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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湖雪初霁,行人寥寥,车马无踪。慕容瞮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打量着这一派冬日冷清的景象。对面,慕容旭眼角眉梢带着忧虑正执一盏未饮。
“东湖太安静了……”似乎觉得有些闷,慕容瞮忽然冒出话来打破僵局。
“物有反极吗?”慕容旭把玩着酒杯,“西夷倒是动静太大了。”
慕容瞮一笑,饮了一盏并不接话。朝堂上对这一次西夷来犯也都难得一致地表示了沉默,不是默认敌国来犯,而是不敢多言此次战事的起因。谁也说不准是不是因为皇上轻易撤调了军防的缘故。
“无论如何,仗总是要打的。”
“自然。”慕容瞮认同地点了点头,他看着慕容旭,似笑非笑地说道,“国之不存……国君何存……”
慕容旭皱了皱眉,他并不习惯把这些事放在明面上说。他的目的是为了权位,说起来他并不怎么在乎什么天下苍生。不过慕容瞮的话也没错。若是亡国,那还争什么皇位。
“眼下该怎么办?等皇上的旨意?”
“还能如何?”
二人这般说着,但对于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并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沉吟良久,靖王试探着问道:“那皇叔呢?”
慕容瞮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慕容旭笑了笑,但眼里却全无笑意。
“说起来,自梁州起,你就是跟着皇叔出去见过世面的,到如今他也帮着你。如今国家危难,你难道就不能请他出面?”
不在乎慕容旭话里的讥诮,慕容瞮正色说道:“皇叔这个人我一直看不懂,若他要出手你我也拦不住,若他不愿出手,你我求也没用。”
时至今日,慕容瞮已隐隐感觉到,那位一直有些神秘的皇叔应该不会插手。他一直握着手中那些权力不愿放松,也许只是要为自己留条后路,要知道,当年那么嗜血嗜杀的人到了现在,难免会有些后怕。他也许并不热衷于权术,但他一定热衷于厮杀,当看见血流成河,他是否会开怀大笑?慕容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咱们就等着皇上的决断吧……”慕容旭终于将杯中的酒饮尽,天地间又恢复了那死一般的寂静,雪又开始零星飘落,覆盖这充满了权欲争斗的皇城。
慕容瞮看着湖面,等他觉得有些冷的时候就转身离去了。在走过慕容旭身边时,他停了停。
“如此,你我暂时……一致对外吧……”
慕容旭点了点头。在权衡利弊之后,这两位争得你死我活的人反而走到了一起。世事弄人不过如此……天气一日比一日阴沉,如同西边传来的消息。人的心也在这样的情况下变得压抑起来。江妘笙坐在芷兰殿里有些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风雪,殿内炉火正旺,但这么大开着门,那欺人的寒风还是不减威力。
承乾宫彻夜彻夜地亮着烛火,帝王筹谋着战局,却并不见得有效。西夷的攻势愈演愈烈,原本只是边疆一带的战事,已经渐渐向着帝都腹地逼近了。朝堂上的吵嚷声让慕容皓在深夜梦回时惊醒,那些臣子的言辞似乎比西夷的军队还要让人心惊。
当天完全暗下来以后,江妘笙似乎才回过神来,握了握冰凉的双手,命人关上门窗。小宫女们早已冻得发抖,听得这一声,忙去将各处关了个严实。
“备轿,去承乾宫。”江妘笙的侧脸在晃动的烛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自从知道了战事她就没有去过承乾宫。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知道今日,枯坐一天方才理出些头绪。她在等一个世纪,等一个明如月、白翊宁都对慕容皓无用的时机。只有当慕容皓心智最脆弱的时候,才能得到他最真诚的依靠。但是,自己又凭什么让他依靠呢?江妘笙皱了皱眉,本已迈出的步子,又有些迟疑地收了回来。连明如月都不能安慰慕容皓,那自己又凭什么呢?
“无论如何,总要去看看才是……”江妘笙轻声说着,终于下定决心去往承乾宫。
承乾宫依旧灯火通明。陆琣站在书房外候着,瞧见江妘笙来,忙上前问了安。
“江瑶章,陛下正在批阅奏折,您看……”
“本位在外等等就是。”江妘笙并未刻意放低声音。果然,慕容皓听见声音便扬声命陆琣让江妘笙进去。江妘笙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在慕容皓心里的地位还不算太低……“陛下……”江妘笙几乎忘了行李,只轻呼出声却没了下文。
慕容皓苦涩一笑,从桌案后站了起来遥遥看着江妘笙。
江妘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跪了下去,额头触及地面,久久没有再动。
慕容皓缓步走了过来扶起江妘笙,“怎么了?”
“没,没什么……”江妘笙低着头不肯去看慕容皓,只是声音里已带了些哽咽。
“朕只是有些累了……”
江妘笙没接话,只是将身子靠了过去,依偎在慕容皓并不强健的胸膛。
“怎么今天才来?”
“怕扰了陛下。”
“那今日来就不怕扰了朕?”
“怕……但是嫔妾想陛下了……陛下,就快过年了……嫔妾不想一年也见不到陛下。”
听着江妘笙的话,慕容皓似乎笑了笑。
“陛下,嫔妾有些饿了,不如陛下陪嫔妾用些消夜吧?”江妘笙抬起头看着慕容皓,这哪里是江妘笙饿了,这分明是她要慕容皓吃些东西。
“也好。”得了慕容皓的答复,江妘笙这才有了笑意,忙命人送了消夜来。待三五点心吃下,腹中有了些热气,慕容皓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近来宫里一切可好?”
