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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送出去了。”碧萝立即回应道,免得墨姝又急出什么事情来,然后她倒了一杯花蜜水,将团花的软枕垫到了墨姝身后,扶她坐起来,端过细白的瓷盅凑近,“姑娘先吃口茶润润。”
“此去泗水县的庄子,快马的话不过半日,应该很快就能送到吧。”墨姝记起琉璃吩咐丫鬟的话,想了一下,问道。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头还疼着,实在反应不过来。
“是的,姑娘。”碧萝应道。
墨姝听到信已经送出了,稍微安心,看到掌心上不知何时缠了几圈白布,就着碧萝的手抿了口茶,却险些呛到。
碧萝忙将茶盅拿开,放到旁边案上,一边伸手给墨姝轻抚后背,一边道:“姑娘慢点。”
然后,碧萝说起了送信的情况,道:“那信本来是应该半日就能到的……”
墨姝一惊,打断了碧萝的话问:“难道出了意外?!”
碧萝点点头,语气还有些沉重:“昨晚国公府派去送信的马半路上不知怎么,竟跌伤了,没法再骑……”
墨姝惊怒道:“你不是说赶得及吗?!”
006、悔悟
怎么这么多变故!
“那信岂不是没送到?”墨姝急急掀开凉被,扯掉手上碍事的布条,下床去找衣裳,“你怎么不早说!我就该亲自去的,现在怎么办……”
“姑娘别急!”碧萝恨不得扇自己嘴巴,明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她早该径直说姑娘最关心的事,“信已经送到了!”
“送到了?”墨姝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半信半疑,“怎么回事?你这丫头有什么话能不能快点说完,把我吓坏了怎么办?!”
这样一惊一乍,没等墨家真的出什么事,她就先给这丫头吓死了。
碧萝见墨姝散着头发,只穿中衣,光脚站在地毡上,心头发虚,忙不迭地劝她先坐回了床榻上,才道:“听说范阳白家的五公子恰好路过,见送信之人着急,问了缘故,亲自让人去送的信。”
范阳白家五公子?
墨姝并没有什么印象,当下默默将这人记住,点了点头,转头看看窗外明亮的阳光,还有花木下婆娑的日影,问:“我睡了多久?半日……母亲可有回信?”
看碧萝的样子,应该没收到坏消息。
“回了。”
碧萝这次变聪明了,见墨姝只记挂送信的事情,忙先将回信从妆台下拿出来递过去,才补充道:“姑娘从昨日傍晚到现在,可不止睡了一整夜而已,此时又快到正午了呢。”
“嗯。”
墨姝展开那有些粗糙的小纸笺,上边确实是印象中母亲杨氏的字迹,信中说,她已经收到了的信,定会小心,不去水边,让墨姝不要过于担忧。信上还说,她又给墨姝做了新衣裳,还有些果脯、吃食,又嘱咐墨姝平日多注意身体,也不必想着赶去庄子。
看到这儿,墨姝不由眼眶发烫,心中既温暖又酸涩。她吸了下鼻子,好一会儿,才将信纸小心折起,让碧萝收到妆台的小匣子里。
碧萝见墨姝在落水醒来之后,明显对夫人杨氏和墨家多了几分思念和眷恋,心中高兴。明明近在咫尺,之前自家姑娘却都不怎么回去,显得与墨家关系淡漠。
虽然说,夫人希望姑娘能够在秀山书院与宋国公府的姑娘一起,多学点东西,但姑娘常年不回去,夫人一定也很想念的。
况且还住得这么近,即使夫人不好多到这边,姑娘怎么就不能多回去呢?
碧萝兀自发呆,而墨姝看过信,心中担忧已去了一半。但心里古怪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到底是什么呢?
待片刻后,碧萝回神说起昨日过来的昌叔也带了母亲缝的香囊等小物件,墨姝又觉得鼻子发酸:“你收拾一下行装,我不去书院了,回陵北县。”
碧萝不由愣了一下:“回陵北县?”
