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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远望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赶来看他,目睹他的情形,半晌说不出话来。
英修罗却很忙。
他一会儿躲在房中,长时间地在网上捣鼓,一会儿又拿着电话,不断地叽叽咕咕,用的语言十分杂,大部分是各种非洲土语和印第安的各族语言,英翔都听不懂。偶尔,他会说些藏语和西班牙语,好像是跟西藏和南美的什么神秘人物联系,英翔听出来像是在说什么药的事情,不过也语焉不详。
不久,有各种各样的包裹由国际速递公司送到。接着,有一辆大货车拉来了两个十吨的集装箱,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仪器、小型不锈钢罐、类似化学实验用的器皿和各式管子。这些东西的收件人都是英修罗。
英修罗随即叫来京城最好的建筑公司,将别墅前的花园改装成一个封闭的两层建筑,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合金,密闭功能特别好。建筑内部安装有最严格的空气过滤系统、消毒系统、通风系统、温控系统。英修罗每天拿着图纸,与建筑公司的经理讨论着,检查着他们的工程质量。显然英修罗支付的工程款令建筑队很满意,所以工人们工作热情高涨,进度非常快。
物业公司曾经来对该工程查问过,英修罗一本正经地说他要搞个温室,种热带植物兼养热带鱼,物业便没有再过问。
等工程完工,他们家忽然来了几个人,开始往那个新修的建筑里安装那些小型不锈钢罐和各种仪器、设备。他们更加专业,工作起来根本不用借助测量工具,却毫厘不差。
英翔偶尔会在清醒时下楼,到客厅里坐坐。他发现这几个人除了相貌不同外,居然身材一样,高度一致,表情相同,看上去挺怪异的。不过,英修罗既然没说什么,他也就不问。
十二月初,黎远望到他家来探望他,看到这阵势,不由得吓了一跳。
英翔正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黎远望笑着问他:“你们家这是干什么啊?像是要开什么地下工厂似的,是不是造原子弹啊?”
英翔微笑道:“我也不知道,都是修罗在搞,不知他要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英修罗满头大汗地进来拿东西。一看见黎远望,他马上警惕起来,告诫道:“黎叔叔,你不要跟我爸讲太多话啊,如果把他累坏了,我可不放过你。”
黎远望笑嘻嘻地向他敬了个礼:“是,长官。”
英修罗一阵风似地窜上楼,不一会儿,手里抱着那台依露逊留下的电脑又奔下来,出了门。
黎远望对英翔笑道:“你看你儿子,简直把你保护得风雨不透。”
英翔点了点头,调侃他:“羡慕吗?嫉妒吗?”
“是啊,简直羡慕惨了,嫉妒坏了。”黎远望哈哈笑着。
英翔忽然看着他笑起来,那眼光令黎远望心里直发毛:“哎,哎,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大事不妙?”
英翔笑道:“你第一次见到修罗的时候,说他一点都不像我,还高兴地直念佛,你还记得吗?”
黎远望不解:“记得呀,怎么了?”
“修罗记仇一直记到今天。”英翔忍不住摇头。“他从那时候起就琢磨着一定要好好地整治你,估计是最近太忙,没空修理你,你才逃过一劫。等他空下来,你就要当心了。”
“啊?”黎远望张大了嘴,半晌才说。“这小子,报复心这么强,这下可怎么办?”
英翔笑道:“这叫祸从口出,活该。”
黎远望正在苦苦思索该如何在英修罗那儿挽回不利局面,门外又进来了一个人。黎远望一看,不由得“哎呀”一声,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人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随后装模作样地说:“我是中国大力士。”说完,他跑进厨房,提着两个大包裹便奔了出去。
英翔看着黎远望脸上奇异的表情:“怎么?你认识他?”
“是啊。你从哪儿把他找来的?”
“不是我,我不认识他,是修罗叫来的。”
“他……他……”黎远望表情十分怪异。“他在巴格达救过你。”
“是吗?”英翔也感到惊异了。
黎远望便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那时候英翔已经昏迷了,并不知道这件事。从伊拉克回来后,又接二连三地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大事,黎远望竟没机会告诉他,再后来也就淡忘了。此时看到这个人,立刻想起那件令他无比惊异的事情来。
当英翔听到他一个人便轻松地抬起了成吨重的巨石时,也大为惊诧。中午,英修罗进来替他们做饭,英翔便问他:“你叫来的那几个朋友都是什么人啊?”
英修罗漫不经心地回答:“他们都是世界上最好的精灵机器人。”
英翔和黎远望都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人”能做人力不可为之事。
黎远望甚为好奇:“是你叫来的吗?你怎么认识他们?他们的主人是谁?”
英修罗显然对他的问法感到很奇怪:“他们就是他们自己,什么主人?你的主人是谁啊?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找他们来帮我安装设备,我一个人干不了。”
黎远望心痒难搔,不知道有多少问题想问。英翔看着他那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由得好笑。“你在安装什么设备?”他帮着这个永远好奇心炽烈的朋友问儿子。
英修罗说:“最先进的精密制药设备。”
“哦?你想干什么?制药?”黎远望诧异地问。
“对啊。”
“制什么药?”黎远望颇觉匪夷所思。
看英修罗的表情,觉得这个人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当然是用来给我爸治病的药。你这人,怎么这么笨?”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黎远望不由得失笑:“是是是,我确实笨,哪儿有修罗聪明啊?”
英翔很感动。一开始看到儿子如此大动干戈,他就猜到是为了自己,只是不知道儿子打算做什么,却没想到他居然是想制造出治自己病的药。
英修罗和他们一起吃完饭,随后专门给父亲端了一小碗汤出来:“爸,来,喝汤。”
英翔笑着点点头,用小汤匙慢慢喝着汤。黎远望又逗英修罗:“我呢?”
