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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景澴的梦魇。与桑阡的梦魇同一场景,却是不同的感觉。
而此时,最浓烈的一抹色彩,却是桑阡胸口那一抹红,那匕首还随着她还在跳动的心脏上下起伏——
那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一切。
梦魇常常会夸大这般情节,这才是嗜梦熟悉的梦魇,那种强烈的错乱感和代入感,那夸张的感知和独白。
桑阡的梦魇太过于平静,断在那关键的地方,却由景澴的梦魇来补上这个结尾。
他抱着仙仙,那血一直在流着,一直都是温热的,心一直在跳动,仿若她从没死去——
却一直都在死去。
那抱着仙仙尸体的脸,一会变成白面少爷,一会变成大叔景澴,虽然一张脸,却相差了岁月的打磨和心灵的煎熬。
“是我么。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一声是少爷的微弱,一声是景澴的低沉,一声高一声低,深深浅浅,重合在一起。
原来,桑阡梦到的是他们的前半段,而景澴的梦魇只记录了一个结尾。
怪不得这一世,在神隐村,桑阡会是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恬静表情,而景澴会在她出嫁的当天落荒而逃从此龟缩人生。
桑阡和景澴,一个痴痴守候着他们痛苦而漫长的前半生,而另一个傻傻的在用最后定格的一个画面来惩罚自己。
梦魇弄人,莫不是对桑阡的怜悯,而对景澴的惩罚?
而嗜梦,就该充当起链接这两段梦魇的桥梁。
慢慢走向景澴,嗜梦逐渐现身,这个已经欲哭无泪的男人,早已不在乎面前是否突然出现一个女人。
也不管她是谁。
“我是嗜梦。”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是你。”嗜梦接上他的话,“可是,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是你么?”
景澴终于抬起头,对上嗜梦的眼的时候,深深的一抖。“救救她。”
“我要先救的是你。”嗜梦手抚上景澴的额头,“这个梦魇,对你的影响,远远胜过了对她——”
“她才是可怜的,她才是该被拯救的,我活该,我活该……”
这个沉默不多话的男人此刻流下的眼泪,让人心碎。
嗜梦蹲下来,想说些什么,却吞回肚子里,“你放心,我也会救她的,如果……我可以……”
嗜梦一挥手,那四周景象突地逆时而奔,转眼间又回到那一间屋子里,仙仙正呆坐在那里,惊恐的大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地上倒下的四爷,已经不再动弹。
嗜梦对呆坐在床上的仙仙,和沾满血迹的景澴,说。“这个梦魇,对你们一个来说,少了个结果,对另一个来说,少了个原因。因为你们的梦魇,缺少了中间这一部分,让你们解开心结的这一部分。现在就让我帮你们回忆起来——让你们知道这一切的来来往往,幸福往生——事后,我会吞噬你们这所有的记忆,连同这记忆中,我出现的痕迹。”
啊啊啊啊啊啊——
仙仙喊出来的一刹那,门就被推开了,先冲进来的是少爷,他愣在那里,来不及关上身后的门,那蜂拥而至的家眷和青楼的客官,都看见了屋子里倒下的这一个男人。
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仙仙全身发抖,喃喃而言,“不是我,不是我——”
“该怎么办?”有人在问这未来的驸马爷,面色煞白的书生一直都是个散淡无志的男人,平日里只会摆弄花草,流连花巷,到了此时一句话也对不上来。
“扭送官府,这样的女人,应该砍下双手,吊在城门口让老鹰来啄——”
“不,应该剜了她的眼睛然后浸猪笼——”
听了这话,少爷脸色愈加的惨白,他一步一步走向仙仙,伸出手。仙仙颤抖的将手伸入他的,被他猛地一拉,被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轻语,真的是你么?
