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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镜梳妆这种事,偶尔尝试愉悦一下看客,不可多试。
“安乐侯似乎不怎么出来,上次我见了他,还是他去祭母。”嗜梦兀自说,“很少出府,朋友也少,想见他一面,却不知怎么下手——”
“你花容月貌,他一见倾心,你们干柴烈火,然后私定终身,百年好合之际,我这笑忘楼楼主,必定送上桃花树一颗,祝你们桃花遍地奸情无限——”
“怎么这么酸。”
嗜梦看了他一眼,“你吃醋了?”
“我——我——我吃醋?”
“我料想也不会。”
“你料想的相当正确。”笑忘却是感觉脸有些微烫,心头堵着,“不如去还扇子,然后就势投怀送抱。”
“送扇子?”
嗜梦在安乐府外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最后来见她的仍旧只是管家,依旧是那句,“侯爷有贵宾,姑娘有事可以告诉我。”
嗜梦仍旧是轻轻摇头。
临行时还说过大话,承诺她若一进府就把他也带着,以防突然出现功德事。
“我已找到南柯公子,没有其他愿望了。这一世凑齐了九百九十九朵桃花,功德圆满之时,那愿望就让给你。”当时自己这样说时,笑忘就笑的很狐狸。
现在果然如笑忘冷笑的那样,人是找到了,却丝毫不记得她。
眉心紧锁,不如硬闯,以她的功夫到不是问题,怕只怕刺客事件刚过,人人自危,惹出什么乱子。
正是难下决心,那门又开了。
这一次,老远听见了安乐侯那低沉磁性的声音。“怎么,你说的那个一并入府的下人,在门外等着?怎么不早点说——”
这般亲密爽朗,莫不是对他夫人在说话?
嗜梦心里一堵,当下掉头要走,却是身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傻等着什么啊?进来呀。”
笑忘,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笑忘站在门口,立于安乐侯身边,一个健康的黑,一个妖媚的白,一个不着一词,一个笑的张狂。
嗜梦保持淑女微笑,和笑忘找抽的眼神电光火石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落到安乐侯那一抹深似海的未知眸色中。
买一送一,原来自己才是附赠品。
这开头,似乎不妙啊。
小人不救美
嗜梦向来对差别待遇习以为常。
一个住的是上宾房,一个住的是临时客房。
一个有专门婢女伺候着,一个要和婢女一并去伺候人。
一个被主人邀请一同逛逛后花园,一个多迈一步都会有个凶巴巴的中年妇男冲出来喊:“注意你丫的脚!”
她本是很适应的,但是这一世,在安乐侯府,她却不淡定了。
只因为,向来她是上宾他是散客,如今却调了个位子。
看着笑忘和安乐侯谈笑风生一起相约去赏桃花,嗜梦端着一盆碗的手自然而然的就松开了。那噼里啪啦的清脆之音,引不来这两个惹人眼球的男人,却是引来个女人。
女人,并不稀奇。
安乐侯府的女人,嗜梦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来接受,却冷不丁一只手自来熟的拍在她的肩膀,耳边突地响起这么一声:
“喂,你看上的是黑的那只还是白的那只?”
黑的那只,是一袭黑衣的安乐侯,大黑的衣衫上是暗红色的花纹,稳重而诡秘。古铜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脸,全身唯一色彩亮丽的,就是随身带着的鸡血石吊坠,在那浓重的大黑袍里若隐若现,像一滴血,沾腥,却飞蛾扑火般炽烈。
白的那只,是一身白衣的笑忘,白色丝绸上等布料,做工考究,袖口领口都是桃花纤边,细节功夫十足。手执桃花扇半遮面,人比扇面更苍白,几乎是不见一丝血色,那琥珀色的眸,轻轻一勾,便是七魂牵了六魄,不辨南北不计东西。
这一黑一白,好似黑白无常,那人间炼狱,勾去的都是少女情愫。
不需阎王功过板一敲,那厢早已经有一说一倾诉家史。
嗜梦和笑忘相伴十世,却从未像这一刻如此清醒的意识到,这只狐狸,有副好皮囊。在安乐侯身边,他显得更加放荡不羁桃花朵朵,仿佛是偏要和他造成反差一般,来往男女皆目不转睛,撞柱子者有,翻水沟者有,举起插杆衣服落地不曾留意者有。
此时此刻,嗜梦打破一盘碗,那声音实属和谐,那反应再正常不过,没人会在意,除了此时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女人。
浅紫色短衣,深紫色裤子,裤脚利落扎好,束于马靴,手执一鞭,看似是个女马夫,那眉宇神色之间,却不似仆人,尤其是那自来熟的一句问话,倒叫嗜梦警惕。
“你是谁?”
