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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十三叹口气,道:“我等你葬了再走罢。”
贺敏之喜道:“咱们家被封了,你住哪里?”
聂十三道:“我就住城西郊外。那地方僻静,我正有个极难的紧要关卡过不去,趁着这些时日可以琢磨演练。”
檀平回禀完毕,檀轻尘道:“让蝶楼守在城西,聂十三一有异动,即刻来回。”
檀平道:“这事甚是出奇,聂十三一直对贺敏之情深义重,这番作为竟像换了个人,让人心寒齿冷,想必其中有诈。”
檀轻尘笑道:“小师弟从小性子冷,一翻脸就不认人,更是一心求剑道。当年在山上,最疼他的二师兄因病死了,下葬当日他为着一招剑法未曾练好,竟终日不离剑室,更不曾为二师兄落过一滴眼泪。这么一看,今日他对敏之无情也属寻常。”
“只不过……敏之擅算计,此事真真假假,暂时也摸不透,所以那晚在牢里,我没有把菩提生灭丸给他。”
思量一会,确认道:“他们说的话,你记得字字不错?”
檀平道:“牢房墙角处安了熟铜千里追风管,属下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说到苏缺时,果真说的是“咱们每年都要记得祭奠他”?”
“是。”
檀轻尘冷冷一笑:“咱们……好一个咱们!”
檀平道:“王爷,只要看住聂十三,贺敏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檀轻尘道:“他花样再多,人还在本王手中。再说本王又怎会全无准备?”
翻开一道折子,随口问道:“我让你找的人都找到了吗?”
“已找到几个,都不十分合用。”
“下月初三前办妥此事。”
转眼便是十一月初一。
这些天来,聂十三每日只在郊外冥想或是试剑,毫无异常举动。贺敏之在牢中好吃好睡,间或傅临意等还寻他聊天玩笑,杨陆趁夜带酒进大狱,与他大醉一场。
檀平去狱中看过小英子,还带着小英子的徒弟小顺子,说王爷不便前来,只让自己过来探视。
小英子感动之极,涕泗横流,哭着磕了头,吩咐小顺子务必以死相报王爷大恩。
临近年底,各州府上报的政事极多,更兼草原朗羯部落日益坐大,一举一动都要倍加留心直接报送,檀轻尘批阅处理了一整夜,通宵未眠,却仍是神采奕奕。
小顺子见他得了空,忙奉上一碗核桃酪,禀道:“王爷,找来的人已经在外候了一整夜啦。”
檀轻尘推门而出。
只见书房外站着三个年轻人,一色的身形修长、容貌秀美,不知是天气冷亦或是心中害怕,都在簌簌发抖。
冷眼端详一番,见中间的少年眉如春山,眼横秋水,最是有几分相似,但鼻梁不算挺秀,嘴唇轮廓亦不够明晰优美,更兼肤色苍黄,哪里有贺敏之万分之一的风神?
