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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表现得很不在乎的时候,在他表现得很无所谓的时候,他其实是在乎的,他其实也受伤了。
这样的程东。
多么像那两年最艰难处境里熬着的自己。
她垂下头,生硬地改口:“……胡搅蛮缠,程东,不要胡搅蛮缠,你不是我想嫁的那个人。”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程东的声音稍大了一点,“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在河东那边买了一套房子,就在雾江边上,新开发的楼盘,背山,临水,不大不小的房子,却可以住两个我们的孩子。里面还有一个大大的中空花园,你可以种你喜欢的花,放一张你想要的秋千,春天的时候,阳光照进来,我们一起坐在那儿看书,聊天,逗孩子……”说着他走近来,抱住她,头抵在她的背上,“秋秋,试一试好不好?麦宝宝就要好起来了,我为她从国外请了最有名的骨科专家,他说她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不喜欢她,她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我,她只是受不了我先离开……我从来都只想着和你在一起,有我们的房子,我们的孩子,我们的日子……我不想你喜欢别人,一点也不想,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我没有比他差,给我一次机会,不会再有人纠缠不休,我会只爱你一个人,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程东,喋喋不休地,情圣一样的程东。
他一直都像个坏小子,没心没肺地开着她的玩笑,可以一时对着他情深款款,逗得她心跳如擂,也可以扭头把她气得跳脚,恨不能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
如果不是已经有了梁盛林,哪怕就冲程东现下这份心,夏孟秋想,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地接受这个男人。
然而,在她的生命里,他似乎总是,姗姗来迟。
她一点点扭开他的手,回头,看着他笑了笑:“感情的事,没法比较,也不是谁做得比谁好就可以了,世上好人何其多,但是,并不见得都属于我。”叹一口气,“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一句话,叫做,珍惜眼前的好日子。程东,”她叫他,声音温柔但坚定,“我记住了这句话,我也很珍惜。”
程东最后还是走了。
怎么走的,夏孟秋已经忘记了。
她只记得自己的话越说越绝情,越说越冷漠,她也记得他离开的时候,苍白消瘦的脸上,那一抹令她心惊胆颤的绝望。
然而她相信他一定会走过去的,他骄傲但并不脆弱,也不执拗。只不过人心里总有一份执念,放下了,也就轻松了。
饶是如此,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她曾经以为,她和程东会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女朋友,红粉蓝颜,没有很好的开始,但不管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有最美的结果。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都随着一个叫爱而不得的词给损得面目全非。她垂下眸子,原来他站着的那个地方,只余地上那个被他辗得不成样子的烟头,她看着,觉得真像是他和她这份感情最后的写照,扭曲,变形,再无原样。
天灾,亦是**。
梁盛林收到夏孟秋的那条短信,乐屁颠颠地觑着空子想从大厅里钻出来,奈何他外公一直拉着他的手在四处跟人炫耀说他这个外孙孙咋好咋好,他才求了人家,求人气短,平日也就算了,大过年的不太好驳了他。
他外公年纪大了,也有着普通老年人的通病,一句话会重重复复地讲来讲去,好在他曾经位高权重,如今的儿子女儿也多有出息,今天到场的亲戚们还是非常卖他面子的。
更何况,梁盛林确实相当出色。
于是不断有人跟他打趣:“要不要给你介绍个漂亮妹妹啊?”后面跟着哪样哪样的头衔多少多少的财产或者怎样怎样的家世。
梁盛林一概敬谢不敏,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已经过去好一会了,今天晚上的家宴也已临近尾声。趁无人注意自己,和汪明月说了一声,也不管她什么反应,就悄然离了席。
家宴人多,设席在金海湾,与一六三医院隔江相望,过桥即到。
所以临离开的时候他还着人打包了一包点心,赶过去送到夏孟秋手上,还不会太凉。
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出车库的时候,他的车往上一冲,门口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梁盛林吓了一跳,赶紧踩了刹车,堪堪在那人面前把车截停。他很不满地把车窗降下来,冲面前的人喊:“大过年的,你是想害死自己还是想害死我啊?!”
再定睛一看,却是程东就站在那儿冲他笑。
那一刻,梁盛林有种很荒谬的感觉,好似遭遇天外飞仙,“咻“一下,该来的不该来的,就都堆到他面前了。
想是这样想,他人还是很快就下了车,走过去直接朝他胸口擂了一拳:“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事先一点也没听说?”
程东淡淡一笑,说:“没多久。”目光在他身后转了一圈,回头来看着他,晦涩不明地问,“你这急匆匆地,要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东子不是恶毒的男配,他来了,所以他又走了。
我很喜欢他的,握拳!
55约定
梁盛林愣了一会;才说:“没去哪,今天家宴,里面闹得头疼,想开车出去吹一吹。”说着冲他一笑;“你累不累,不累的话我们一起出去转转?”
程东回来一般就住金海湾,所以他出现在这里,梁盛林并不惊讶,让他惊讶的是,他居然是一个人。
只有他知道,程东这人有多害怕寂寞;去哪都喜欢拉着一群人作陪。这大过年的,他单人匹马地杀回来;还谁也没告诉,梁盛林总有几分不放心。
程东无所谓地笑笑,跟他上了车,两人都各怀心事,开着车在街上看人看景,漫无目的地瞎转悠。
好半日,梁盛林才想起来问:“你饿不饿啊,吃过晚饭了么?”
