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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时,突地一双带着颤意的手在她肩上徐徐拍拂,她抬起濡湿的脸颊,看这男人深邃的双眸堆着不忍,以及忧愁。
啊,他怎么可以出现这种神情!不行的!她会陷入深渊,而这深渊,叫“罪恶”……她拚命摇头,不肯接受她所看见的!戚小扬啊,你本能地显露无邪的关心,可知正带给我万劫不复的开始?雨红呜咽。
“别哭……”他捧着她的脸说,慢慢为她擦拭泪水。
她几乎冲动地想投进他怀里痛哭了。
别这样对我,我禁不起!雨红闭起眼,乞求上苍,乞求它听得她的呼唤。
“……别哭,小姊姊,”戚小扬红着眼怯怯说道:“别生气,不是我不关禁闭,是厕所里有人,小扬没办法。你别生气,别再哭了,再哭小扬也想哭了……”
单纯实际的一段话,令她当场愣住。不过,她在心中紧接着感激上天,它听见子民无助的求援了。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对姊姊了,知道吗?”她平静地说,天知道她这番控制是费了多大挣扎,下了多大决心。
“嗯。小扬再惹你生气,再让你伤心,小扬就不是大男人了!”他似乎也下了决心。
“嗯。”雨红点点头,勉强微笑说:“小扬乖,你会这么想,表示你长大了不少,再加油哦!记住,‘不要再犯’,OK?”
戚小扬重重地点了头,表示他的诚恳。“‘对不起’!对不对?”
“姊弟”俩相视而笑。
一阵冲水声响起,两人顿时愣了愣,一会儿才意识到朱莉的应该存在,不禁又是大笑。
“在高兴什么?”朱莉现身之后疑问道,随即伸伸懒腰说:“不过你们绝对没有我高兴!我最近生理时钟太乱,两天没有好好‘畅快’了,真是舒服。”
雨红听了噗哧一笑,浑然未闻朱莉顺口喊的“准备吃饭了”;小扬则是“不耻下问”地对她说:“小姊姊,大姊姊是说‘便便’吗?”
雨红捂着嘴笑,颔首拍拍他的头。
这厢在厨房的朱莉,正竖起大拇指对自己表示佩服,觉得“圣人”的心胸也不过像她方才的作为。
“别讲话,别讲话。”阮侠双手合十,打躬作揖地对台上的戚小扬说。“千万别讲话,你一讲话什么味道都没了!”
不顾嘟着嘴的戚小扬,朱莉又接在阮侠之后说:“就当你在演默剧,照着排练来回走动就好了,一句话也不要说。”
“那不就变成哑巴了吗?”
“哑巴才难演啊!完全要靠肢体语言做动作,这是最高杆的演技,不过一般人通常演不来的。”朱莉真适合当妈妈,瞧她循循善诱,重视的是沟通技巧。
“我一定演得来!”戚小扬果然入彀,讲得信心十足,俨然成功非他莫属。
朱莉笑着点头,又在心里佩服自己了。“我相信你!只要你记住,不胡言乱语,不活蹦乱跳,你稳健大方的台风绝对表现得出来!加油!Go!Go!Go!”
