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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离几步迈进了瑶光殿,笑向他道:“怎的今儿个起得这样早?可不大像你了。”
慕容瑾不理会他的调侃,仍旧将目光放在手里的那把紫鞘剑上,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冬日里人也越发懒怠了,一连好几日都不想练剑,如今可不就觉得生疏了呢。”
刘离挑了挑眉毛,道:“既是这样,我陪你练就是。”说着便脱下了穿在外面的黑狐皮风毛斗篷,露出了里面穿着的暗紫色锦袍。
慕容瑾一笑,当下也不多说,只提了剑就向刘离刺来。刘离险险避开,一只手迅速从腰间解下竹笛招架。
“这么看不起我?”慕容瑾道,唰的一声连刺了三剑,口中一面道,“连把剑都不拿,只打算用这竹笛对付我么。”
刘离一一挡开他凌厉的攻势,嘴上却不甘示弱,道:“你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你这屋里还有第二把剑么?”
“我不过是想试试你。”慕容瑾道,又上前了一步,挽了个剑花,道,“看你赤手空拳究竟能接我几招。”
“你以为我会害怕么?”刘离哼了一声,将竹笛舞成一片淡淡的青光,道,“多了我也不敢说,十五招总不是问题。”
“你确定?”慕容瑾道,手上的剑式越来越快,“从方才到现在也不过三四招,离十五招可还远着呢。”
“怎样?要不要来打个赌?”刘离道,丝毫不放松地挥动着手中的竹笛。
“赌什么?”慕容瑾来了兴致。
“就赌……就赌你手上的这把剑如何?”刘离斜眼看了看他手中光芒内敛却暗藏机锋的长剑。这是皇上亲自赏给慕容瑾的。
“好主意。”慕容瑾爽快道,“但你若输了,可得替我抄三十遍《贞观政要》,父皇可催得紧着呢!”
“一言为定。”刘离道,说话间又挡下慕容瑾接二连三发起的攻势。
“破!”慕容瑾一声清吒,第十一次出招,长剑的剑锋终于越过了竹笛舞出的圆圈,刘离躲避不及,锦袍的衣襟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慕容瑾见状立刻收剑,走到刘离面前,赶忙问道:“没伤着吧?都怪我太过尽兴了,没控制好手上的轻重。”说着便低头仔细查看衣裳的破处。见并未刺透,这才松了口气,又佯装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也不用你替我抄什么书了,只当是用这件衣裳抵了就是。”
刘离也经不住笑了,故意双手抱拳鞠了一躬,道:“如此可就多谢七皇子殿下了。”
话音未落,却见一个东西从衣襟破了的地方滑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却是方才侍卫交给他的那封信,仿佛是被长剑划破了信封,几张上用的澄心堂纸从里头掉了出来。
慕容瑾弯腰替他捡了起来,疑惑道:“这是什么?”
刘离将信封和信纸从他手中拿了过来,答道:“是皇上给我父亲的信。”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忽然一眼瞥见露出来的那一角信纸上写了几个字:
慕容琉璃。
“慕容琉璃是谁?”慕容瑾在一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四个字,于是疑惑道,“看上去仿佛是皇室的人,而且应该和我是同一辈的才是,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刘离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慕容琉璃这个名字仿佛忽然撞击了他心里的某个地方,让他从头到脚都在震颤。
慕容瑾看到他脸上的神色,还只当他是在苦苦思索,于是试探着问道:“唔……反正这信纸已经掉出来了,我们若是看一看,应该不妨事吧……”
刘离抬头瞥了他一眼。照理说,这是皇上御笔写给他父亲的信,旁人是万万动不得的,即便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以及身旁站着的七皇子。然而他无意间看到了这个名字,仿佛有一种力量在无形之中拉扯着他,吸引他去探寻这中间的秘密。这个仿佛是只存在于皇上和他父亲之间的秘密。
慕容瑾见他仍旧在沉思,自己也偏了头仔细回想着,口中缓缓道:“不错,我仔细想过了,的确是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这名字也实在奇怪得很,虽然是从玉,的确是我这一辈皇室子弟的排行规矩,可他却一连用了两个从玉的字,我们却并没有这样的叫法。即便是旁支偏系也没有。”
“可是你还是觉得,这应该是你的某个兄弟的名字么?”刘离终于开口道,声音里有一丝尽力掩饰的颤抖。
“的确有可能。毕竟若非皇室血脉,是不能用这个姓氏的。”慕容瑾道,又伸过头去盯着那个名字细看,忽而脑中灵光一闪,道,“慕容琉璃……琉璃?这仿佛同你的名字有些像呢。”
他说的话正是刘离心中所想。看来这个秘密,他是一定要探个究竟了。于是,他犹豫着用颤抖的手指展开了那几页信纸,慕容瑾也凑了上来,两人一起一行一行飞快地读了下去。
慕容瑾比刘离先读到末尾,他一脸错愕地上下打量着身旁的这个人,直到对方也终于抬起头,对上他眼中无比浓重的难以置信。
信的内容是吩咐刘尚书代他去一个人的坟前祭奠,同时附上了祭奠用的檄文和诔辞。
这个人是川蜀中的一位名妓,向来只是卖艺不卖身。而二十多年前皇上微服出巡到蜀中,曾在游船上见过她一次。本是皇上想听琵琶,便叫了那女子来,谁料这一听竟再也不能忘怀,日日都要这女子陪着。那女子也是个痴心的人,只当是遇到了难得的知音,更是倾心相许,这一来二去,自然就发生了预料之中的事情。