墨姝疑惑:有什么问题?
碧萝往外看了几眼,确认没有人,才道:“姑娘为何要回陵北县?现在……还不好回去的。”
墨姝怔了片刻,突然记起之前她说要骑马回家去,碧萝却说走过去就行;还有京郊泗水县……她回过神来,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一直觉得怪怪的,去陵北县的庄子,即使骑上快马,也需要十几日,绝不会半日就到了。
弄了半天,墨姝才发现,原来她又记岔了。
现在墨家嫡支的家人并没有回到陵北县祖地,因为那里有墨氏的根基,当今梁帝刘楷虽然赦免了她们这些幸存的墨家人,但心中对墨家还是很忌惮的,所以并不希望她们回到祖地陵北县,而是让她们留在了京城。明面上是恩宠,实则不过为了便于监视。
如今墨姝嫡亲的家人就住在宋国公府的后边,确实很近,她要探望的话,可以步行过去。
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距离这么近,但是以前的墨姝一个月也没回家几次,有时甚至两三个月都不回去。
有时母亲杨氏过来,墨姝也没什么好脸色,总觉得她在易家之所以受到轻视,全是因为陵北墨氏的大逆不道,参与谋反。好在天子宽仁,赦免了墨家的罪,她还可以住进国公府,与表哥易安在一起,但是母亲杨氏却穿着旧衣裳到这边来,让她没脸。
那时的墨姝总想着若墨家还如从前,她也是世家闺秀,身份比易家的姑娘还贵重,又有好的名声,她就不会给人看轻和欺侮了。
之前墨姝总希望墨家还和之前那样受人敬着,却从没为此作出任何努力,反而其言行举止让人对墨家更加看低,她自己还浑然不觉,怪到家人身上。
墨姝实在不知道以前的她到底是怎么给养歪的,竟然因为一点少女心思,对母亲都生出了怨怼。
现在回想起来,即使在幼时流落街头成为乞丐时,墨姝也没怪过家人,还知道爱护妹妹。怎么却变成了表面骄纵跋扈,其实懦弱自卑,还不知孝敬母亲的性子呢!
碧萝见墨姝情绪低落,以为她是因为不能回陵北县难过,又劝了几句,见自家姑娘还是不理不睬,想到她一向任性,只好作罢,准备让人给她张罗吃的去。
墨姝回过神,想起了一些往事,唤住碧萝:“我睡着时,母亲是不是来过了?”
不管墨姝如何,杨氏对女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疼宠,听到她生病了,说不定会连夜从庄子里赶回,希望母亲在路上别有什么事才好。
墨姝总觉得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尤其是昨日送信的马意外跌伤更是蹊跷,所以很担忧。
碧萝一愣,垂首点头,怕墨姝又生气,犹豫了下道:“奴婢在这多说几句,姑娘也别恼,夫人这也是因为心中惦念,才星夜从庄子赶回来看姑娘的。”
见墨姝只怔怔的,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碧萝就大着胆子,继续道:“是,墨家如今不比从前了,但夫人难道连件新衣裳也没有了?只是但凡有些底子的世家贵夫人,日常谁不是穿个半新不旧的衣裳,只有那等突然一夜暴富的,才总是穿得那么打眼呢!夫人这样过来,原是表示亲近之意,若姑娘却因此觉得丢了脸,简直是在夫人的心上捅刀子……”
“别说了,碧萝,你别再说了。”墨姝心中酸涩难当,泪落如雨,是呀,她如此表现,母亲定然非常难过,一是因为自责没把她教养好,二是因为亲生女儿的厌弃,正如碧萝所说,这是往杨氏心口捅刀子。
“母亲回来了就好。”墨姝闷声道,“我以前错了,我这就回去向母亲赔罪,求她原谅,我以后都在家陪着母亲,也不去那什么书院了!”
