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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看得清清楚楚,你与无情身手相当,一时难分胜负,可是在无情赶到之前,以你的身手,你完全可以夺得玉璧。公子若不信,可以问其他人。”黑鹰义正词严地说道。
“黑鹰,是你陷我于不义——”无泪震怒道,语含悲愤。
“怎么?被我道出真相,想杀人灭口?”黑鹰讥讽道。
我想象得出,此时此刻勃然大怒的无泪,定是剑指黑鹰,杀气从眼中迸射而出。
“无泪,你做什么?”吴雍怒喝道,“放下剑。”
果然如此,我猜中了。
只是一瞬,仅仅只静默了一瞬,便传来吴雍震惊的声音,“黑鹰,你干什么?”
“公子,错过良机,就无法制伏他了。”黑鹰气急败坏地说道,“他知道公子的行踪,不能让他走……”
“黑鹰,你好卑鄙——”无泪骂道,声音渐低。
屋外的内讧,戛然而止,再无动静。
良久,突然有人推门,我立即闭上眼,假装熟睡。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很快的,屋门关上,里屋恢复了平静。我睁眼,昏黄的烛光里,无泪弯身倒在地上,血水滴落在地。
若不及时止血,后果将不堪设想。
手脚被缚,我一寸寸地挪着,又不敢太过用力,担心惊扰外屋的人……终于蹭到他的身旁,我背对他坐着,手指扣上他的脉,仔细诊脉。糟糕!黑鹰给他下的竟然是剧毒,若不及时解毒,一个时辰后他必死无疑,再者,靠近心口的那一剑,绝非轻伤。
第45节:无泪(4)
照此看来,黑鹰要置他于死地。
我使劲拍他,希望他能清醒过来,幸而他醒了,拿掉了我口中的粗布。我要他解开我手上的绳子,他疑惑地盯着我,我压低声音道:“你身中剧毒,若不及时解毒,就没命了。”
闻言,无泪震惊不已,却对我的说辞半信半疑,仍然不肯解开绑在我腕间的绳子。
没见过这么愚忠的剑客。我气得瞪他,又气急败坏地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反正你的生死与我无关,我何必管你死活。若非你可能与无情相识,我才懒得管你。”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无泪傲然道。
“你若死了,黑鹰诡计得逞,你的公子就更危险了。难道你想因为小人而死?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被小人害死,值得吗?剑客,应该死在对手的剑下。”我不客气地游说道。
好说歹说,他才有所动摇,解开绑在我手上的粗绳。
愚忠至极!
虽然双足仍被缚住,但我的双手却是游刃有余。解下腰间的银针袋,我捏起一枚银针,正要刺入他的穴位,却见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银针袋,好像在看一个怪异的东西,眼中充满了疑惑与不信,紧接着,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却不言语。
我不理会他大惊小怪的目光,精准地施针……无泪慢慢地闭上双眼,任凭我摆弄,约摸一刻钟后,他突然睁眼,吐出暗黑的血。
虽是剧毒,却也不是什么难解的毒。毒素吐出大半,他已无性命之忧。
接着,我撕下自己和他的衣角,为他止血、包扎伤口,忙碌了半个时辰,总算为他捡回一条命。
其间,他僵硬地坐着,气息匀长,冷面不语,即便疼痛,也不出声。
我伸出双手,准备让他再绑住双手。无泪却愣了一下,“怎么?”
“绑上呀。”我将绳子放在他手里。
“凌晨再绑。”昏黄的烛光里,他的双眼深湛宛若黑潭。
算他有良心。双臂无须反绑在身后,当然舒服多了,我乐得靠墙而坐。静默片刻,我重提那个一直盘旋在我心头的问题,“你和无情真的不相识吗?”
“你怎么会……”
没想到他也开口,倒是不约而同了。
我略微错愕,无泪则是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很快的,他恢复常态,直视我,“你想知道无情与我的交情,亲自问他便可。”
冷言冷语,却难掩嘲讽之意。
我耸耸肩,低声道:“你应该明白,黑鹰在你和吴雍之间挑拨离间,他要你死!”
