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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下。我在等电话。”顾宸宇摇了摇头。他在等一个重要电话,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
听到顾宸宇的话,楚墨菡心疼不已。可是她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中的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音。顾宸宇马上抓起电话,紧张地说了句:“喂?我是。澄县夺回来了?好!”
顾宸宇放下电话后,激动地转过身,抱住楚墨菡的腰,把脸埋在她胸前:“墨菡,我做到了!我说过,我不会让百姓陷入战乱。我做到了!”
楚墨菡含泪点点头。数万将士浴血,换来洛安短暂的安宁。
一江萧瑟春意寒,满城烟沙渐起,离乱……
顾宸宇站在清江边,看着滔滔江水,心中感慨。
“总司令,下雨了。回吧。”李副官举着伞,站在顾宸宇身边,恭谨地说道。
顾宸宇这才注意到江面上因为细雨而泛起一圈圈涟漪。细密的雨,如一层薄雾,笼罩在清江上空,构成一副雾色江水图,自有一种朦胧的美。
“祈安,天要变了。”顾宸宇面色凝重地说道。
“祈安誓死追随总司令。”李副官忠诚地表态。
“我也是!”站在一旁的陈和也郑重地附和。
顾宸宇转身,拍了一下李副官的肩膀,又走到陈和身边,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两个属下跟随他多年,他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忠诚。
楚墨菡放一束白菊放在墓前,语气带着点哀伤地说道:“大嫂,我代飞儿来看你。”
好几年没回溯宁,大嫂的坟冢上满是荒草,让她倍觉凄凉。
想来那不争气的大哥这些年从来没给大嫂上过坟,才会任荒草蔓延疯长。
“姐,你别难过了。”雨嘉递给楚墨菡一块帕,懂事地安慰道。
楚墨菡擦拭掉辛酸的泪,重重地吸了下鼻子。“雨嘉,想不想老伯?”
“想。不过我怕老爹打我。我当年是偷着跑去当兵的。”雨嘉顽皮地朝楚墨菡吐吐舌头。
“不会。”楚墨菡摸摸雨嘉的头发,笑着说道,“老伯疼你都来不及。”
“我们去看看老伯。”雨嘉兴奋地拉住楚墨菡的手,走向不远处的汽车。
坐在车里,楚墨菡看着熟悉的街道在视线中闪过,突生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老伯还住在玉园街的老房子里,景物依旧,只是人老了许多,见到她们激动得咳嗽不停。当年收养的孤儿也长大不少,见到雨嘉便把她团团围住,跟她玩在一块。
“这孩子!”老伯半带宠溺地笑着摇头。“当年留下一封信说要去当兵,就杳无音信。”
“雨嘉现在可厉害了。擒拿格斗,样样精通。”楚墨菡也笑了。这些年,宸宇把雨嘉放在她身边,一是为了让她陪着她,还有一个原因——雨嘉可以保护她。
“这丫头!”老伯甚是欣慰。
“老爹,你是不是在骂我?”雨嘉蹦到老伯面前,俏皮地笑问。
“你好好照顾菡丫头,老爹就不骂你。”老伯故意绷起脸。
“老爹,你最好了!”雨嘉依偎进老伯怀里,像女儿依偎着父亲的怀抱,笑了。“总司令,范斯琪打死两名警卫……跑……跑了!”陈和慌张地冲进书房,紧张地说道。
“什么?”顾宸宇腾地一下站起来。这个时候范斯琪逃掉,对他们相当不利。若斯琪把他们的城防跟兵力告诉日方指挥官,他们今后的战役将打得格外被动。
“总司令,都是我疏忽,您惩罚我吧!”陈和用力捶着自己的头,恨不得杀了自己。宇少交给他这么点任务,他都完不成。周茉莉说得对,他就是个莽夫,没长头脑。
“惩罚你能把范斯琪抓回来?”顾宸宇挑了一下剑似的眉,问道。
“不能。”陈和用力摇着脑袋,像在摇晃一只拨浪鼓。楚墨菡让雨嘉留下来陪老伯,自己一个人在熟悉的溯宁城闲逛。当她走到一座熟悉的哥特式建筑前时,停下脚步。
依然是熟悉的教会医院,往日的记忆仿佛洪水般涌入脑海。
时过境迁,物是人已非。
不知道唐镌现在在哪里,是在坚持着他的**,还是在某处悬壶济世。
不想感伤,转身,想要离开,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她。
“墨菡?”
楚墨菡抬头,诧异地看着不远处那个俊逸的男人:“唐镌?”
唐镌快步走近,目光带着一份激动与痴狂,站到她面前时,似乎仍不相信会是她。若不是半年前溯宁暴发特殊的鼠疫,组织上让他来调查原因,他根本不可能会遇到墨菡。这一次,他是不是该感谢那些制造鼠疫病毒的日本人?
“好久不见。”楚墨菡声音艰涩地开口。
唐镌控制住想要抱住楚墨菡的冲动,温文尔雅地回道:“好久不见。好吗?”
“嗯。”楚墨菡点点头,“你回溯宁了?”
因为自己此次任务非常重要,连最亲的人都不能说,所以唐镌只是笑了笑,随便敷衍:“只是回乡探亲。”
只是回乡探亲?