“好冷的一张脸,好麻木的表情,多浪费这么标致的容貌。”那女人的手被嗜梦两只手指拎着从她的肩膀上拿了下来,“你和那小白脸一起的?怎么样,介绍介绍吧。”
“我不认识他。”
嗜梦一蹙眉,恨不能将一地碎碗都扔向那故意使劲摇着桃花扇的笑忘。
得意吧你就。
那女人看看嗜梦和笑忘若有若无的眼神交汇,笑了,“原来如此,看来这小哥回去又要被罚了?我猜猜,是罚他天天做饭?”
不用罚,饭也是他做。
嗜梦没有应声,发觉这女人好生可疑,尤其是那说话的方式,很有些豪爽,却话里有话,不断试探对方的底线。
莫非是前几世遇见过?却总有些不对劲。
嗜梦盘算着眼前的女人,眼前的女人却自报家门,“紫冉,幸会,混进府里就是为了倒贴,我看上你们家小白了,怎么样,我看你是要倒贴那小黑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
……
……
嗜梦一笑。“想的美。”
紫冉一惊,想不到这貌似两袖清风无欲无求的美人却想一锅端。
“看你这闷骚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倒贴吧?”
用词虽粗鄙,道理却不赖,嗜梦一向被人贴,主动投怀还是头一遭。
“倒贴,切忌死缠烂打而或若即若离,你要给一点,收一点,有个性,又不能盖过他的风头,譬如说,要是小黑面前突然出现几个刺客怎么办?”
……
“打。”
……
“错错错,你要原地惊恐,泪水打转,惊呼一声,给小黑收拾恶人的时间,又要在你就势跌坐前到你身边来安慰你。我再问你,若是你面前出现刺客又如何?”
……
“打。”
……
“小姐,你知道这世间有四个大字,念做英—雄—救—美——么?”
“你喜欢的那个小白,不是英雄。我劝你不要尝试。”
“想吃着碗里的占着盆里的?你慢慢修炼,我去被救美了。”紫冉大方的一笑,“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恶人,少的只是一双发现恶人的眼睛,你若不嫌弃,我的恶人可以借你回收利用——如果小白还留他们一条命的话——”
紫冉走了,嗜梦只说了句。
“紫冉,小人不救美。”
几个时辰后,安乐侯府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笑忘桃花扇遮脸妖孽苍生的一笑,说:
小姐,抱歉了,在下是个小人,小人不救美。
那个时侯被几个大汉团团围住的紫冉只有一个念头:那冰山女和这狐狸男一定有奸情!
紫冉走南闯北多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太平盛世安乐侯府内翻了船,一头撞在了笑忘这桅杆上,咔嚓一声——
几个大汉却是不理会紫冉是否成功勾搭上了笑忘,动武的依旧动武,调戏的依旧调戏。
怪只怪紫冉贪小便宜省了点钱,没有去雇人配合自己演戏,而是真的从大街上找了几个穷凶极恶的来逗,一路逗进了安乐侯府。
却被更狡猾的笑忘一句“小人不救美”逗死了。
左边一个大汉正在她思绪翻飞的时候伸手来捉她的肩膀,靠的太近紫冉手中的马鞭使不上,笑忘却仍在悠然悠然的扇扇子,笑呵呵,喜气洋洋。那男人手刚搭上她的肩膀,只见这瘦巴巴的女子突然就俯下身一个过肩摔——
这一下太突然,连笑忘这种修为都没有办法装淡定,一捂面,说的却是:
“你就不能换种方法么?这么大的灰。”
那摔的满头金星的大汉和一直在期待笑忘一句表扬或惊讶之情的紫冉,一并愣住,身边的二三男人知趣退散,只留下那地上一人装死。
“小人,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本姑娘我?”