仙仙一愣,那从自己袖口发疯一般长出的白纱掠过眼前,“我……我着魔了……我……”
“你为我入魔,我为你解脱。”少爷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你死罪难逃,我不能看你受罪。”
仙仙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微笑,“死在你手里,总好过他们。”
少爷双手举起匕首,向她胸口刺去,眼角带泪,滑落到她嘴边却是微笑,声声许诺,如来世盟约,“下一世,你要高高在上的做一个人上人,让我叫你一声小姐。”
叫你一声,我的小姐。
桃花债
“原来这一切竟是如此,是我画地为牢,自己看不清。”
景澴终于能够微笑了,怀中的桑阡一如往昔的恬静。
嗜梦仙羽衣飘飘,梦魇中霎时间下起了大雨,雨水冲刷着一切,包括仙仙身上的血迹。
那是景澴曾经无法原谅自己的莫须有的罪名,也是桑阡一直抛舍不下的纠葛。
一个只记得结果,一直只记得开篇,却都不记得让彼此坦诚相见的那一瞬间——竟然双双不肯喝汤,是为了来世再见么?
嗜梦笑了。
他们受了这么多苦,终于还是值得了。
“现在梦魇已解,你再不会被这前世的片段记忆所扰,好好珍惜今生吧。”嗜梦手指抵在景澴的额头,“你不再会记得这些过往,也不再会记得我曾经出现在你的梦里。”
“仙子,谢谢你。”景澴那一张苍老男人的脸,第一次绽放出孩童般的笑容。
“好了,我该回去了,我还要去桑阡的梦里。”
嗜梦侧过脸,那雨水本是打不到她的,不知为何,她却暴露在雨水中,任其冲刷着她的头发,水珠从额心白玉流淌下来,嗜梦伸手摘下了那白玉,露出血一般颜色的朱砂痣。
那一刻,景澴这般见过风雨的男人,本能的警惕起来。“仙子,你要做什么?”
“我,去桑阡的梦里。”
“桑阡的梦魇和我同根而生,你还要去做什么呢?”景澴皱紧了眉头,“还是说——”
“我只说是去桑阡的梦里,又没说是梦魇里。”
嗜梦简单撂下这一句话,冷冷抬眼,拒景澴于千里之外的眸色,“你应该幸福的,不要知道的那么多。”
说罢,那白玉抛弃在他面前,竟然碎了。
那额头朱砂,开始流淌出血,景澴彻底呆住了,不知如何反应,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只听见嗜梦一句:“我会吞噬你的梦魇,连同这梦魇中,我存在的痕迹——”
景澴倏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笑忘的一张大脸,那表情依旧是戏谑,戏谑中又有一丝隐忍的正经。
“怎样,她呢?”
“谁?”
“嗜梦啊!”
“她,她,她不是好好的就在这里?”景澴有些发愣,看了一眼嗜梦,目光触及她额头白玉的一瞬间,头疼欲裂。
“看来嗜梦她通梦成功了,只是她为何没有回来?”
