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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3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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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心里难受,没别的,”她从赵慧怀里扬起脖子,“我想吃您煮的小馄炖,行吗?”
  赵慧一听说她想吃的,哪有不答应。当即说好:“厨房还有生肉,中午才熬了鸡汤,我这就下厨去做馅料。”
  说完就放开她,麻利地到厨房意寥チ恕
  余舒睡了一天,走了一路,肚子早就咕噜噜作响,可她却是没有多大胃口,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发呆。芸豆从外面进来,轻轻唤了几声她没应,还以为她睡着了,走进一看,才发现她睁着眼睛呢。
  “姑娘、姑娘?”
  余舒没精打采地转过眼珠子:“嗯?”
  芸豆捡着床头的衣裳,朝她道:“薛公子上门来了。您快穿穿衣裳起来吧,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余舒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窗外天色,分明外面还在下雨,没想到薛睿这个时候来找,她是又喜又愁,喜的是她此时却是很想见他,愁的是见到他不知该说什么。
  “鞋子呢?”余舒翻身下床,不管如何。总不能躲着他。
  芸豆拿了干净的衣裙给她换上,因她头发还潮潮的,就在脑后头挽了一个环髻,拿长长的珠钗绞着,一半长发垂在腰上,一身素爽的到前面去见客。
  进到屋檐下,芸豆收了伞,余舒撩着裙摆放下,抬头就见那一室灯烛明亮。薛睿就坐在亮处。手捧着一盏茶,端端正正坐着。一袭杨柳青缎的圆领袍子,将他身形衬的修长挺拔,一丝不苟束在脑后的乌黑头发,露出方正的额头,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从她走到门外时,便盯住了她。
  大概是天黑没有旁人,他这目光不大含蓄,余舒的眼神却有些闪烁,侧头叫芸豆到走廊上守着,然后走了进去。
  “下着雨,你怎么就跑来了?”
  距他们上回在忘机楼小聚,又是三四天过去了。
  “大理寺的文宗都整顿妥当了,下午呈交上去,我就回了府,”薛睿顿了顿语气,看着余舒在他对面坐下,低下声音,道:“想你就来了。”
  那晚在天台上两人亲密了一回,薛睿和余舒都是打从心底觉得更近了一步,有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莫过如此。
  余舒听到薛睿这样直白的情话,说不开心是假的,她是不久前才发现,在待人接物上圆滑世故的薛睿,在感情上,却相当地坦率,比如现在,想她就来见她,不介意告诉他,更不会惺惺作态,故意在她面前摆高姿态。
  看着这样的薛睿,余舒又怎能不恼怒那个破命人的身份,要她放下这样一个知冷知热又知情知趣的男人,去和一个冤家成婚生子,这不是剜她的心么?
  “大哥,你吃晚饭了吗?”余舒张张嘴,干巴巴地问出一句。
  她实在是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把有关景尘的事告诉薛睿。
  老实说,她是有些胆怯的,她没有多大把握,若薛睿知道了她头顶上压着那么大一座山头,要和她成就好事,就要和皇帝老子唱反调,乃至于将这太平盛世弃之不顾,他是否还会选择和她站在一起。
  不怪她没有把握,在她看来,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她对景尘是仁至义尽,生死相交,那人都可以利用她去成就大义,薛睿呢,她又为薛睿做过什么?
  回过头想一想,一直以来都是薛睿在帮衬着她,默默为她做了许多,说是鞍前马后都不过了,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对他好呢,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她昨夜问景尘值不值得她为他去做那个破命人,今日她也要问问自己,她值得薛睿为她冒险和朝廷作对吗?
  答案,她其实心中有数。
  余舒眼睛灰了灰,心里头又酸又涩,又有些说不出的无奈,她凭什么为了一己之私,就觉得薛睿应该和她一起承担这大逆不道的罪名,若她也让薛睿陷入两难之境,那和景尘对她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阿舒,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累了?”
