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知从何时开始,西南方的天开始升起了冲天的火光,熊熊烈火烧红了晚霞,染透了夕阳天。
赫连成神思怔住,与三叉戟交碰的鬼刀突然松了所有的攻势,归邪趁机一翻手,三叉戟穿过刀刃冲着赫连成的胸口方向刺去。
赫连成迅速闪身拿刀格挡开,可是却跌下了马。
那个方向…
赫连成心口一阵钝痛,眼前一黑,险些有些站不稳。
赫连成像疯了一样骑上了马,狠狠扯了马缰就向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那些大军看他驾马背北,均都慌了心神。
赫连成大喊了一声“撤”,军中匆忙响起撤退的号角,赫连成率先孤身穿过大军往军营的方向奔去。
殊月国君派来的敌军以为赫连成临阵脱逃,将军下命乘胜追击。
没想到从归邪背后裂出一道透明的屏障,如水寒荡冷,将殊月军挡在了一侧,难以前行一步。
他微微抬起眸,看向西南天的火光,伸出手指碰到零星的火屑烟尘。
归邪好像想到什么,眉头深深一锁,忽起的狂风吹得他广袖猎猎作响,从他脚底疯狂蔓延出十丈寒冰。哀嚎遍起如万鬼同哭,殊月大军被击飞三丈,手中的兵器如碎片,同溅起的鲜血砸入原野。
离离白草卷狂沙,天地蒙灰。方才还立在那里的归邪,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将视线从生死卷宗转移到司命书册上,果然,是伏音出了事。
南玉行动不便,伏音又有孕在身,所以二人皆留在了军营。
两人的营帐挨得极近,火是从他们营帐中同时燃起来,然后四处蔓延,以致整个军营都陷入了火海。
赤焰烧云,炎风将火势越燃越盛。及时从营地里逃脱的士兵开始扑水灭火,可那火情没有一点减弱的气势。
落叶流火,浩浩火焰狰狞地吞噬着一切。
帐中的伏音已被团团烈火包围,她强行动用法力驱散,却始终没有任何效果。迢迢火光中她仿佛看到绾姬的脸,这火被绾姬施了妖力。
伏音法术属水,本性克火。但她天生就俱火,加上怀了这个孩子,她的法力已大不如从前。
她的腹部绞痛,疼得她渐渐弯下了身子,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不知是因热还是因为疼。火屑浓烟呛得她咳起来,几近窒息,窜出的火舌猛地灼伤了她的手背,突显的鳞片瞬间腐烂不堪。
顺着手背往上至整个胳膊开始显现一片又一片的鲛鳞。
一股伴着烟味的血腥弥漫开来,她捂着肚子,猛地呕了起来,呕出来的酸水中带着血丝。
伏音这下是真的慌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火,而是阵法。火绝阵将伏音困得死死的,却不急于将她吞噬,似乎在慢慢灼干她最后一丝生命力,等着她在煎熬中死去。
绾姬真是恶毒!
