚷姐姐偷吃肉,这会儿慢心满眼只剩下桌子上的菜,其余连粒沙子也装不下了。
罗家的规矩,罗于平先动了筷子,其余人才开动。
今天三姐弟不约而同的舀了松垮垮半碗饭,三双筷子同时伸向萝卜炖肉,一人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块塞进嘴里。
“怎么还关着门呢~高姐,高姐!在吗?”
罗家五口,从还懵里懵懂的罗文康到一家之主的罗于平都露出不悦的神色——打扰别人吃饭会遭天谴的知道吗!
高云连忙应声,起来去开门,领着不速之客走过来时,中央那碗萝卜炖肉已经不见了。高云眼角一扫,余光撇到三个孩子恋恋不舍的朝厨房张望,心中有了数。
显眼的大肉菜没了,但是骨头汤和几个素菜还摆着。来人之一一看哟了一声:“伙食开得好嘛……罗大哥发财这是?”
“哪里啊,都是后面种的菜,你们想吃摘就去了。”罗于平表白道。
高云也附和:“对啊,芳妹儿,小华,吃饭了吗?来坐,丝丝,给你芳婶和华姨拿碗筷!”说着搬了两个凳子来让两人坐下。
罗丝丝当没听见,慢条斯理的夹菜吃。心里巴不得两个人快走,她好把藏起来的肉端出来吃。
“这孩子——”高云念叨。
罗于平又叫了一边,罗丝丝还是不动。
芳妹儿和小华就有点尴尬了,连声的推辞说自己吃过了,没想到他们现在才吃饭早晓得就迟点过来云云。
罗于平见叫不动罗丝丝,又不好当着外人面打骂孩子,只好叫罗文健去。
罗文健看看罗丝丝又看看父母,小孩子掩饰不了情绪,带着满脸的不情愿拿了两副碗筷。
几人推辞了一下,芳妹儿和小华“拗不过”,也就“却之不恭”了。
吃完了饭,两女才说正事。她们是来请罗丝丝一家下个星期参加小华的婚宴。
小华全名叫雷秀华,娘家在河边院子偏后方,就是罗丝丝家后面的后面。她今年十八岁了,去年经人介绍和同村的葛峰谈朋友,前几个月两家就有风声说两个年轻人要结婚,大家伙心里都有数。雷秀华这回亲自上门来请,是表达对罗家的重视,毕竟罗于平也是生产队长,不大不小有些权力。芳妹儿和雷秀华要好,所以陪她来。
十八岁结婚在大鼓村算是晚的,早的有十六七就结婚的。法律规定是一回事,私底下又是另一回事。不光她们村,就算几十年后也是,乡下男女只要不读书的,都早早就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