  “哦,昨晚熬夜,在太史书苑留宿观星,白天没有睡好,”余舒作势揉了下眼睛,免得他看出端倪,接着就道:“干娘亲手煮了馄饨,你留下来一起吃吧。”
  薛睿笑道:“我还记得慧姨的云吞面,那时在义阳城里,是我带你这小伙计去尝鲜的。”
  “对啊,我也记得,那时候”
  薛睿引了话题,看着嘴上喋喋不休的余舒,眼中闪过疑虑:看她今日有些异样,似是遇上什么难事,又不方便对他讲。
  出什么事了吗?
  
  第四百八十五章 朝上那点事儿
  
  雨到亥时方停,余舒将薛睿送出大门。
  “大哥回去吧,夜路小心。”
  薛睿回头看着立在台阶上骨瘦体纤的余舒,形容不出她哪里不妥,可就是有些放不下心,抬眼一看门房没有闲杂人,只有一个小丫鬟候着。
  他便错开步子,借着身形遮挡,抬手拉住她垂在身侧的柔夷,掌心接触到一片冰凉,让他暗暗皱眉,便用力握了她一下,低声道:“明日无事,到忘机楼来。”
  到底她家里不方便说话,明日他可要好好问问。
  余舒抬头望他一眼,只见他眼里关心,抿了抿嘴唇,轻笑道:“那就下午吧,上午我要去邱侍郎府上一趟。”
  “好,我等你。”薛睿点点头,却没忙着松开她的手,而是就这么站着,道:“上次说要出去玩儿,你再挑个日子,我看你那匹红马养的还算精神,只是总放着不跑……”
  他口中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温热而又宽厚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背,摩挲了一阵,直到她手指上重新有了温度,才结了话尾。
  “我走了,你不要熬夜看书,早点休息。”
  余舒看着薛睿登上马车,慢慢把暖热的手缩进袖子里,心系着方才他那一刻半刻的温存,目光跟着马车远去,一直到消失在街角,她还在出神地望着远处。
  “姑娘,起风了,快回房去吧。”芸豆在她身后唤道。
  “嗯。”
  余舒转过身,眼中已没了犹豫,心中是想:等她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查清楚了,再告诉他不迟。
  ***
  薛睿一回到府上,就听小厮传话,说是薛凌南找他过去。
  薛睿以为有什么要急,衣裳都没换。便匆匆去了北苑小书房。
  一路到门外,没有见到一个下人,薛睿的脚步放慢,听到半掩的房门内几下低促的咳嗽声,他站住了脚,一声不响,直到那咳嗽声不见,才出声道:“祖父。我回来了。”
  “是城碧吗,进来说话。”
  薛睿推门进去,转个身,就看到薛凌南正披着一条深青色的披风,挺着背,孤零地坐在书架子下面的躺椅上。膝上盖了一条薄毯,手中拿着几张黄皮折子。
  “听宝德说你下午回来了一趟,又上哪儿去了?”薛凌南抬头问他,面对着从小养育在膝下的亲孙子,他面上仍有三分威严。
  “去探望一个朋友,留在人家中吃了宵夜,”薛睿走过去,看着他身后,迟疑了一瞬。才上前将那大开的窗子阖上,再转身退到老人面前。
  “祖父,可是出了大事?”
  薛凌南将他方才举动看在眼中,昏黄灯影下老迈的脸上,表情不显。
  “今日早朝上,有人带头提出立储之事,上表了奏章。”
  薛睿惊讶地问道:“何人上书?”