他点头,眼神幽幽如箭。
从他的眼中,我瞧出了心伤,即使他极力掩饰。我劝道:“吴雍并不值得你为他拼命……”
“我的事,你无须费心。”无泪毫不客气地打断我。
“我也是好意呀。”
“敬谢不敏。”
无情也固执得很,剑客都固执得冥顽不灵吗?我撇撇嘴,不再多费口舌。
第46节:楚翼(1)
第十四章楚翼
夜阑深静。
睡得好好的,却被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惊醒。
许是中毒、受伤的缘由,无泪睡得沉,只比我早一点儿醒来。他解开我腿上的粗绳,之后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我愣了一下,脑中电光石火,莫非是赵慕救我来了?
我迫不及待地奔出去,却在门扉处定住。淡淡的月光下,两方人马拼死相搏,黑影闪动,金戈声激越,刺破了乡野的静谧。银芒闪烁,无泪的宝剑尖啸细细,剑锋横扫,一如狂风扫荡,气势惊人。然而,他有伤在身,纵然招招凌厉,纵然从容不迫,也只能抵挡一时,无法击退强敌。
来敌人数众多,个个精锐,必是有备而来。
激斗酣热,剑身刺入血肉的撕裂声和惨叫声,震惊浓夜。
我冷眼旁观两伙人马的争斗,揣测着蒙面的来敌究竟是何许人也。
正寻思着,突然瞥见一柄剑锋直直地刺入吴雍的右肩,引来下属们的惊喊:“公子——”
下一刻,吴雍落在敌人的手里,银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敢伤了公子,我绝不会放过你。”无泪凶狠道。
“速速放开公子,否则——”黑鹰像是命令手下。
“要我不伤他,你们就乖乖的不要动。”声音清朗,说话的是一个戴着半面乌铁面具的男子。
吴雍略显慌张,在敌人手里不敢动弹,眼睛斜瞟,“你想怎样?”
那男子望向我,言简意赅道:“我要她。”
吴雍沉默,显然在思索要不要答应他。那男子可没耐性等他,催促道:“一命换一命,很划算。”
吴雍不甘地瞪着我,目光仿如追风逐月的冷箭,一箭穿胸。
他恨不得我死在他的剑下,恨不得将我五马分尸,只不过为了天剑,他暂时留我一命,而今却有人强行将我夺走,他怎能甘心!可是,不甘心又如何?为了保全一命,他只能妥协,只能暂时放弃我。
于是,我跟铁面人离开农舍。我转首望向无泪,他亦望着我,浓重的夜色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与铁面人共骑一马,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座林木掩映的宅院。在此人烟稀少的荒郊野岭,竟然有此门庭不俗的宅院,果然是卧虎藏龙。
进了宅门,二十余名蒙面人诡异地消失,只有铁面人领着我进府。夜深人静,夜色掩盖下的府邸只留着数盏素骨灯笼,我依稀瞧见这府邸的雕梁画栋与巧夺天工。循着暗淡的灯火一直往里走,穿过长廊,绕过池塘,走过花苑,来到一间厢房的门口。房门半掩,内有幽幽烛火透出,铁面人延臂一礼,道:“夜深了,姑娘早些就寝。”
第十四章 楚翼
我愣了愣,看着他转身离去。
实在诡异得很,难道他不担心我会逃跑吗?不过,既然他有此安排,必定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凭我这点儿道行,是走不出这座府邸的。
我走进厢房,吹灭烛火,宽衣就寝。
翌日,屋外的鸟鸣啾啾声吵醒了我。我起身穿戴,一个小丫头端着一盆水推门进来,声音清脆,“姑娘,洗把脸吧。”
我虽以男装示人,却瞒不了聪明的明眼人。我洗漱后用了早食,接着小丫头引我前往东侧院落。一路行来,飞檐连阙,亭台楼阁,水塘碧绿,美景隐藏在移步间,虽不见金碧奢华,却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晴光灿灿,照得整个庭苑流光溢彩。一石案,四石凳,铁面人赫然在座,一袭深蓝长袍衬得他清俊异常,可惜那乌黑的铁面掩了半边脸,使得他的清俊大大减弱,实在可惜。