而生死卷宗上的赫连成越过密林赶往军营的时候遭到了埋伏,如今他提着刀与人厮杀,身上已经负伤累累,血迹斑斑。
殊月国君趁着归邪和赫连成交战之时暗下埋伏,又借助绾姬的妖力派人放火烧了军营,引赫连成孤身入伏。而这把火亦能帮助绾姬催动阵法,绾姬铁了心要置伏音于死地。
赫连成救不了她,指不定连他自己都逃脱不了。
想必绾姬也没有想到殊月国君会再设伏围杀赫连成。
火阵中的伏音已经倒在了地上,苍白的脸失尽血色,意识开始模糊,火灼得她全身闪现七彩的鳞光。
我虽早知伏音这次有惊无险,但看她受如此折磨,心中煎熬而愤恨,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当今唯一能救她的人唯有方才消失在战场上的归邪。
果不其然,火绝阵被三叉戟轻易挑开一方阵角,玄色水纹的广袖挥出淡蓝色的光片,瞬时,连同着火焰一起冻结了整个军营。
只见那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拢,所有冻结的火焰一下碎成万千雪片。
泛碧的清秋如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冻合梨云,飞琼淡淡天地寒,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寂静。
素雪千重碎,落在伏音的身上,方才被灼出的鳞片顷刻间恢复了原状。
她缓缓睁开了眸子,如雪萼凝华,眼睛映着归邪卓卓风姿。
19。寂魂(十七)
清孤飞雪带秋风,地白跌梨花,斜日低云。
一条银白色毛茸茸的尾巴轻柔地卷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南玉,将他整个人悬在半空中,浮动出华美的紫光。从那紫光中约莫能看出一个女子绰约的身姿,身后舞动着的状如庞庞九尾。
伏音看不真切,唯能见到那一双殊丽至极到媚惑的紫眸轻轻挑染上半真半假的笑,紫纱下的脸虽隐约不清,但看就知是个难得的美人。
伏音感受到了纵横的妖气,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催动法术解救南玉。
“阿音。”归邪移到伏音的身边,扶着她翩然欲倒的身体,抑住她的法力,说:“不必担忧。”
紫衣女子笑得媚丽至极,美目流转,连绾姬这般妖媚的女子都难及她的风情。
她玉指轻轻划过南玉苍白的脸,然后抬起丽眸看向了归邪,轻声说:“这次算本尊欠你一个人情。”她指归邪救了南玉一事。
归邪语气冷淡:“他阳寿已尽,恐怕撑不了太长时间。”
紫衣女子的笑幽然不绝:“怎么能呢?他可没那么容易就死掉。”
漠漠轻寒,四叠紫色光芒催生,南玉和紫衣女子渐渐消失,飞絮飞花迷望津,摇曳夕阳斜。
庞庞九尾,还能自称“本尊”的紫衣女子,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呢?
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魔尊不会伤害南玉。”归邪冷淡的语气中带了柔色,“你还好吗?”
伏音腹部又涌起绞痛,消瘦的身形一震,像是猛然想起来什么,秋眸望向了珠山云断处,问道:“你看见赫连成了吗?”
半晌,归邪蓝眸变得深暗,声音如北风江寒,答道:“他活不久了。”
伏音的腹部绞疼得更加厉害,冷绝了眸。她执意推开了归邪,脚下慢慢聚起云朵,如碧云湛湛,往珠山方向飞去。
日暮晚,雪絮清绝,乱云低薄山,天尽红霞断。归邪孤身立在卷雪之上,落空的手缓缓放下,暗眸不起半分波澜。
许久,他的声音轻得似能掩在这纷纷凉凉的薄雪之中:
“你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心意了,这真好…”
夕阳残照晚长天,军营梨花雪,山衡杜鹃血。
赫连成颤颤巍巍的身影从高处滚了下来,随着赫连成跟上来的军队陷入了厮杀中,分散了敌军包围的势力的集中点,赫连成终从生死牢笼中杀出了一个破口。
一片红冰冷铁衣,他身上如杜鹃染雪,鲜血薄洒。
密林从飞窜出几只黑影,正是赫连成手下以命相随的死士,枯枝在风中簌簌作响。准备围杀赫连成的追兵与及时赶到的死士厮缠在一起。
赫连成躺在那里,无神的眼眸看着朱红色的天空上零落秋云,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输赢不重要,生死不重要。
这是我第一次从赫连成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那种绝望感就像潮水一样涌满了他的心头,可他还是挣扎着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拖着满身伤痕,一步一步走过猩猩血泼低低丛。
“阿音…”
我看见他念出这个名字后,从胸间涌上一口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整个人颓然得不成样子。
接近半年的征战,他的身躯早已疲惫不堪。直到这一刻,仿佛什么东西一下就崩断了,连着他所有的力气一起流走了。
那些死士刀剑功夫个个精湛,可还是防不住漏网之鱼。
从重重刀光剑影中杀出来的几个士兵看到了身子晃晃悠悠的赫连成,知道他已经是精疲力竭,此时正是手刃他的好机会。
赫连成听到了他们飞冲过来的脚步声,挺拔的身影十分迟钝而缓慢地转过来,裂开苍穹劈头而下的是一把明晃晃的刀。
我不明白像赫连成这么执着的人,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关头放弃了反抗,他连伏音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样死去,他会甘心吗?