沉吟片刻,吩咐只留下中间的少年,又让小顺子准备烙铁。
此时天色将明,天边一丝鱼肚白映得檀轻尘眸光分外黝黑残酷。
不一时,小顺子提着火炉和一支三角烙铁过来,倒是添了些许暖意。
那少年情知不好,却连求饶也不敢,扑通跪倒,闭目待死。
檀轻尘凝视他的面容,道:“留着眉眼额头不动,给他烙吧。”
皮肉烧烂的焦臭味与那人的嘶声惨叫糅在寒冷的空气中,烟雾升腾,檀轻尘神色丝毫不变,淡淡道:“檀平,今夜你去趟重狱,让赵牢头寻个由头,把贺敏之的脸照这样子烙了。后天赐鸩毒,到时人多混乱,把这人带进去掉个包就是。”
檀平答应着,打量檀轻尘的脸色,道:“可惜了贺大人那张脸……”
檀轻尘轻笑道:“大理寺重狱守卫森严,我自己出入倒也罢了,今夜换活人进去却是不便,万一这西贝货两天里再露了馅,只怕敏之这条命当真保不住。”
低声一叹:“失了容貌没什么,我要的只是敏之,天人之姿与恶鬼之形,也没多大分别。”
第四十四章
低声一叹:“失了容貌没什么,我要的只是敏之,天人之姿与恶鬼之形,也没多大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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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走到厅中,用罢早点,整束衣冠正待上朝去,只听下人来报:“大理寺卿杨大人求见。”
檀轻尘不知为何,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涌上强烈的不安,道:“请他进来说话。”
突然觉得束发四爪金龙冠、锦缎绣金龙袍格外沉重,压得几乎透不过起来,当下端坐椅上静侯杨陆。
杨陆脸色苍白,眼中尽是血丝,禀道:“慕容之悯今日一早,在狱中毒发身亡。”
檀轻尘挥手唤来小顺子,波澜不惊的说道:“摘了冠,太重。”
小顺子上前,手脚麻利,轻轻除去金龙冠,黑发如瀑布流淌而下。衬得他轻扬的眉、微抬的颌更是气势逼人。
檀轻尘却不再开口。
良久,杨陆又禀道:“仵作已验看尸身,以银针刺入手腕经脉,断定是身中寒毒而亡,且中毒已久……”
檀轻尘突然暴怒:“闭嘴!”
此时他双目尽赤,优雅全无,双手更是止不住颤抖,霍然起身,厉声道:“谁准许你们碰他了?贺敏之便是真死了,也不准你们碰他一根手指!”
这话说得全无道理,杨陆瞥向侍立在一旁的檀平,却见檀平缓缓摇头,眼神极是担忧。
又过许久,檀轻尘似恢复了冷静,道:“小顺子,去宫中传话,今日罢朝。令太医院李掌院、路副掌院都过来,一道去瞧瞧敏之。”
到大理寺重狱,只见贺敏之僵卧于地,傅临意已守在一边。
檀轻尘身形一晃,檀平大惊,正待扶住,只见他身法如闪电幻影,几步抢到了贺敏之身边,凝望片刻,温言道:“敏之,我知道你想跟我耍心眼,快醒来。”
等了片刻,不见动静,站起身吩咐道:“两位太医都过来诊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说着却停住了。
贺敏之早已肌肤冰冷,李掌院一切脉,立即禀道:“人犯已死去近两个时辰。”
路人鼎看檀轻尘一眼,察言观色一番,慎而重之的取出一根金针,在贺敏之掌心、指尖两个最为敏锐的地方各刺了一下,若是假死,这么以针刺入,手掌定会轻微颤动。
那只手掌静静垂着,一丝一毫的颤抖也无。
檀轻尘眼眸中的神采一分分褪去,变得一片空洞。
轻声道:“黄泉三重雪……黄泉三重雪!我有菩提生灭丸,却一直提防他使诈,不肯给他……他竟是死在我的手里……”
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崖,再多的后着都成了一场空,冷冷的嘲笑自己。
心头从未有过的剧痛袭来,仿佛利刃割过,一刀刀鲜血淋漓。
心跳传到耳中,作冷厉的碎裂之声。
气血翻涌,伽罗真气在体内乱突乱撞,全身僵硬有如石雕。