“耶!耶!耶!”小扬甩动有力的臂膀,展现他无人能及的旺盛精神。
在场众人纷纷为他的纯真和生命力鼓掌叫好。雨红看了,觉得这场服装发表会希望无穷。
“喂!艾伦来了!艾伦来了!”人群中,不断传着同一句耳语。
“这应该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阮侠交横着双手对旁边的雨红说。“好消息是这位名师一来,对公司或对你,以及对所有深具潜力的员工都有利。”
“坏消息呢?”雨红的视线仍摆在伸展台上的小扬和朱莉身上。
阮侠姿势不变、语气不变地回答:“艾伦正挽着你那位男朋友。”
雨红闻言,不禁转头向后看。只见“白奕凡”意气风发地出现在展示厅里,虽然他额上裹着的纱布明显又多了一层。
他来干什么?白氏企业也想“染指”服装设计界吗?瞧宗经理一旁对他卑躬屈膝的,何必嘛!雨红掉回头,拒绝看他不可一世的模样。
“你就是秦雨红?”叫“艾伦”的名服装设计师凑近她。
“是。”她肯定地说。两个女人彼此打量起来,怀的都是狐疑的心态。
“搞不懂他为何只钟情于你,”艾伦表现了极度的不屑。“牺牲那么大。”
“艾伦小姐,本来我挺崇拜你的,今天可得改观了!你和那种用钱砸人的公子哥儿在一起也好不到哪里去!”雨红气气地说。
“你……你什么意思?亏他为你付出这么多,你竟然……”
雨红打断她的话。“‘付出’的是很多,可惜我收受不起!你跟他讲,叫他别白费心思了,他的钱我视如粪土!”说着,雨红拂袖而去,躺进她的办公室内。
到底是为什么?白奕凡一再羞辱她,于今又找了艾伦来气她,何年何月才能终止啊!一次也不想再见到他了!雨红摇头摊开设计纸,有着颀长身材的模特儿即入眼帘。
叩叩叩!
“请进。”她的眼睛仍然停在图纸上。
“嗨!”老天显然没有听见她的心声,硬是把“白奕凡”编派给她。
“做什么?”她靠向椅背,和他保持了更远的距离。
“来告诉你好消息。”林立中照本宣科地说将起来。“艾伦和我熟,我让她带带你,捧捧你,再加上我的财力,你不仅可以飞上枝头,甚至可以一夜成名。”
雨红实在觉得窝心至极。“你一定要把自己搞得如此庸俗吗?才拿‘利’诱过人,现在又拿‘名’!拜讬,我都没兴趣!你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得好碍眼呐!出去!”
雨红手指的方向很清楚,是门,但他却又走近她,斜起一边嘴角说:“一夜成名,是多少人的梦想呀,机不可失。一夜成名之后,‘利’就用不着我给了,它自然会找上你,到时你要什么有什么!”
“你找错人了!”雨红忍不住对他吼道。“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也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别找我,我不是你想要的人!”
“你是!”
“够了!罢手吧,饶了我吧,别这样折磨人好吗?”她渴求地说。“真搞不懂你看上我什么,我们一点都不搭,没一件事看法相同,你又何必强求?”
“这就是你特别的地方。没有一个女人会当面指责我的不是。”林立中很镇定地讲述雨红迷人之处。
“那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可以吗?”只要别再用这种面目缠她,多低的姿态她都能摆。
“没有一个女人会骑车撞我。”他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已经道过歉了!我不小心搞错煞车位置呀!”
“没有一个女人敢用珍珠项链丢我。”
“你讲到重点了,我这个人天生不爱名利珠宝首饰可以吧!所以你不必拿那些东西收买我!听清楚了吗?白、奕、凡!”雨红加强了这三个字的重音。
这三个字也像飞镖似地射中他的心窝,立刻淌下鲜血。“没有一个女人会关心我是否就医,是否安然无恙。”
“那是人之常情,因为是我撞伤你呀!”雨红真不明白为什么要回答这些无意义的问题。“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莫名其妙!无理取闹!活像个孩子似的!”
“我比他还幼稚、还无理取闹吗?”他突然闪着目光说。
“谁?”
“你图里面画的那个孩子。”林立中的眼神定在雨红的双眸上,他|奇*_*书^_^网|要抓住她最真的反应。“你宁愿爱他,对不对?你爱上他了!”
看到了!林立中伤心至极,自己都亲眼目睹了,那份在她眼里的诧异。
是真的……虽然她紧接着郑重否认。
“别再乱讲了!你走吧!胡言乱语的。”雨红使劲将椅一转,背对着他。
“你又来烦我小姊姊了!”戚小扬的声音忽然传来。
“小扬!去工作!”雨红赶忙回身制止他。
但他已握紧拳头,充满敌意地逼视林立中。“你还不走!小姊姊不喜欢你!”