墨姝主意已定,一下站了起来。
碧萝见自家姑娘居然能说出这番悔悟的话来,高兴得无可无不可的,但是她知道夫人对姑娘寄予了厚望,所以很是犹豫,再说,姑娘没完成学业,就这么回去的话,本家另外几房的人且不说,宋国公府还有一些新贵家族的姑娘,背地里还不知会怎么样笑话六姑娘呢。
原本,以陵北墨氏的累世名望,根本不是宋国公府易家这些本朝立了军功才崛起的勋贵可比的,如今却落到连这些新贵也对墨家表面客气交好,实际上却不把墨氏放在眼里的地步,也难怪姑娘没法接受。
据说,平时墨家的人在外边还会受到故意刁难和羞辱。
真是墙倒众人推。碧萝忿忿地想。却没想过,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世事一向如此。
原来站得越高,现在就跌得越痛。
007、家人
天光正好,窗外的芭蕉舒卷有情,碧绿如同翡翠,看上去就清凉一片。
墨姝坐在席子上,黑密发丝垂散,几乎挡住了她还娇小的身形,浅青的外裳拖曳在地,堆叠起来,给人懒散的感觉。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拿起木梳漫不经心地顺着长发,抬头刚好看见碧萝愤愤不平的样子,问:“怎么了?”
碧萝生怕说起墨家如今的境况,又让自家姑娘生气,话到嘴边拐了个弯,问道:“姑娘不打算念书了?”
自家姑娘与夫人亲近自然是好事。但碧萝一想到,墨姝住在宋国公府,是要到秀山书院进学的,如今却因她的一番话,就这样半途而废,回去她说不定会挨夫人训斥。
若是陵北县家中的墨香书院还在,姑娘又何须到宋国公府这边求学?
碧萝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口。
墨姝大概猜到了碧萝心中所想,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墨姝,自然能够明白母亲杨氏的苦心。
从汉到齐乃至大梁,皆是风气开放,有教无类,男女皆可读书,而前朝也曾出现过女帝和女相,为官的女子更是不少。
如今风气如此,所以即使入不了仕途,名门世家也会聘请名师,或者在家学开设女学堂,让家中姑娘进学,将来议亲时会容易些。
墨家获罪后人丁凋敝,尤其男丁,除了二房的三郎墨云,也就是墨姝的三堂哥;以及长房的十一郎,如今方才六岁的十一弟墨川之外,其余大多已被砍头和流放。这两个男丁能够幸存,还是因为靖安八年时,墨云在外游学,而墨川还在伯母肚子里,所以逃过一劫。
虽然后来当今皇帝刘楷下了恩旨,赦免墨家余下人的谋逆大罪,但是已经被斩首之人不能死而复生,就连大多数被流放之人也都没能回来。
确切地说,墨姝的父亲及至亲的叔伯都死了,连三堂哥墨云当初为了躲过朝廷四处追捕,也受了很多苦,身子孱弱;墨川又年纪小。
几位婶娘伯母,则除了墨姝的母亲,也就是墨家三爷的媳妇杨氏,只有二伯母白氏,以及长房大伯父的小妾易氏还活着。
至于墨姝的姐妹,只有长房嫡出的大姑娘墨好、长房庶出的四姑娘墨芷柔,还有四房的九姑娘墨婉安然无恙。
墨家的十几个姐妹,如今只余下三人,墨姝排在第六。
而墨氏嫡系其余人不是在抄家当日的混乱中失散夭折,就是在流放途中死了。
其实墨姝本还有一个同胞的手足,就是妹妹墨离,在姐妹中排第八,但是如今也下落不明。
想到这里,墨姝又垂下了眸光,心中内疚又难过,当初的她实在太没用了,出去买个吃食也能把妹妹给弄丢。
墨离还那么小,当时二人又是乞讨为生,墨姝不知道,失散后,妹妹一个小乞丐要怎么能够活下去。
“姑娘?”碧萝见墨姝不回答她,兀自发呆,眼眶儿还红了,不禁担心地又问了一句。
“当然还念书,回家之后让母亲教我。”墨姝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