檀平大惊,上前一步,手掌贴在他背后,真气注入,助他调理内息。
良久一口真气转了过来,檀轻尘脸色惨白,摇摇晃晃径自出了大理寺重狱。
杨陆正待追上请示,傅临意一把拉住,道:“本就定的是鸩毒赐死,眼下不过早走了两天,也不必再生什么波折,人犯已死,你只管拟好结案文书,抄送六部,后事我来料理便是。”
轻声叹道:“说到底,我还是他的舅父,他活着时没怎么对他好,安葬一事,也该我来。”
虽是叹着,神色却殊无悲伤,隐隐还透出几分轻松来。
檀轻尘出了大理寺,失魂落魄的慢慢走着。
不知不觉走近了纳福街明镜胡同的贺宅。
那年自己初次造访,桃花正好,春风正浓,手里是一具琴,而如今却是万物萧瑟,手中更是空空如也。
突然想起傅临意说的一句话:琴再好,终究是外物,断了也就断了,但人若毁掉,到时可是悔之晚矣。
应了他的话,悔之晚矣。
再多的谋略算计,却换不回他的性命。
他活着,即便远走高飞,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心里也不会如此之空。
千算万算,日防夜防,只等着捉住贺敏之的狐狸尾巴,从此关在府中长相厮守,却不想黄泉三重雪把一切就此切断。
一场空。
贺宅的黑漆木门上贴了封条,檀轻尘怔怔看了,迷糊中,已飞身越过墙头,落入小院中。
掌风震断门锁,屋门吱呀一声叹息,走进去,床铺收拾得干净整洁,靠窗的木桌上笔墨纸砚井井有条。
砚是歙砚,石质润却坚,磨之有锋,涤之立净。
手指无意识的在桌面划过,桌面已积了薄薄一层灰。
打开衣柜,却看到贺敏之与聂十三的衣服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脚下的青砖地,是他赤足立过的地方,檀轻尘在房中慢慢踱着,不觉已绕到床后,见一口樟木箱子半藏在床下。
知道贺敏之平日的金银都藏在这箱子里,想到他见到银钱心花怒放的样子,不由得微笑,笑到一半,却扭曲成一个失了心的痛楚表情。
当下拽出箱子,打开一看,不禁怔住,神色变幻不定,震惊、狂喜、愤怒、深思……不一而足。
半晌合起箱盖,吩咐檀平道:“去府里调十个侍卫过来。”
檀平听他声音略微发颤,眼神却深冷如古井,复杂难辨,整个人已恢复了生气。
檀平本是瑶光人,少年时随檀轻尘之母到宁国,看着檀轻尘长大,虽是主仆,到底情分不同,好奇之下,大胆问道:“要侍卫过来干什么?”
檀轻尘微笑道:“找钱。”
十一月初八,小雪。
清晨,东方刚有些朦胧发白,傅临意亲自到大理寺,府中八名亲信下人抬棺而行。
出大理寺时,杨陆已沐浴熏香完毕,面容尚有些憔悴,眼眶微红,袍服整齐,躬身拱手送棺。
傅临意神色哀重,躬身还礼。
出大理寺,一路西行,自靖丰西城门前往墓地。
傅临意的神情已不似出殡,倒似送瘟神,撑着伞,毛皮靴子踩着路面的积雪,强自撑出几分悲痛的神情,却压不住一脸的轻松惬意。
要到西城门时,天光仍是黯淡阴翳,苍古石墙暗青色的砖块上,星星点点不均匀的积着薄雪亮霜,远远的只见漫天细雪下,城门口立着一个颀长峻伟的人影,郁郁寂寥,怀袖收容。
傅临意心里咯噔一下,用袖子里的生姜使劲擦了擦眼皮,顶着两轮艳压桃花的眼框,继续前行到城门。
檀轻尘一身苍蓝袍子,未带束发金冠,挥手令落棺。
神色宁和却让人感觉惊心动魄。
檀轻尘推开棺盖,贺敏之静静躺在棺椁里,裹着件银狐裘,长睫低垂,容色如生。
檀轻尘俯下身,凝望良久,轻轻一叹:“敏之,你骗我。”
骤然出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傅临意大惊失色,忙道:“他已死了!你别糟蹋他的尸身!”
扑上来却被檀轻尘一把推开。
掐着咽喉,慢慢收紧,触感细腻而冰冷,感觉不到血脉跳动,肌肤却富有弹性。
“聂十三前阵子去过医神药庐,程逊配不出黄泉三重雪,却给他一颗服下后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