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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这是我买到的最具特色的一本书了。薛金锁把书递到作者面前:签个名吧!
可以。作者拿起手中的书法硬笔,挥挥洒洒写了四行字:
龙为四灵之长,
虎为兽中之王,
龟为甲虫之首,
凤为百鸟之冠。
桥山顶一片开阔地,一座碑亭内,“黄帝陵”三个苍劲的大字呈现在游人面前,这便是当代大文豪郭沫若的亲笔了。香案前面人头趱动,香烟缭绕,祭祀者络绎不绝。黄陵一日游进行到了最后一项内容──谒陵。
“元妃”买了两份香烛和贡品,要薛金锁与她跪下来双双祭陵。无奈这薛金锁说死也不和她一起下跪。大概是要在部下面前保持自己尊严吧。气得“元妃”咕哝着骂了他半天:人家都当了你半天老婆了,你还端着当官的架子。
不过,说是说,骂是骂,最后“元妃”还是在隆隆地钟声里代薛金锁一揖三叩头,大礼参拜,告慰了先祖英灵。
第二天,摄影小姐刻制成的VCD光碟送到了“元妃”和薛金锁的手里。晚上,薛金锁一个人在电脑笔记本上放碟。他听到了摄影小姐通过巧妙的录音手段录制下的“元妃”在黄陵前的祷告词:我的薛总是一个好人,我以妻子的名义,祝他消除烦恼,仕途顺利,事业成功。
薛金锁第一次开心地笑了:这个“元妃”怎么搞的?既是妻子,就不要提“我的薛总”了;既然提“我的薛总”,就不该以妻子的名义。唉唉,心诚固然可敬,可是这种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不过,看到“元妃”祷告时那虔诚的神态,他觉得自己原先印象中的“元妃”变了。
她不仅举止婀娜,艳丽动人,而且具备了一种端祥娴雅的风情。
汽笛声出其不意地尖叫起来,火车车头烟囱里冒出一股浓浓的白雾。
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吹起哨子,挥动小旗。簇拥在火车车窗下面的送客往后退了两步。
徐志摩一下子愣住了。
他探头出窗。林徽音在向他挥手。
一阵震动,火车启动了。
徐志摩怔怔地擎着没有写完的信,对着林徽音,悲怆的热泪涌了上来。
车轴铁轮发出节律的轰响。站台上的人退后了,远了,模糊了。
……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也模糊了……
一阵一阵的悃意向他袭来。他艰难地支撑着一双渴望着闭上的眼睛,犹豫不决地问着自己:今天晚上还写不写日记?
按照惯例,他是天天写的。
可是,今天从黄陵归来之后那种jing神超tuo后的轻松,却使他觉得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写的必要了。
是的,过去他天天写日记,那是因为他的心情里有了那么大的沉重感需要散发和释放。今日,壮丽的山河和远古始祖已经为他解开了死死缠绕了他几个月的愁结,他还需要运用这种方式哭诉自己的冤屈吗?
人在悲惨时,哀怨的悲鸣也许很动人;可那毕竟只是一种无奈的痛哭。除了赚取好心人的几颗眼泪,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他拿来遥控器,对准电视发射了一束“OFF”的指令。屏幕上唰的一下变成黑影。
不超过两分钟,我就会入梦的。他想。
滴,滴滴;滴,滴滴……忘记关掉的手机发出了独特的振铃声。
谁呀?
是我,薛总。
晓丽?他拧开了床灯,坐了起来:你、你在哪儿?
我在街上……经理大姐晚上突然来了月经。我去为她买卫生巾。抽这个宝贵的机会给你打个电话。
就你一个人?……你要注意安全啊。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已经进了宾馆大院。咱们还有五分钟说话的时间。薛总,听说你今天玩得很高兴。
嗯,我想开了一些事情。
那就好!不过,明天你可要注意。
注意什么?
明天,轮到那位时髦女郎陪你去延安了。你千万要加小心啊!
她有什么可怕的?
她今天对我说:她要使尽浑身的解数征服你。
征服我?
是啊,她还聒不知耻地对我说:凭我这股sao劲儿,多少男人都向我投降了;但愿这次我能把薛副总裁这块坚冰给融化喽!
你放心吧。
不,我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我一见她就恶心。公司里的人都知道的。
可是,她会演戏;会迷惑人的。而且,按照行程,你们还要在那儿住一夜呢。
住一夜怎么啦?我经常公出在外住宿,这种事儿我能应付。
但愿如此……薛总,你不知道我有多恨她,我都想杀了她!
晓丽,你怎么这么说话?你们之间……
本来我们之间没什么,可是,想不到她今天这么折磨我?
折磨你?你对你做什么啦?
还做什么;她向我说了这些无耻的话,就是折磨我。
你怎么这么想?
因为……我爱你!
……晓、晓丽!
3-20宿窑洞“茨
3-20宿窑洞,“茨妃”织chun梦
电话断了。走廊里传来她走过门口时轻盈的脚步声。
隔壁的房间门立刻开了,他听到了几个女人嘁嘁嚓嚓说话的声音。
他的悃意一下消失了。
终于来了电话。
其实,依他理智上的推断和感觉,这个电话迟早会来的。
不是偶然,也不奇怪;它来得这么自然,这么绮丽,这么动人,一股石破惊天似的巨响,它冲开了他心灵的闸门。
火车站广场,车声人声嗽叭声闹哄哄地响成了一片。
薛金锁乘坐的那辆“依维柯”旅游中轿上,游客们与司机已经吵了两遍了。
时间已经到了,就是不发车。
不发车的原因,是“茨妃”还未到。
吃早饭的时候,“茨妃”告诉他:饭后,我先到民政局办点儿事儿,办完了事儿九点准时到火车站上车。
可是,现在已经是九点二十分了,还未见人影。
开始,司机质问薛金锁:你那个伴儿是怎么回事儿?