程东一笑:“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我……不过我不饿,但找个地方坐坐还是可以的。”
于是就近选了个好停车的地方,进去里面,暖意逼人。梁盛林把外套脱了,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menu问:“你想喝点什么?”
程东扬起脸,懒散散地看着服务员小妹很平静地说:“spirytus(波兰精馏伏特加,96度)、golden grain(美国金麦酒,95度),什么最烈给我上什么吧。”
漂亮的小服务员呆滞地看着他,完全没搞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梁盛林也有些无语,默了片刻才要了一盏茶,安抚性地看着小姑娘笑,说:“没事,他开玩笑的。”等人走了,才看着程东笑叹一声,“你当这是哪里啊?还spirytus、golden grain。”
这是世界上最烈的两种酒之一,现在国内倒也有卖了,只不过,在这样的小店里要这种酒喝,不是来砸人台子么?
还是年少气盛又胆大妄为的年纪,有一年梁盛林他们一起去国外旅行的时候就专门寻这些酒喝过。golden grain没买到,人家很多地方根本就把这视为是禁酒,倒是spirytus买了一瓶,他们一行四个人,每人只尝了一小杯,结果躺在酒店里□一整日。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一直把这当为笑谈。
没想到,这节下,程东会突然提起来。
程东转着手上盛着温开水的玻璃杯子,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说:“golden grain,据说喝下去的感觉好像是‘瞬间死亡’,而spirytus,喝一口就像肚子上挨了人一拳。”
他很不开心,梁盛林知道,他甚至也很清楚,程东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回来。他本来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可难以启齿的,他之前把动静闹那么大,托关系又托人,不仅仅只是为了帮助夏孟秋,他更想要的还是让程东透过别人的口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只是他没想到,他知道得快,回来得也快。
此时他这样说,意思再明显不过,梁盛林却是只能无言。不是内疚,也非羞愧,而是觉得,程东一直看不开,他就没什么能劝他的了,否则任何语言,一旦说出来,就成了故意的炫耀和伤害。
梁盛林没接话,程东倒是望着他笑道:“现在我的心情,老五你明白了吗?”
梁盛林神情微动,顿了顿,他抬起头看着他:“老三,你应该很清楚,你和她已经……”
“你还记得那时候我让你帮我看丽珠的房子时,你问买来干什么,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梁盛林默然,现在来说,那还是前年的事情了。程东突然跟他说他有回来发展的打算,然后问他城内有什么好的背山临水的楼盘。程东对吃住一向不怎么上心,他突然对住房提出诸多要求,从地理位置到屋型设计以及房内的装修,令他很意外。于是就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打算金屋藏娇。程东说,那是为我的宝贝准备的,当然是要最符合她的心意。
那是第一次,梁盛林听到夏孟秋的名字,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曾以“你家的宝贝”来打趣过程东。
虽然他告诉过自己很多次,他问心无愧,他是在程东和夏孟秋已经明显不可能的情况下才放开自己对夏孟秋的感情的。然而这一刻,他终究还是汗颜了。那套房子,从一开始选定下来,到后来的装修布置,一点一点程东都和他商量着办的,甚至于他还帮着去装饰城看过装修要用的材料,验看过每一块砖,每一样料。
两人还讨论过,哪一天哪一天,程东应该要如何把夏孟秋迎进那套房子里,给她一个怎么样怎么样的惊喜和意外。
将来,他和她白日同出,夜晚同归,听风下棋,看书教子,春秋不改,斯守终老。
种种种种,梁盛林这才想起,他原来曾无比羡慕嫉妒过,羡慕程东可以寻到那样的女子,嫉妒程东可以过上那样的日子,谁说他爱上她,不是因为被这种美好的描述打动了?
也或者如果他坦白一点,他就能够承认,在他还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心怀不轨了的。
他有些泄气,程东见状微微冷笑着说:“老五,你不厚道!”
梁盛林默了一会,才抚额叹说:“在我行动之前,我已经明明白白告诉过你了。”是他不相信,夏孟秋能接受自己罢了。
程东说:“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诉过你,我的态度。”
他是说过他不放手,但这种事,是他不放手就能行的么?梁盛林觉得很头痛,这种谈判式的对话,在他们两个之间进行,着实是荒谬。他看着程东,说“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她么?同时拥有两个女人,就是你对她的喜欢?而且事情穿帮,麦宝宝都那样做了,你比谁都清楚,以夏孟秋的性格和为人,她是不可能再接受你了。”顿了顿,他到底还是说出自己的揣测,“你有没有想过,你无法放手,是因为就像是你以前说的那样,不过是欠了她一份情,因为还不起也不打算还了,所以只好以身相许?再或者,你之所以选择她,只不过是觉得她就是个贤妻良母结婚的好对象,有她没她能有多重要?那么多年里,你把她丢在这,任凭她跟别的男人相亲,想起来了才回来逗一逗她,程东,我真的觉得,虽然你为她准备了她最想要的东西,但是她对你而言,就真的有你想象的那般重要吗?”
更有甚者,他有可能一直只是活在自己的想象里,在他爱向往着的那个未来里,夏孟秋只是一个象征,或者是符号,并非是无可蘀代。
还有一种,最不堪的,他没法说出口。
就这,程东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