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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亮之后,我顺利抵达金三角李顺的革命军营地。
这一年的雨季终于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干风中渐渐远去,一夜之间,挤压在山头上的潮湿云团好像被传说中那个巫婆的魔袋收走了,山林挺直胸膛,天空变得高远而明亮。太阳一露头,就将那种压抑已久的澎湃激情轰轰烈烈地释放出来。湄公河水退下去,沙滩从水中爬出来,撑筏的吆喝声回荡在宁静的河面上。由于地面水分在灼热的空气中蒸发,山林终日浮游着一层牛乳般的白色雾岚,好似阿拉伯少女的面纱。泥泞道路变得干燥而坚硬,果实因成熟而腐烂,种子得以播入泥土。
在这个阳光充足和大地收获的季节里,战争阴影却像逼近的沙暴黑云一样压迫在人们心头上。戒备森严的革命军总部,情报纷至沓来,西边革命军地盘交接处,政府军大军云集,虽然有老黎的话,但我还是感觉这些政府军的野战部队决不是摆在哪里做做样子的。老秦得到的情报称,政府军最近兵力已经增加到三万人,三个步兵团,九个机械化营,沿东枝铁路渡江东进,准备大举进攻。东边,伍德亲自坐镇的联合武装1500人,已经集结完毕,正沿湄公河沿岸虎视眈眈地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战争的气氛十分浓厚,革命军全体人员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向发起进攻的敌人进行还击。
我和李顺坐在指挥部研究方案,老秦这时进来,又带来一份新的情报。情报称,政府军在西边的区域划定一片“红线区”,严禁作战部队越线。
看到这份情报,我心里一怔,想起了老黎的话,难道真的如老黎所言重点防御东边的联合武装,西边的不是重点?
李顺拿起笔,情报上最后几句话下面划了几个重重的问号,自言自语地说:“政府军为什么要划出‘红线区’?兵不厌诈,这是不是敌人施放的烟幕弹?一个以假乱真的花招?东线的联合武装并不足惧,就是他们数量再多些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来自西边的政府军。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攻击总部,与联合武装形成战略合围之势,这样的话,我们的天就塌下来了。我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划出红线区来缚住自己手脚呢?这不是给我们留出很大的回旋空间吗?”
我和老秦对视了一眼,我又在琢磨着老黎的话,难道是老黎得到了什么相关的情报?还是……
李顺这时问老秦和我:“你们看这份情报可靠吗?”
老秦谨慎回答:“不排除是个迷惑我们的阴谋,需要加以证实。”
我说:“这情报可能是真的。”
李顺和老秦都看着我:“为什么这么说?”
我直接把老黎告诉我的话说了出来。
第2101章 细细的红线
听我说完,李顺眼神一亮,点点头:“黎老爷子怎么会预测到这一点?难道他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难道他是诸葛亮会神算?”
老秦则沉默不语。
李顺沉吟一会儿说:“假定这份情报可靠,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老秦说:“假定情报可靠,我建议利用这个红线区,集中力量重创东线的联合武装,毕竟伍德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们要集中军力,消灭其有生力量,彻底打垮伍德,最好是全歼。如果红线区是阴谋,我们应该放弃金三角,全面撤退到江那边去,不与政府军正面对抗。毕竟,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要和重装的政府军对抗,等于以卵击石。”
李顺没有说话,他在作战地图前站了许久,然后问:“对东线的联合武装作战,参谋长有具体计划吗?”
我立刻预感到李顺要下决心打大仗了。
老秦回答:“是的,我早就拟定对付东线联合武装的作战方案,包括与联合武装主力决战的‘零号方案’。”
李顺转过身来,我看见李顺眼睛发亮,这是他对战争的渴望。
李顺说:“与联合武装主力决战有把握吗?”
老秦立正回答:“报告总司令,虽然我们只有500人,对方有1500人,人数上我们占据劣势,但‘零号方案’经过反复实地勘察论证,应该有把握实施。”
李顺点点头说:“很好,我们看似被动,其实主动,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且看敌人如何动作。具体说就是且看政府军如何动作。”
老秦说:“我立即派人加强情报收集,严密监视政府军的动静。”
李顺点点头。
我意识到真正的战争就要降临了。金三角李顺的革命军像头狡猾多疑的狐狸,一面盯着眼前走近的猎物联合武装,一面防备西线政府军的突然袭击,期盼那道“红线区”奇迹般生效。
当夜,突然有消息传来,西线的政府军开始往前推进,越来越接近红线区。
我和老秦还有李顺的心都悬了起来,在指挥部死死盯住作战地图,等候随时的最新情报。
午夜时分,在一片近于窒息的等待和心跳中,奇迹果然发生,代表政府军的红色小旗果然停留在红线边缘上,不再越雷池一步。
大家都松了口气,李顺点点头:“这个老黎……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个都能预测到。”
我摇摇头:“猜不透。”