林立中再也无法容忍,往戚小扬小腹就是一拳。
“你怎么打人啊!”雨红尖声喊着。
林立中什么也没说,只看了抱着肚子的戚小扬一眼,便悻悻转头离去。
戚小扬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走出的背影,对雨红的询问浑然未觉。
“真的?”雨红正在家中客厅和朱莉讲着
电话。“你刚刚考了他第一到第十课,单字全记得了?不可思议,我才教了他几次英文嘛!唉,可见他并不笨,只是以前太自我封闭,不爱和人有心灵的来往。”
“对啊!尽管社会规范不太容许这样的行径,但他却依然故我,直到遇见了你……”朱莉和雨红对话着,她着实感激雨红当时的恻隐之心。
“是你太有爱心,戚小扬才能得救!朱莉,你不仅让他接受现实生活的挑战,而且给他亲情的温暖,你比较辛苦。”雨红当真佩服朱莉的耐心。
“是你功劳比较大,小红,如果没有你,小扬到现在还藏匿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不愿面对问题。看他多听你的话啊,真的好努力,每天睡前都捧著书看呢!”
朱莉索性躲在床铺上讲。
“别再夸我了。希望他懂,要为自己活,并不是为我,而且心思也得成熟,让自己真正长大,找回为他牺牲青春的珍姊姊。”雨红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才发现刚进门的父亲正坐到她身旁来,她将头一摆,亲密地靠着他的肩。
“我们一定能使他恢复正常的!”朱莉言词凿凿地说。
“是啊!他会愈来愈成熟,”雨红看了父亲一眼,刻意对朱莉说:“让女孩倚靠,就像我老爸一样!”她又看看父亲,发觉他脸色有异,似乎喘得很急。雨红不很清楚朱莉回了她什么话,但她十分肯定地立刻对朱莉说:“我爸有点怪怪的,我来关心关心他。我们明天见面再说吧!再见!”
她挂上电话,随即转身面对父亲。“老爸,怎么了?”
秦朝阳没有回话,全身疲软地瘫在沙发上,呆呆看着墙上故妻的遗像。
“到底怎么了?爸!”雨红又问,接着替他松领带。“在发什么呆呀?”
秦朝阳犹然凝望着。雨红顺着他的目光瞅去,见是母亲,便没好气地说:“妈,爸又在想你了,我可没见过这么痴情的人哪,好令人嫉妒呢!不过,求求你别让他又这么发呆了,他有一阵子没这样了,生活也正常了点,可怎么又开始了呢?难道……”她忽然严肃地盯着父亲。“你真有了第二春?现在是向妈忏悔?”
“哪有!”秦朝阳终于回到现实,打破沉默。“别乱讲!”
“那你为什么像失了魂一样?”
“我……”秦朝阳一时语塞,半晌才支吾地叹说:“唉!女儿啊,告诉老爸,你和白奕凡现在有没有进展?”
“我就知道!”雨红以“预测正确”的表情对着父亲。“我和他早有些进展,你迎娶‘第二春’的日子就早了些对不对?”
秦朝阳赶紧辩解:“我没这个意思……”
“不然是怎样?哦--”她想到什么似地,撇头又看着母亲说:“妈,爸的意思是他可不可以先?等在一个丝毫不急的人之后是非常痛苦的,况且现在社会这么开放,一个守了十几年‘鳏’的人要再婚是值得鼓励的。咱们大女人,心胸就开阔点,体谅他吧,他也孤独了这么久了……”
“秦雨红!”秦朝阳对女儿吼道。
“哇,‘连名带姓’地叫,好可怕哦!”雨红故意学父亲前几日对她的讽刺,第一次觉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觉是多么高!“妈,你就答应吧,否则女儿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乱七八糟的!”秦朝阳索性拿起报纸看,但是并无心思读取五花八门的新闻,只一迳吹着胡子瞪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