他侧对着我,似乎对我的到来视而不见。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位雪衣公子,明锦纹袍,银冠束发,优雅从容,仅从侧面看来,他的姿容亦如赵慕一般俊朗傲人。只不过,这位公子与赵慕相较,不知哪一个更俊一些。
雪衣公子悠悠然斟茶,忽然开口道:“坐下饮茶。”
声音也是好听的,温和随意,却有一种隐而不露的威严,令人不自觉地遵他之意。我施施然坐下来,端茶饮下,茶香四溢,入口甘甜,确是好茶。
我侧眸瞥了一眼雪衣公子,虽然早已料到他的英俊容貌,却还是很吃惊。此人虽然比不上赵慕的俊逸天成,却也生得俊美帅气,眸似深水,鼻若秀峰,三分秀美,七分英朗。再者,他的容貌,我总觉得似曾相识,似在何处见过,却又想不起究竟何时见过。
“冒昧请姑娘前来,委屈姑娘两日。”雪衣公子嗓音温润,极为礼貌。
“既然公子也觉得冒昧,还请公子送我回去。”我故意刺回去,看他如何说。
“两日后,必定送姑娘回去。”雪衣公子微勾唇角,似是笑了一下。
那铁面公子始终不发一言,看来雪衣公子是他的主上。我一边应付,一边心念急转,在脑中搜索着昔日的记忆……呀,对了,是他!没错,四分相似,他们应该是手足。
身侧的雪衣公子,出现在此,不难理解。
我心情大好,弯眉浅笑,“原来公子是为了玉璧才‘冒昧’请我来此。”
雪衣公子终于转首看我,美玉般的眉宇点缀着徐徐微笑,“姑娘聪慧。若姑娘不动妄念逃跑,我保证不伤姑娘分毫。”
我莞尔一笑,“楚公子言出必践,我十分放心。如此,我便在此打扰两日,楚公子,这位公子……”我将目光转向铁面公子,“昨晚承蒙他照拂,我并未伤及分毫。”
“占南风。”楚公子没有察觉什么,轻巧地道出铁面公子的名讳。
“你怎知公子姓楚?”占南风讶异道。
“若非她才智过人,赵慕会将她带在身边吗?”楚公子悠然反问。
楚公子睿智英明,传言果然不虚。当世第二公子,楚公子翼,神机妙算,智谋超群,是楚国太子的不二人选。之所以屈居“第二”,是因为他比赵慕年轻,更是因为赵慕以战功名动天下,以其绝世的兵法奇谋征服了天下人。
与楚诺容颜四分相似,不是手足,便是父子。再以年纪推断,理当是手足。楚翼与楚诺一母同胞,虚长三岁,该是手足情深,不知楚诺在楚国如何……然而,楚翼这句话倒让我不解。
占南风解释道:“赵慕的身边人,绝非泛泛之辈,须文武兼备,以一敌三。”
心中一动,我有些惊讶,旋即笑道:“是吗?我倒是不晓得,其实我只是一介女流,他待我不同于那些下属,只当我是弱质女子罢了。”
楚翼慢慢斟茶,缓缓道:“他当你是弱质女子,不过不是一般的女子。”
我自然不是一般女子,而是秦王的女人,寐姬。我笑问:“公子何出此言?”
“寻找天剑是何等机密、危险之事,他怎会带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若无必要,他怎会让你一路跟随?又怎会保护你?”楚翼略带嘲讽地说道。
“昨日,赵慕发现你不见了,焦急万分,派三名手下分头寻找,入夜后仍然没有你的行踪,他急得快疯了。”占南风缓缓道,唇角抿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第47节:楚翼(2)
原来,楚翼一直暗中盯梢赵慕,那么,楚翼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吗?假若知晓,为什么不当面说破呢?莫非他们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