李顺对老秦说:“从现在开始,暂时不管西线的政府军,全面实施零号方案。”
老秦点点头:“是——全面实施零号方案。”
李顺说:“我们先打个盹吧。”
我们就在指挥部里临时凑合着打瞌睡。
破晓时分,东线情报飞来,伍德亲自指挥的大批联合武装人员渡过萨尔温江,在炮兵掩护下沿公路向西推进,已经与三、五支队前哨接上火。
伍德和李顺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革命军开始按照老秦制定的零号方案有序实施作战计划。
天大亮,原处传来隆隆的炮声,还有炒豆一般密集的枪声,战斗正在各个方向同时打响。
李顺看起来很镇静,和我还有老秦带着一队特战队员一起骑马离开指挥部,走了一段很长的平路,翻过一道险峻的山梁来到一个河谷。老秦告诉我这里是猫儿河谷。
我看见面前群山耸立,猫儿河水从重叠的山谷中汹涌而出,一条曲折的小路像蛇一样蜿蜒而入,消失在屏风一样没有缝隙的山谷中。
这时有最新情报送来,李顺看完之后,命令跟随的特战队员立即去前沿阵地增援。他们随即骑马出发。
我目送特战队员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那是一幅关于猫儿河谷的莽莽苍苍的绿色油画,大山像一堵浓绿的墙,一团团蒸腾的雾岚就在高墙上下游动。山里多雨,那天恰恰放晴,就有许多快活的阳光像金属碎屑在林海波涛间跳跃。特战队员们就这样骑着马,像一群快乐而又自在的游侠骑士走进这幅画框里。他们原本是大山的儿子,生于斯,长于斯,这片土地是属于他们的。大山遮挡我的视线……
老秦告诉我,猫儿河谷在当地话中叫“罕莫吁”,就是有猫吼叫的河谷的意思。当地倮黑人把豹子老虎一律叫做大猫。
从地图上查看,猫儿河发源于云南境内无量山脉,我想象它的源头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涓涓细流,经过数百公里的长途旅行,它就像小树长成大树一样,变成我面前这条汹涌湍急的高原季节性河流。适逢雨季,洪水从山谷倾泻而下,吼声如雷,如同一条发怒的黄龙。据说旱季河水清澈及膝,人畜皆能趟水而过。
我抬头张望,猫儿河谷地势险要,四周都是高山陡崖。据老秦说,河谷纵深约五十里,西边一座大山叫东腊摩山,东边一座叫王勘布山,这两座大山像两扇门,一前一后扼河谷进出。河谷中部有座突出高地,高地有天然巨石排列,好像一道城墙。
我走近猫儿河谷,准确说只能算路过,我站在山谷口上眺望。我看见山谷宁静,太阳普照,岁月的河流在山谷中平静穿行。
老秦指了指几个方向,把望远镜递给我,我顺着老秦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在周围高地的茂密的树林里,隐藏着数不清的革命军战士……
我的呼吸屏住了。
李顺看着老秦:“参谋长,你说他们会来吗?”
老秦自信地点点头:“会的,他们一定会来的。”
听着李顺和老秦的对话,我揣摩着他们的意图。
李顺这时对我说:“你去指挥南边的部队作战,我和老秦到北面去看看。”
有人过来带我去南边的阵地,老秦和李顺一起往北去了。
进入阵地,有人过来向我报告,递给我作战计划。
我仔细看着作战计划,迅速摸清了这边的兵力部署,同时和李顺那边也保持着联系。
当一抹正午的阳光越过山头直直照进河谷的时候,一溜晃动的灰色人影终于出现在伏击者视线里。那是一队联合武装的尖兵,带着钢盔,大约有50人,拉开距离成搜索队形前进。他们警惕地握着枪,背着沉重的背包,因为走热了,许多人把钢盔提在手里,衣服钮扣解开来。
我和李顺快速取得联系,简短汇报之后,命令全体人员进入战斗状态。
黑洞洞的枪炮口抬起来,时空停止心跳,生死决战拉开序幕。
我埋伏的位置在石墙阵地上方,通过望远镜看见河谷深处,大队伍德的联合武装人员正在乱糟糟地行进,许多驮载炮架和弹药箱的骡马夹在队伍中间,阳光照亮那些穿黑衣服的当地马夫,就像照亮灰色岩石上的蚂蚁。
这时的战场形势是,联合武装大举进攻,革命军按照零号作战计划军诱敌深入,他们一路丢盔卸甲,连地势险要的东腊摩山阵地也丢掉了。伍德花钱雇佣的联合武装为胜利所鼓舞,急不可耐,希望一举打通猫儿河谷,直取革命军营地,然后把革命军总部赶下湄公河全歼。
据老秦的情报,伍德将这次战役命名为“湄公河之春”。
老秦是个经验丰富的军官,他不想过早暴露目标,所以命令前沿阵地不要惊动敌人的搜索兵。老秦给我这边下达的任务并不是伏击,而是阻击,我这边的兵力只有一百来人,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消灭敌人的决心。老秦说过,战争是综合因素的对抗,不仅仅以人数取胜。打个比方,敌人好比一头巨蟒,亮着小灯一样的眼睛从前面经过,我们则是一条把自己伪装成朽木的阴险鳄鱼,欲乘其不备猛扑上去,用锋利的牙齿置对方于死地。
伍德的大队人马终于开到,山谷里有了人喊马嘶的喧闹,当敌人队伍行进了三分之二,各处埋伏的革命军士兵突然开火,猛烈的枪炮声一下子打破宁静。仿佛风暴突至,雷声隆隆,密集的弹雨从天而降,打得河水好像开了锅。一串串流弹拖着长长的哨音像陨石雨急促地掠过空中,大口径机枪像神话传说中的老妖婆,突突——突突突——急促而恐怖的狞笑令人毛骨悚然。迫击炮手将长了眼睛的炮弹送到人群中爆炸。伍德的联合武装猝不及防,受惊骡马四处狂奔,许多人来不及躲藏就被死亡旋风刮走。
慌乱之后的伍德联合武装很快回过神来开始还击,用迫击炮向山头轰击,成群的炮弹像乌鸦一样飞上阵地,黑烟遮住天空和太阳。大树倒下,石头漫天飞舞,热辣辣的烟雾和泥粉使人窒息。石墙争夺战正式展开,联合武装主力集结,急欲打开通往胜利的最后一道关口。激战至晚,大火把天空燃得通红。这是一个残酷而又美丽的时刻,死神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