  他官居五品,不必日日上朝,近日一直忙于修律文书。下午刚刚脱解。所以还没有听说早朝上的事。
  “你二叔的岳人,司天监辛左判。”
  薛睿的二婶是出自京城十二府之一的辛家。如今的左判辛雅,正是薛老尚书的亲家。
  立储之事,前些年不是没有人提起过,但当今皇上身体力强,每每不了了之,近些年都没了动静,如今几位皇子相继成年,难免有人心思活动起来。
  而如今成年的几位皇子当中,以尹淑妃诞下的宁王刘灏,和薛贵妃诞下的敬王刘昙,最为热议,原本刘昙在山中养病数年不归,不如刘灏声势。
  可是刘昙两个月前在双阳会上挫败了刘灏,获封“敬王”一号,成为年纪最轻的王侯,有薛凌南这个六部总尚书做亲外公,皇上又赐下南方易首夏江家为婚,使得刘昙势头一日日朝刘灏看齐。
  薛睿眼皮一跳,看着薛凌南脸色冷冷的,便知道上书立储之事定然不是他祖父授意,这里头大有文章,于是又问:“辛左判可曾推举了人选?”
  薛凌南只是摇头,看着他。
  薛睿沉吟一会儿,出声道:
  “圣上从华珍园祭祖之日回来,身体抱恙,卧床了几日,前头方好,今日就有人提出立储,圣上定会心生不悦,辛左判虽没指名要举荐敬王,但他与我们府上乃是姻亲,旁人肯定猜测到我们头上,圣上若然愠怒,不可能不猜忌祖父——这么大的事,辛左判未与祖父商议,就不知他是一时糊涂,还是受人怂恿。”
  他没把话说满,没有直指辛雅是让谁挑唆,心里却十分肯定,此事和宁王一派,脱不了干系。
  薛凌南满意地看了一眼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将手中捏了半天的奏章递给他,冷笑一声,道:“你也不必替你二叔一家开脱,辛雅此人,目光短浅,他老父辛老院士倒是个聪明人,可惜年事已高,早早退下,不管闲事了。当年若不是圣旨,我也不会让你二叔娶这世家女子。我且问你,前阵子,你二婶是不是私下找过你,有意撮合你与辛家那个六姑娘。”
  明知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瞒不过眼前老人,薛睿低了低头,道:“二婶确有这个意思,不过被孙儿拒绝了。”
  薛凌南道:
  “那也是辛雅授意的,他这是试探老夫,以为亲上加亲,将来你敬王表弟能成大事,他辛家才更稳当,可见我们并无此意,便又生出许多心思,你姑母从宫中传出消息,淑妃娘娘似乎不满现在的宁王妃,欲为宁王招纳一个侧妃,看中的几个人选里就有他辛家的小姐。老夫想来,宁王是承许了辛家什么,那辛雅才敢装傻充同,今日在朝堂上捅我们薛家的刀子。”
  薛睿目光连闪,这才明白辛左判是为何犯了“糊涂。”
  他打开薛凌南递给他的几份奏折,飞快地翻阅了几眼,但见上面篇篇都是赞表刘昙的文章,有些言过其实,就连他看了都要皱眉。可想而知皇上看到这些折子,不是高兴儿子青出于蓝胜于蓝,而是恼怒有人觊觎他身下那个位子。
  “祖父,这些奏章——”
  “散朝过后,圣上将我传到御书房,丢在我面前的。”薛凌南面无表情,并未多说皇帝当时恼怒,一句带过。又看向薛睿,静等他接话。
  薛睿想了想,道:“眼下外面不乏人盯着,祖父不便请敬王过府,以免再有什么不好听的传到圣上耳中,我这就出府到敬王那里去。您有什么话要我带的?”
  薛凌南点点头,“敬王毕竟年小,还沉不住气,皇上经过此事,过几日定要寻借口训斥数落他,压一压他的风头,你不必事先告诉他,就让他吃一吃苦头也是好事,另外再把辛雅的算盘告诉他。让他日后多个小心。”
  “孙儿记下了,这就换了衣裳出去。”薛睿将那几本奏章放到茶几上,顺手碰了碰茶壶,发觉里面水冷了,侧头看到薛凌南斑白的发鬓,凹瘦的两颊,喉头瞬间像是堵了什么。
  “祖父,茶凉了,我让人换一壶再走。”
  闻言。正在暗暗思索的薛凌南。缓缓抬起了头,看着眼前如玉如璞的青年。略显浑浊的眼角泄露了一抹复杂,咽下了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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