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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礼部尚书少见地缺席早朝,皇帝虽然及时收到了其告假的消息,事后却还是差人特去江府探望。结果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江家昨儿夜里居然出了那样的事,还真是坐实了他心里那股子隐隐的预感。
诚然,自从年前提了小儿子和江茹宁的亲事,他就觉着自己开始跟怀安公主一家子犯冲。不,或许时间要更早一些,早到那会儿江河海的部下参了兵部侍郎一本进而牵扯出太子,早到沈复高中榜眼又替他挡下一刀,早到云以恒为救云伴鲜命丧黄泉,早到江河海为了云、沈二人的婚事专程入宫求见……这样一想,许多事情,也许早在很久以前,就埋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些联系,兜兜转转的,都离不开那些人、那些事。
皇帝突然感到有点儿头疼。
算了,皇妹家的事,他就不要插手了——要相信他的重臣,相信江河海能够处理好一切。
被一国之君如此信任的男人,此刻也是头痛得很。
他昨夜里刚把二女儿关进柴房,今儿个一早,他的夫人就把人给放了出来,还面色不霁地跑来冲他“兴师问罪”,问他怎就忍心把他们的掌上明珠关在那种地方。
江河海火了:“忍心?你怎么不问问她,怎就忍心下药害死自己的外甥?!”
怀安公主朱唇翕张,心里虽是咽不下这口气,但看着夫君连说句话都气喘吁吁的,她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强行吞回腹中。
在她看来,云伴鲜不过是个贱民生的女儿,那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过是贱命一条,哪里值得夫君这般大动干戈,竟把他们的宝贝女儿关进柴房?更何况,那个贱丫头自从回到江府,就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她们母女。上回女儿中计的事,是有太子掺和不假,但那云伴鲜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就这样一个小贱人,只弄死她的孩子,还算是便宜她了!要是换作自己动手,定要让她一尸两命!
想着想着便是怨毒丛生,怀安公主却蓦地回过神来,注视着怒气冲冲的江河海,试图采取怀柔之策。奈何头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那个叫她咬牙切齿的女子就冷不防从屋外走了进来。
“鲜儿?!你怎么过来了?!你才……”
见到面色苍白的长女,江河海自是万分惊讶,刚要指出她身子虚弱、需要休息,他就戛然而止了。
是啊,女儿刚没了孩子,那是得多伤心啊!他不能戳她的心窝子啊!
云伴鲜见他话到嘴边留一半,也不在意,只瞧了怀安公主一眼,就面沉如水地看向江河海,面无涟漪道:“我有话想对大人说。”
江河海愣了愣,随即注目于面色不霁的妻子,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夫人,你先回避一下吧。”
怀安公主当然不乐意:这个小贱人,见到她不行礼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她回避?哼,她倒要看看,这贱丫头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这样想着,妇人也不多话,冷冷地瞥了瞥目不斜视的女子,就施施然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父女二人,江河海怕女儿累着,忙着招呼她坐下,可惜,云伴鲜没这个意愿,她盯着对方两鬓花白的脸看了一会儿,便兀自站着道:“听说二妹妹昨儿个在柴房待了一夜,今早又生龙活虎的了?”
江河海闻言面容一僵,没想到妻子前脚刚走,女儿又来向他发难了。
“这么说,大人是不准备处置她了?”见男子面露难色、不言不语,云伴鲜鬼使神差地失望了一把。
呵呵,她到底在失望什么?不是早该知道,他根本就不会为了她,跟怀安公主闹翻?
脑中回响起沈复昨日说过的话,云伴鲜却似笑非笑地晃了晃脑袋。
“大人不必为难,我今日前来,其实也不是为同大人说道这些。”
江河海微微一怔,疑惑不解地与她对视。
云伴鲜吸了口气,面不改色地吐露了实情:“我的孩子没有死,他还好好地在我肚里待着。”
此讯一出,江河海彻底怔住,目瞪口呆地瞅着她淡然的眉眼。
“不过,若非昨日有人及时告诉我,说看到二妹妹在我的安胎药里加了东西,此时此刻,我和沈复的孩子就当真已经不在了。”
江河海顿悟了:原来,长女费尽心思,不动声色地联合女婿演了这一出戏,为的就是让他亲耳听到次女承认她的罪行!
“大人的女儿如此恶毒,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这个江家,我是没法待下去了。”
江河海霎时变了脸色。
“鲜儿,这……这一码归一码……”
“怎么一码归一码?!”岂料短短一语竟登时激怒了上一刻还无甚表情的女子,惹得她突然厉声驳斥起来,“大人是真傻还是装傻?!当年娘好端端的,怎么就无缘无故地走了?!不是因为生了我而变得虚弱,也不是因为思念你才郁郁而终,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那个恶妇暗中下毒!还有我爹,还有当年在江府唯一善待我的那个姐姐!她们都是被她活活害死!如今!她的女儿又来害我,害我的孩子!”