“真巧。”楚墨菡有些怅然地说道。
虽然他们不能成为爱人,她仍将他当成最好的朋友、兄长般的亲人,在他离开洛安时,她曾经失落过,没想到还会在溯宁见到他。
唐镌看着楚墨菡的黑眸近乎痴狂:“是好巧。”
他以为时间能冲淡他对她的爱,却发现不管时间的流沙漏下多少,他对她的爱都不曾变淡。她永远是他内心深处不可碰触的痛。“一起喝杯茶。”
“好。”楚墨菡没有拒绝,点点头。
当他们坐在茶楼里,看着对面医院里忙碌的医生与病人,突然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好想回到过去那只图温饱的日子。”楚墨菡感慨地叹了口气。当时的她,虽然为了生计而忙碌,却无烦恼。许是因为老了,经历了岁月,心境也变得苍老。亦许是时局太乱,心无法清静了吧?现在的她,无法再如从前那般无邪。
唐镌被她的笑吸引,情不自禁地弯下腰,低下头,想要亲吻她滟潋的唇。她如此美好,叫他如何能忘得掉?
楚墨菡发现他的靠近,尴尬地别过脸,退后。
“对不起。”唐镌猛地清醒,颓废地坐回椅子。
“我走了。”楚墨菡抓起包,尴尬地说道。
他们俩个,已经回不到原点。
只能做朋友。
不等唐镌回应,她便起身,匆匆下楼。
看到她离开,唐镌的心像突然空了一半,难受得紧。
风突然大作,惊雷夹着闪电划破乌蒙蒙的天空,大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唐镌看到楼下大雨中奔跑的纤瘦身影,突然再也坐不住,起身快步下楼,追到大街上。
“墨菡!”他一把抓住楚墨菡的手,将她拽到街角的屋檐下,便脱下西装,罩上她的肩头,“穿着,别着凉。”
“唐镌……”楚墨菡含着泪,感动地看着唐镌,心中对他的愧疚更深。
不远处,有人拿着相机一下下按着快门,将两人在雨中凝视的画面摄进镜头里。“溯宁之行还顺利吧?有没有遇到熟人?”顾宸宇垂下眼睑,微眯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深沉的精光。
“还好。跟雨嘉去看望了老伯,还遇到过去的邻居,溯宁仍是过去的溯宁,只是我变了。”楚墨菡感慨地说道,并没有发现顾宸宇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劲。
“就没遇到什么特别的朋友?”顾宸宇握了握拳头,不悦地追问。
听到顾宸宇的话,楚墨菡愣了一下。特殊的朋友?是遇到了,可是她不想把遇到唐镌的事告诉他。就让唐镌变成记忆,封存在她的心中吧。
“没有。”她摇摇头,“我跟那些邻居并不熟。”
“楚墨菡,你再说一遍!”顾宸宇的声调提高,似极不悦。
“宸宇,你怎么了?”楚墨菡纳闷儿地望着顾宸宇,这才发现他一脸阴霾,如山雨欲来前的天空。
“溯宁之旅是不是你跟唐镌一早就定好的计划?”顾宸宇突然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到楚墨菡面前。
这是什么?
楚墨菡诧异地拿起信封。
当她看到信封里那一张张照片时,震惊地合不拢嘴。
茶馆中的唐镌低头亲吻她;
雨中的唐镌追上失魂落魄的她;
他给她披西装外套的动作像是拥她入怀;
唐镌与她在雨中深情对望,背后,竟是一家旅社;拍摄的人选取的角度如此巧妙地营造了一份暧昧的气氛。
“你敢说你没遇到唐镌?”顾宸宇充满醋意地问道。
当唐锦西把这些照片交给他时,他原是不信,可是这些照片那么清晰,让他想不相信都难。尤其是他们身后的“中原旅社”几个字刺得他心痛。
原来她执意回溯宁,不是为了给大嫂上坟,而是去会情郎。
唐锦西说他哥哥这三年一直在英国,两个月前才回国,这让他不得不怀疑,也许这些年唐镌一直陪在墨菡身边,他们在英国就已经在一起。墨菡回国没半年,唐镌便耐不住思念便追回来,两人约好在溯宁约会。
他本不想相信,可是唐镌三年未回溯宁,墨菡一回去,他便出现在溯宁,这种巧合未免太“偶然”。
嫉妒就像淬了毒的刀,一下下剜着顾宸宇的心。
若墨菡承认,倒还罢了。偏偏她不肯承认,看到她闪烁其词,欲盖弥彰,他心中怀疑的种子便长成大树,疯狂地伸出枝桠。
“我们只是偶遇……”楚墨菡急急地解释。
“偶遇?”顾宸宇红了眼眶,挥起手一巴掌抽去,“到这时候你还撒谎?楚墨菡,我对你很失望!”
说完,顾宸宇便大步离开,看也没看摔倒在地上的楚墨菡。“大夫,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昏迷不醒?”顾宸宇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楚墨菡,担忧地问道。
他有些后悔自己那一巴掌。她背叛他固然可恨,可是对她来说,他出手未免有些重。
大夫在给楚墨菡把完脉后,抬起头,格外认真地看着顾宸宇:“总司令,夫人有小产的征兆。”
“小产?”
顾宸宇愣住。
谁的孩子?
他的心中醋意翻涌。
因为战事,他已经三个多月没有碰过她,若是他的孩子,她的腹部不会这么小。她回溯宁一个半月,若是唐镌的种子着床,现在正好未出怀。
顾宸宇嫉妒地捶着床畔。
可恶!
他果然被她的天真给骗了!
他以为她爱他如他爱她一样,却忘了她还有一个深爱过的初恋情人——唐镌。
他只是她被命运硬塞的丈夫。
如果不是被兄嫂卖入督军府,她会是唐镌的妻子。而她远走英国时,带着情伤,这时的她不难想像有多么容易被痴情的唐镌感动,重新接受对方。
“把孩子打掉!”顾宸宇阴狠地命令。
刚刚恢复意识的楚墨菡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顾宸宇的话。她慌乱地睁开眼睛,捂着腹部抗议:“不要!”
她怀孕了!
她粗心地竟然没有发现。
三年前受伤后,她被诊断从此不孕,所以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怀孕。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她才知道他的存在,宸宇竟然就要狠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