英修罗横了他一眼:“桌上那不是有汤吗?”
黎远望说:“你还专门给你爸开小灶,这样待客人的啊?”
英修罗的眼珠又开始骨碌碌地转动起来,很明显是在想什么鬼主意。黎远望立即高举双手投降:“罢罢罢,我什么都没说,当我不存在。”
英翔笑着抚了抚儿子的头:“好了,修罗,黎叔叔跟你开玩笑呢。他是爸爸最好的朋友,别生他气。”
英修罗听到此人是“爸爸最好的朋友”,刚才的恼怒顿时烟消云散。他马上笑逐颜开地对黎远望解释:“黎叔叔,那汤里有一种药,是专门给我爸止痛的,所以你不能喝。”
英翔微微有些惊讶,这才想起最近自己身上那种剥皮刺骨般的疼痛确实在逐渐减轻,他还以为是回光返照,大限将至了呢。
“这是什么药啊?倒是挺有效的。”他温和地问儿子。
英修罗高兴地说:“是我从海地的黑巫师那里要来的。我知道这药在止痛方面特别好,而且没有副作用。它是巫师从一种当地才有的奇树里提炼出来的,呵呵,秘方炼制,很秘密的。”
“既然那么秘密,你怎么要得到?”黎远望笑嘻嘻地问他。
英修罗兴高采烈地说:“我在加勒比海玩过大半年,跟那个巫师的儿子瑟灵是好朋友,我们还一起在丛林里打猎呢。这次我打电话过去,叫人带话给他,他就立刻让他爸爸把药寄来了。”
等他们吃完饭,英修罗把碗筷收进厨房,扔进自动洗碗机,随即又跑了出去。
黎远望看着英翔,颇为欣羡地说:“你有这样的儿子,什么都值得了。”
英翔满足地微笑:“是的,我也觉得我这一生,非常圆满。”
黎远望其实早就听桂森说英翔已经不行了,只是强忍着从不流露出来而已。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英翔的手说:“英翔,我希望你能够继续活下去,千万别放弃。”
英翔温和地看着他:“远望,这不是我的能力能够决定的。”
黎远望的眼中忽然泪光闪动:“英翔,我每次一想到你可能就会不在了,实在是受不了。”
“别这样,远望,这样我的心里也会不好受的。”英翔握着他的手,轻声说。“最近,我仔细回想过我这一生……我觉得很满足。这样的一生,已经够了。生命只要好,不要长。”
黎远望却不断摇头:“可是,你还这么年轻……”
“远望,我已经多活了十年了。”英翔的神情很豁达。“临走之前,还能看到自己的儿子,我很满足。”
黎远望叹了口气:“是啊,想起修罗,我和江离还说呢,这孩子也挺可怜的,自小就没见过妈妈,好不容易找到爸爸了吧,你又……唉。”
英翔的眼神一黯,半晌没说话。
黎远望略微振作了一点,又安慰他:“不过,江离说修罗是天使,还说依露逊临终时留下话,让他这个时候来找你,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修罗能够救你。”
英翔微微一笑,洒脱地道:“也许。”
这时,等在外面的司机开始催黎远望了。他看了看表,对英翔说:“我要走了。这次可能要两个月才能回来。你得答应我,等我回来时,你还是活着的。”
“这种要求简直蛮不讲理。”英翔温和地说。“好吧,我答应你。”
黎远望这才高兴起来,起身离开。
走过门外的建筑时,正在屋顶上忙碌的英修罗远远地冲他挥了挥拳头,似乎还是心有不忿。他哈哈大笑,坐进国防部的天车,随即腾空而去。
第11章
圣诞节前,英修罗搞出来的制药精密流水线开动了。
进行这次拯救父亲的行动,他真是大动干戈,史无前例地动用了全世界的电脑人和精灵机器人予以协助。
电脑人不断出入全世界的各大制药公司和医药研究所的数据库,将里面的保密资料全数弄出来,与英翔的医学检查结果进行最仔细、最精确的比对和分析。
英修罗则不断打电话给养父苍月,与他反复研究各种配方。
等几种配方确定后,他在网上向全世界订购设备,又指挥那些精灵机器人上天入地,去找制药的原材料。这些机器人出入于火山口、深海底、大雪山、原始森林、南北极,将那些稀有的人力绝不可能取到的原材料一一采齐,给他送来。
与此同时,他还设法与非洲、美洲和西藏等地的一些神秘人物联系,那都是他以前曾经呆过的地方,并且与这些人的孩子结成了好友。一时间,非洲巫师炼制的巫药、美洲印第安酋长的秘药、西藏活佛配制的藏药,还有一些稀有的中药材,也都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寄了过来。
终于,第一炉药熬了出来。药汤的颜色居然是蓝幽幽的,十分诡异。
英修罗哈哈笑着,端着药到父亲的房间里,一本正经地宣布:“这叫七彩修罗汤。”
这时,英翔已经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终日躺在床上,时昏时醒。病情恶化的速度甚至超出了他自己的估计。幸而英修罗并没有愁云惨雾地守着他,一味地哀哀痛哭,反而更加忙碌,这至少让英翔在心理上没那么难受。
曾在巴格达表演了一手的盘古也进了房。他轻柔地将英翔扶起来,在他身后垫上几个枕头,让他舒服地靠坐着。
随后,英修罗便小心翼翼地喂父亲喝药。
英翔瞧了一眼那药的汤色,觉得怪异之极,笑道:“为什么叫七彩?这明明是蓝色。”
“嘿嘿。”英修罗笑容可掬。“明天就不是了。”
等英翔慢慢地把药喝完,英修罗很注意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味道怎么样?”
“说不出是什么味,好像什么味道都有。”英翔微笑。“嗯,你这药应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