但事实证明全是我自己想太多。
他此刻并没有什么甘心不甘心,那把刀砍下来的时候,携断云秋微之风,赫连成只有一个念头:阿音,我这就来了。
含商引羽,横玉笛声切切,似能吹落五月梅花,浅浅悠悠如松间明月,石上清泉。那把刀离赫连成五寸之远时便被丝丝碧水线缠住,动弹不得。
追上来的人皆如喝了孟婆汤一样双眼迷离,手中的兵器应声而落。
赫连成震惊地回过头去。寸眉愁碧,出水芙蓉,一袭月白罗衫在暗林中清如水华。苍烟芜没,立在不远处的是他的伏音。
紧随赫连成撤退的大军在副将的带领下撕开重重包围,原可作援助的殊月军队被归邪的法力困得动弹不得,埋伏在珠山的势力因孤立无援而被赫连成手下的大军剿杀得片甲不留。
大军骑马跟上来,在小山丘处往下看到了伏音和赫连成二人,战马嘶鸣,众人哗然。
伏音的月白罗裙长出万千鳞片,片片透着惊心动魄的色彩,比那灼灼晚霞都要艳丽。
赫连成浑然惊住,看着鲛尾人身的伏音,说不出半句话来。
天空中忽然一声沉雷乍响,惊得众人浑身一颤,雷声从天尽头滚滚而来。从惨淡愁云中裂开一道刺眼的白光,狠狠劈在了伏音的肩头,将她整个人从荒坡上击落。
我心里一跳,眼看着她整个人跌在地上,然后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阿音!”赫连成嘶吼一声,双眼涨满血丝,跌跌撞撞地冲伏音跑了过去。
赫连成跌跪在伏音的身边,将她上身抱在怀中。青筋突起的手捂在她流血的肩头,赫连成眼见她粼粼鲛尾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冥冥风雨来,打湿了伏音的衣衫,风卷草木折,紫竹笛从她手中滚落。
伏音的脸色苍白到极点,秀眉紧紧锁在了一起。她的肩头已经血肉模糊,这千年一轮的雷劫终因她妄动法术而提前到来。
她捂着自己已经疼到麻木的肚子,看见氤氲而出的浓血染满了月白襦裙,唇不觉然地颤抖着,喊了一声:“赫连成…”
赫连成看见她裙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慌得手足无措,脑子一片空白。他抱着伏音的手越收越紧,连声音亦在颤抖,他说:“会没事的…没事…”
“孩子,赫连成,孩子…”伏音的喉咙哽咽住了,颤颤巍巍的手触到自己的衣裙,她哭着叫了一声,楚泪如江川泻。
“没事的…阿音…不要紧的…”
伏音的喉咙哽咽出血腥,几声后,她终痛彻心扉地哭了出来。
赫连成撑着负伤的身子将伏音抱了起来,眼睛看着立在山丘上的士兵和死士,眸色空茫,嘶哑着喊了声:“救人。”
“救人啊!”他就像一头失控的野狼,冲着枯枝密林狂吼了一声,接着是撕心裂肺的长嚎。
天惨惨,云长阴,沉沉清霜万壑暝。
赫连成生命中的第二次大劫,在珠山密林。伏音逆天命而动用法术,招致千年一轮的雷劫提前到来,失却了半身的法力,差点命丧黄泉。
而她腹中的孩子,终究没有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