“姑娘,在下笑忘,有什么得罪之处,你一笑而过。”笑忘转身便要走,那紫冉却是突然的一句,“等等,你有点意思,怎么看破我的?”
笑忘停下脚步没有转过身,只是桃花扇往空中一点,“一,你来去自由,不是侯爷的贵宾,就是此府中人。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你都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桃花扇又一点,“二,你带着那么多大汉一路跑到这里,那么多双眼睛明里暗里看着你,却没人出手,想必就是要给不才一个救美机会。又或者,他们早知道姑娘这身手,完全不担心您会吃亏。”
桃花扇三点,“三,安乐侯府如此之大,你却知道我会来这里——怕是早知道我的底细——”
“怎么,怕我劫色?”紫冉放开那大汉的胳膊,一脚踩在那男人的后背上,马鞭往地面噼啪的一甩。笑忘耳朵一竖,桃花扇往空中又是一点——
“那男人晕了吧。”
本是还在微微动的男人马上装死,那紫冉却是突然念念有词一根手指对准他的后脑勺:
入梦——
那大汉突然就鼾声大作,翻滚到一旁,不省人事。
笑忘笑了,这时那琥珀色眸子才慢慢慢慢转过来,看着紫冉那逐渐变成紫色的眸子。
“四,就算你怎么伪装,逐梦仙,我还是认出你。”
“喂,侯爷叫你过去。”
嗜梦是以笑忘婢女的身份进侯府的,按理说侯爷没有理由会召见她,就算是府门口匆匆一面让他记起了她,那冷漠的眼神也早写满了 “生人勿近” 四个字。
这一去去的突然,也不知道笑忘死到哪里去了,没个人商量,嗜梦还是回屋子把那一盒胭脂收入袖中,明知道用不上,却总还是觉得似护身符一般安心。
来叫人的下人狗眼看人低,并未把她看在眼里,既便如此那小眼睛一溜嗜梦,脸上还是写满了惊艳和羡慕,那嗜梦若有心事娥眉一簇的分毫,恰似一幅上好的水墨晕染的那一笔。
最是绝妙。
往大厅走着,心里颇有些忐忑,仙女红鸾心动,那便是普通傻女人一个。
会是他么?
雨天被我踢中脸的那人,生病亲吻我额头的那人,放四块红烧肉在我碗里的那人。
只要是南柯公子,就算只是遣他去倒杯水,那水也是甜的。就算是他多么无心的一句,也会她被翻来覆去字里行间捕捉信息。
越是走向他那感觉就越是强烈,十世重逢,侯爷一定是他,必须是他。
往昔种种回忆走马灯一般从思绪中流连而过。她每次千辛万苦潜入别人那前世记忆就是为了唤醒自己对他那一点点回忆。
现在,他在近在咫尺。
现在,王爷在大堂正襟危坐,腰间一块鸡血石,听的来来往往的叫他一声爷,位高权重,不知还记不记得几天前的她,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几百年前的她。
眼见着要到大堂,甚至已经看得见那王爷的身影,却是突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立在高处的祝寿大鼓,倾斜下来——
嗜梦本能去挡,确实想起紫冉的那句,英雄救美。
瞥眼看见他迅速站了起来,一副准备飞奔而来的样子——嗜梦一蹙眉——
“逐梦仙,不是我唠叨,你好端端为何要离家出走,自你青春期叛逆,你老妈孟婆也开始更年期,做汤的口味是越来越怪异,很多本是高高兴兴过桥喝汤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