云伴鲜怒目圆睁,一张白皙的脸很快就因激愤的情绪而涨得发红。
然而,当对方双眉紧锁的容颜在她眼中一点一点凝结,她却赫然发现,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愤怒,简直是可笑之极。
够了,真是够了。
怒不可遏的面孔倏尔归于沉寂,女子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再也不想对眼前的男人抱有任何期待。
“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她会遭报应的。”
☆、第114章 离开江家
这天傍晚,马车载着一对年轻夫妇自江府大宅离开。
对于江家,云伴鲜是没有任何留恋的,所以收拾包袱走人的时候,她根本找不出半点难过的理由。倒是江茹衾和几个常在院子里伺候她的丫鬟很是不舍,尤其是小丫头,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的,好像此去一别就再也无缘相见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见同父异母的小妹妹这般依恋,云伴鲜一时也有些心软,她悄悄地告诉江茹衾,要是有机会,可以到云家来看她,她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等着小丫头。
江茹衾咬着嘴唇郑重点头,最后还是不得不目送长姐上了马车,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微颠簸的车厢内,云伴鲜依偎在夫婿温暖的怀抱里,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沈复握着她时值初夏却仍有些发凉的手,忽而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孩子还在?”
云伴鲜只恹恹地“嗯”了一声。
“我本以为,你会据理力争。”
云伴鲜闻言身子微动,还是将全身的重量再一次压在了丈夫的胸前。
“争什么?再争,也争不过权势的诱惑。”
这回,轮到沈复沉默了。
他心下明白,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将事实血淋淋地呈现在生父的面前。也许,她曾经有过一丝侥幸心理,可到了最后,这丁点的希冀,还是被那个人的无为给捏得粉碎。
“别想了,累着你,也累着孩子。”
过了一小会儿,他特意柔声说笑,终于逗得她微微咧开了嘴。
“孩子才不会累呢,有我这么冰雪聪明的娘亲,从他没出娘胎时带着他一起思考,他今后只会感谢我,早早地就把他训练成一个才思敏捷的美男子。”
听罢女子这番“自以为是”的言论,沈复也乐了,问她怎么都觉得就是个儿子。
“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儿子吗?”云伴鲜总算离了他的胸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谁说的?娘子可别以偏概全。”对于妻子故意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做法,沈复颇觉好笑。
“哦,那就生个女儿吧,到时候你可别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
“怎么可能?女儿贴心,又能像她的娘亲一般,蕙质兰心,倾国倾城,我高兴还来不及。”
云伴鲜当然晓得沈复不会重男轻女,所以,听了他这一句甜言蜜语后,她颇为受用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车厢内重新归于宁静,片刻后,又忽然响起了女子的喃喃低语。
“沈复,我只有你了。”
男子闻声微愣,随即便了然于胸。
“你要一辈子对我好,就算我人老珠黄了,你飞黄腾达了,你也不许找别人来给我添堵。”
先前还一本正经听着,这一刻,沈复却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
都说怀了孕的女子容易胡思乱想,看来还真是如此。
“傻丫头,我这辈子有你一个就够了,哪里还容得下旁人?”
“哼,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那个人当年也是这么跟我娘说的,结果呢?”
沈复欲哭无泪:他今儿个这是得罪了哪路大神?怎么娘子都开始怀疑起他的真心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不慌不忙地举了反例:“那你义父呢?你的舅父舅母,不是一直都恩恩爱爱、相濡以沫?”
不过,话音刚落,他就因提及已故之人而蓦地心头一紧。
孰料刚想道歉安慰,他便听得怀中的妻子道:“爹可不一样,他向来视功名利禄为粪土,才不会动别的心思。”
“那我就视功名利禄为生命,会抛弃我心爱的鲜儿了?”
云伴鲜总算不说话了。
可谁人能料,她刚安静了一会儿,就又意味深长地感慨:“世事难料啊……”
沈复简直有口难辩,又因顾忌妻子怀着身孕,不敢用平日里惯用的法子去“罚”她杞人忧天,只能束手无策地听她继续天马行空:“你知道,为什么太子和三皇子频频向我示好,我却始终不肯答应吗?”
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他们一个卑鄙无耻,一个有头无脑,你怎么可能看得上?
心下迅速接过话头,沈复面上却是沉默以对。
于是,他很快就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因为他们是皇子,从小看惯了皇帝三宫六院、妻妾成群,耳濡目染之下,长大后必然很能做到从一而终。退一步讲,纵使今后他们真能一心一意地待我,皇帝和皇后也不会顺着他们的意。如今的皇族子嗣单薄,他们只会一个劲儿地往儿子身边塞女人,好让这些侧妃、通房多为皇家开枝散叶。而我,绝对不愿意成为他们传宗接代的工具,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宁可孤独终老。”
言说至此,女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正经过头了,这便直起了上身,抬眼看向男子的眉眼。
昏暗中,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自顾自地伸出两条胳膊,亲昵地挽住他的脖子,娇俏道:“所以呢,在我看来,你比那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要好上千百倍,你可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哟。”
话音落下,云伴鲜却出乎意料地等来了一阵缄默。
须臾过后,沈复才语气如常地问她:“那如果我也是皇子呢?你就不嫁我了?”
云伴鲜哑然失笑,松开了她的胳臂,老神在在地答曰:“不嫁了。”
“可你都嫁了。”
噗,这前因后果乱得……他还真当他是皇帝的儿子了。
“嫁了也可以和离啊,我又不是一个人就活不下去。”
被丈夫难得混乱的逻辑都逗笑了,云伴鲜索性十分配合地给出回答。
沈复无言以对。
良久,见他莫名郁结的女子终是心头一软,好声好气地哄他两句,说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刚才不是还说了吗?我只有你了,这辈子都赖定你了。”
沈复这才恢复一脸笑意,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