薛金锁正懒得与她一起走呢,就来了个顺水推舟:那就不用等了。
其他游客都为薛金锁识大体、顾大局的牺牲jing神感动了。他们树起了大拇指直说“OK”。可是,司机却不领这个情。他坚持要等。
这位先生都说不用等了,你还等什么?游客们与司机开展了新一轮论战。
吵也没有用。薛金锁心里有数:缺一个人,旅游公司要少挣几百元哪!现在都搞承包,弄不好“茨妃”这几百元的费用刚好就是司机的工资钱呢。
在人们喊声里,他竟迷迷糊糊睡了。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
车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出城市的,等薛金锁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陕北洛川的苹果园。
他伸了伸懒腰,无意地往身旁的座位上瞅了瞅。一看,座位上坐了一位身著洁净朴素的农村少fu。在少fu和薛金锁中间,夹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看上去约mo有四五岁的小姑娘。
“茨妃”没上来车。他断定。
他高兴地打了个呵欠。
他从包里掏了两个桔子,想给那位小姑娘吃。可是,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小姑娘便冲他喊:爸爸,你醒了!
爸爸?薛金锁一楞:这孩子乱喊什么呀?
小姑娘接着又拍了拍旁边的农村少fu:妈妈,爸爸醒了。
农村少fu往薛金锁这儿看了看,便格格地笑了起来。
你,你这是?晕头转向的薛金锁刚要发作,眼睛突然一下子直了:这不是“茨妃”吗?
你,你怎么……他看到“茨妃”从上到下彻底变了个样:
鸡毛掸子似的金发压成了平整整的两条黑辫子;重重的眼影儿洗掉了,人造睫毛消失了,浓浓的口红换成了自然的肉色。身上那一件羊皮夹克和下面的皮短裙也被一身秀气的格子大衣取代。除了那副鬼谲的神情仍然残存着她的影子,你看看其他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少fu。
吓着你没有?
那倒没有。薛金锁看了看旁边的孩子,强装出一副镇静自若的神情:你这是干什么?
让你喜欢啊!
你真会变。
你忘记我是服装模特出身了,一场戏就变三样。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是我从福利院租来的,喊咱们一天爸爸妈妈,给200元租金不贵吧。
你真能瞎扯。
带个孩子,可以增加家庭旅游的情趣嘛。再者说,有了这个孩子,咱们晚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睡在一张chuang上了!
你,你可不能胡闹!薛金锁瞪起了眼睛,心里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无耻啊。
薛副总裁,难得跟你独处。“茨妃”说:我也知道你对我没什么好印象。不过,我要告诉你,我这次跟你出来,不想做那些无聊的事,我要跟你谈一件大事。
大事?
“茨妃”将座位上的小姑娘抱起来,亲了一口,自己借机往薛金锁的身边靠了靠说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不会给你施加什么压力。我只要求你乖乖地听我安排;我要让你在舒舒服服的享受中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东西。
这座宝塔山又称“嘉岭山”。导游小姐说:它位于延安城的东南方。我们面前的这座宝塔始建于唐代,高44米,共九层,登上塔顶,全城风貌可尽收眼底。
薛金锁离开了游人们,仔细地观看着山上景物。
每到名胜古迹,他从来不听导游讲解。他认为那种例行公事的讲述多多少少会减少旅游的情趣。因为,凡是有点儿文化墨水的人,对这些古迹的形成与文化价值都会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亲临其境时,重要的是体验和感受。如果真是对这些古迹了解不够,也不如回去之后翻一翻资料。
夕阳斜照过来,林木葱郁的宝塔山公园显得格外秀美。薛金锁走到山顶周围的铁栏旁,开始寻找延河。不巧的是,这时候他迷失了方向,远望山下穿城而过的几条河和几道桥,他不知道哪一条河是延河,哪一道桥是延河大桥?
巍巍宝塔山,滚滚延河水,这是薛金锁他们这一代再熟悉不过、再崇拜不过的人间圣境了。这道风景不但秀美,更重要的令人想往,令人敬仰。正是在宝塔山下,延河水旁,集聚了中华民族的一批优秀儿女。他们在艰难的环境里,号召民众抵御外侮,并以自己崭新的思想和信念让一个古老的泱泱大国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延安是革命的摇篮,也是新中国的发祥地啊!
不过,令薛金锁一直困惑不解的是,在以往那幅神圣的画面里,为什么只显示苍茫的远景,而没有逼真的近照?
今天,他似乎猜出了其中的原因:这座神秘的古塔,虽然与轰轰烈烈的大革命的起源地结上了扯不断的因缘,然而,这座塔本身毕竟是一座塔。它的功能本身与宣传的信仰是否与我们的革命有些格格不入呢?那宝塔下的石刻、墨迹所体现的内容不必细述了,塔口门上那副“俯视红尘”的眉批,不正是告诫人们要跳出人世间名利的纠缠,怀一颗超tuo之心进入佛家的天堂吗?
是的,宝塔山因为占据在革命的圣地而显赫于人世;但是我们那些民族的优秀的儿女们却不能因为它本身宣扬的jing神而放下长缨枪,收起跨下马;在国难当头的时刻,谁遁入空门谁就是逃避。为了缚住苍龙,他们只能到战场上厮杀!
佛家的jing神在他们的心里,只留了两个字,那就是“忘我”!
岂止是“忘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