笑忘松开紧箍着景澴的手,自然垂下来,说不上是放松,反而更有些担心。
张先安慰说,“不是还有桑阡么,她应该是去解决桑阡的问题去了,你放心好了。”
“同根梦魇,一般两个宿主会同时苏醒,为何景澴醒了,桑阡却没有呢?”笑忘抽出扇子兀自扇风,头脑是飞速的转着——
张先凑上去,“你若是担心如此,不如亲自进入梦魇一探究竟。”
“靠,老子要是能进去,不早进去了么——”
“景澴有法子送你进去。”张先接住从笑忘手中掉落的扇子,“这事儿老祖不知道,别报上去。”
妈妈的,我爱死大神了。
尤其是在破换纪律的时候。
这个时候,嗜梦正在桑阡的梦中徘徊,那如水墨一般的景色,本是让【奇】人安心的,可在这一【书】片素净之中,嗜梦却抱【网】肩伫立,良久未语,那额心朱砂,血一直在流淌。
画面就一直在重复最开始的一幕,款款而来的仙仙,撑一把白伞,在江南细雨中,慢慢的来了,轻轻的去了,消失在巷子那一头,然后又出现在巷子这一边——
将一切重新走一遭。
而嗜梦如最耐心的看客,就这样站在巷子里,看着桑阡一遍遍的走,不说一句话。
不知道走了第几遍,桑阡的步子明显开始乱了起来,每每经过嗜梦面前,呼吸也重了几分——
终于,在最后一次经过的时候,她猛地扭过脸,面目狰狞,那从双袖里飞出的白纱,突然猛地飞向了嗜梦,密密麻麻将她围住,一层又一层。
嚣张的疯笑四起,四下那绵绵的小雨开始扭曲成另一幅光怪陆离的世界。
“杀死你,杀死你——”
“那就来吧。”一声淡定自七尺房檐上传来,入魔的桑阡抬脸一看,那嗜梦早已人在高处,而那被桑阡裹成干尸一般的,只是她的幻影。
“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在梦魇的世界中,我是主宰一切的嗜梦仙。”嗜梦故意这样说,看着那桑阡喃喃说,“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
桑阡猛地停下,好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死死封口再不肯多说一句。
嗜梦额头的血终于不再流淌,周身散发着灵力。“我来替你说完这句话吧,我怎么可能在你的鬼符中使用灵力呢?”
桑阡的眼睛猛地睁大,然后慢慢变得狭长,那眼珠子像是两颗黑曜石,有些鬼魅。
“我说的对么。”
四下空旷,无人应答。
嗜梦一笑,“是把你射哑巴了么,禁殇。”
雨水弥漫成黑雾,四下变得浑浊,鬼界的气息肆无忌惮的漂浮,一盏盏萤火虫的灯忽明忽暗,桑阡隐去了,黑暗中浮现出一个男人的坐姿,那手臂上捆绑的痕迹,是为了掩盖那箭伤。
金极之灵的紫冉,歪打正着碰上了灵力属木的禁殇。不知那几箭,是否射穿了那个男人的骄傲和轻狂?
在禁殇面前的黑雾渐渐散去,看见那审视的眼神,嗜梦便知道,这样的男人,就算在失败面前,依旧能表现得像个胜利者——
更何况,最后的胜利是属于谁的,这还很难预测。
“我这一次是真的不想再遇上你。”禁殇冷冷的说,“因为这一次,我实在找不出不杀你的理由。”
……
“怎么回事!”
凝神静气许久,笑忘睁开眼,看见的依旧是张先和景澴,嘴里的神草味道都烂了,还是没有见效。
“难道景澴的药失效了?”
“怎么可能,这也太巧了吧。”笑忘急的狐狸尾巴满天甩,一张嘴都要歪掉了,“可能出事了,不,是肯定出事了——”
“除了这个法子,应该还有其他进入梦魇的方法,”张先凝思,“通梦实际上是进入对方的躯,你知不知道老祖赐予她这法术的时候,是怎样做的?”
“额心。”笑忘一拍手,“额心,对了,额心,她额心的朱砂痣,那是她元神出入的通道,也是她所有灵力的集中点——”
一边说着,笑忘掀起嗜梦额头的白玉,那光洁的额头,却是什么也没有。
那里,明明是一颗朱砂的,明明。
仿若被刺激了一般,景澴有抱住了头,嘴里说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笑忘知道。
“玉碎了。”
这一句,让笑忘心里一抽。
玉碎朱砂灭,意味着,嗜梦纠集了自己全部的灵力,断了一切后路。
她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那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和嗜梦同躯的笑忘似能感觉到同样的奇寒。
此刻那吐得干净的紫冉终于摇摇摆摆的走进院子,张口说了一句:
笑忘,你得给我个交代。
笑忘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嘴唇张开几次,最后出来的一句话是:“紫冉,我要回鬼界去了。”
紫冉一愣,“什么意思?”
“嗜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