江妘笙不知慕容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要知,明如月自上次因双凤朝阳之事便连名义上的协理之权也是没了的。如今这后宫的协理之权也并未明放在谁身上,但自冬至一来内府司还是向江妘笙请示宫中一应事务。所以她此刻小心地回道:“一切都好。嫔妾这几日也在想……是否需要削减各宫用度……”
慕容皓骗头看着她:“你有心了……”
这句话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江妘笙心里那一根弦一下子绷紧了。
“是嫔妾越矩了……”
慕容皓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精致的瓷碗,“朕知道你是想帮朕,放心,还没到那一步。”
“是。”
“对于西边的战事,你……如何看?”
江妘笙微低着头,但慕容皓探询的目光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特别是他语气里带着的那一丝询问听来并非玩笑,这让江妘笙心里越发猜忌起来。
“嫔妾不知。嫔妾只知,嫔妾会一直在陛下身边。那便是安全的。”江妘笙知道不能说“一切有陛下”,因为慕容皓的压力已经很大了,若自己再增加他的压力,那只会适得其反,但又不能否认皇上的能力,于是只能如此折中晦涩。
“是吗?”慕容皓笑了笑,似乎有些失望,合上眼倚在榻上养神。难道他真要江妘笙说出什么良策来吗?西边战事,哪里是一个深宫女子能够谈论的。
江妘笙有些僵硬跟着笑了,一时无话,转目看着桌案凌乱,便走了过去轻手轻脚地收拾起来。这事往日她也是做过的,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该。
桌案上那些奏本无一不是关于西边战事的,或粮草调度,或军队伤亡,或城池攻防,或……一本奏折不小心掉落,江妘笙忙俯身去拾。
……南撤……我军伤亡过半……邺洲……屠城……“屠城”两个字跳进江妘笙眼里,猛地刺了她一下。她拿着那奏折久久未动。那边慕容皓翻了个身,吓得江妘笙忙站了起来,带着一丝慌乱将一切整理妥当。待收拾好了,她这才抬眼看去,原来慕容皓已睡着了。江妘笙送了一口气,下意识地用手抚了抚胸口,目光又不自觉地看向那封奏折。
在记忆深处的某些画面突然抑制不住地跳了出来,那些压在心底本以为忘记的东西其实一直根植在人的内心深处。江妘笙的手微微发抖,周遭的光线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明亮了,就像是……又回到了……不!
江妘笙掐了一下自己,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就现在她都有些想要呕吐。那浓重的血腥味,腐烂的气味……“江瑶章?”陆琣见皇上睡着了便进来添加手炉,见江妘笙站在那里神色不对便出声相询。
江妘笙快速地转头看向陆琣,那样凄厉的眼神让那个陆琣一惊,但江妘笙立刻就低下了头去掩饰。
“本位有些不舒服,不要打扰了陛下。让陛下好好休息一下……”丢下奏折,江妘笙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只留下陆琣有些狐疑地看向桌案。
第二十七章 人同此心
江妘笙步履不稳地出了承乾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将妙彤吓了一大跳。要知道,上一次江妘笙也是从承乾宫出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当夜就在承乾宫外跪了整整一夜。
“主了?”妙彤上前扶着江妘笙,感觉到江妘笙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江妘笙看着前方,机械地迈着步子。
“主子,上轿吧。”
江妘笙似乎不明白一般看向妙彤,半晌才移开眼。有些东西如鲠在喉。
“陛下累了,已经睡了。我也好累……”江妘笙依旧向前走,并没有坐暖轿回去的意思。妙彤见此情形,也不敢声张,遂回头对跟随的人道:“主了想走走。你们远远的跟着。”众人不敢有异,听了吩咐便远远地跟着这主仆二人。
待出了承乾宫,走在有些暗的宫道上,妙彤才又问道:“主了,出什么事了?”
在暗夜里,江妘笙的一双眼睛显得闪闪发亮,她看着远处的天空,郁结在心的事情自然无法跟妙彤述说。此刻她也只是摇头,“没事,只是见陛下那样憔悴,有些……之战事一起,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遭殃……”
妙彤见江妘笙武器说话了知道无大碍,便略放下了心。但想着方才的情形,她又说道:“主子担心陛下,但也要顾好自己。”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江妘笙张了张口,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半晌,只得一叹。
妙彤也不好再劝,二人就这么一路走回了芷兰殿。
江妘笙觉得如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屠城”这两个字让她寝食难安。梁州的点点滴滴又跃然眼前。梁州如此,邺州如此,那天下呢?天下会如何?江妘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但又管不住自己的思想,在这寂静的深夜,了无睡意,思绪但肆无忌惮地将各种各样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芷兰殿里今夜也是灯火通明,江妘笙突然害怕黑暗,命人将各处都点上蜡烛——她只是不想再回到梁州那一夜的黑暗。
待得天明,江妘笙便又去了承乾宫。她想要知道更多的关于战争的情况。那种切肤之痛让她感同身受。
“江瑶章这是怎么了?”到了承乾宫上正遇见明如月,但显然她已经来了些时候,此刻她是从承乾宫里出来。
明如月走近了一步,“想来博皇上怜惜也不用弄成这样吧?”明如月的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虽然她也觉得战争让慕容皓憔悴伤神,但她从战争中获取的地位和好处又让她忍不住想让仗多打一会儿。对于城池、人民,她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觉。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活在深宫的女子。天下太大,她不需要知道。
“嫔妾失仪,望明贵嫔见谅。”
“在本位面前失仪倒是小事,可是君前失仪……”明如月拖着尾音突然欺近,“江妘笙,你还妄图跟本位争什么?”
“嫔妾从未妄想同您争。”江妘笙看着明如月没有再退,“嫔妾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
“该做的?什么?陛下此刻已经上朝去了,你去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