然而那女子的身份到底是不堪了些,皇上九五至尊,虽然当时是与她浓情蜜意,但一旦到了要回宫的时候,自然就把她抛在脑后了。
左不过又是痴情女子遇到了薄情郎,然而故事发展到这里,却并没有结束。
两年后,皇上再次出巡,途径川蜀,竟意外地又想起了那个女子,便叫人寻了她来。然而她早已不复那时的花容月貌,皇上于是兴味索然。细打听了才知道,她怀了身孕,被老鸨赶了出来,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一个男婴。前尘往事已让她对这人情世态不再抱任何希望,只守着这个孩子过着极其艰苦的日子。
这孩子无疑是皇室血脉。尽管皇上对她的情意本就凉薄,可这件事终究是被太后知道了。这样出身的女子,太后自然比谁都更不待见她,可她的孩子到底还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于是太后的懿旨从京中传来,要皇上务必将那个男孩带回宫中,至于孩子的母亲,给点银子打发了就是。
然而不曾想到的是,那个女子虽是艺妓出身,性子却是格外的刚烈。要把她相依为命视若珍宝的幼子从她身边夺走,她是怎么也不肯的。派去接孩子的人哪管得了这许多,硬抢了孩子就走,那女子百般哭号,可孩子到底是回不来了。许是因为太过悲伤,急痛攻心,她竟然一头碰死了。
皇上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大为震动,命人好好安葬了她,然后心安理得地带着这个孩子回去了。
恰在这个时候,四王爷忽然起了异心,开始暗暗谋划着一场叛乱。为了防止四王爷一党以这个孩子为把柄,控诉当今圣上的所作所为辱没了皇室的名声。太后当机立断,让当时膝下无子的刑部刘侍郎——也就是如今的刘尚书收养了这个孩子,并取名刘离。打算等叛乱平息之后再重新接回宫里,到那个时候,再随这一辈的皇子改叫慕容琉璃便是。
谁知这场萧墙之祸竟然持续了七年之久,待得余党终于被缴清,刘离也已经快八岁了。这样年纪的孩子已经开始明白事理了,若是让他现在就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恐怕他无法完全接受。于是皇上便做出了这个决定,让刘尚书继续抚养他,给他锦衣玉食富贵荣华,还让他做与他年龄相仿的七皇子的陪读。也许这样,他还能够以尚书嫡子的身份终老,而不用做□□的私生子,一辈子遭人唾弃和鄙夷。反正有那样一位母亲,他本就注定了无缘皇位。
再过几天,便是当年的那位女子,也就是刘离的生母的二十年忌日。皇上时常能看见他同七皇子在一起,还因为他们情同手足而感到异常的高兴。也难怪,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手足,都是皇上的儿子。
“这么说……”慕容瑾缓缓开口道,“你其实是我兄弟?”
而刘离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望着手中的信。那篇诔文写得格外动情,是当真心怀歉疚,还是只是不忍自己孩子的母亲连在死后也得不到照应?
不管是哪一种,当年的那个容色鲜艳的面孔都已经永远地逝去了,而留下来面对这一切的,是她尚在人世的儿子刘离,不,是慕容琉璃。
“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么?”刘离转身牢牢盯住慕容瑾的双眼,郑重问道。
“你这是何苦呢?”慕容瑾不解道,“父皇并非不想与你相认,如今你既然自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不正是个重归皇族的绝好契机么?”
刘离摇了摇头,道:“我为什么要与他相认?他害死了我的生母,又欺瞒了我二十年。他当年就对我母亲没有丝毫的真心,这二十年间,也一直对我不闻不问。我为什么要认他?”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皇啊……”慕容瑾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
“他不是我的父皇,他是你的父皇,是你们的父皇,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刘离一脸坚决地说道。
“你这……”慕容瑾停顿了片刻,缓了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罢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刘离深深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信封和信纸重又塞回怀里,胡乱披上斗篷,没再说一个字就快步离开了瑶光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朱雀桥边野草花(2)
(接上节)
在这之后的一连十几日里,慕容瑾再没见到过刘离,甚至连他的消息也不曾听到过一星半点。
凭心而论,这件事的确让他万分惊讶,可说到底,这样的身世纠葛在帝王家是太过寻常的了,几乎历朝历代都有,还未见得所有的沧海遗珠都终究能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在他父皇这一朝,现放着的不是还有个慕容雨晴么?
然而站在刘离的立场上来看,这的确也算是晴天霹雳了。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父母竟然一直在伙同当今圣上一道欺骗他,这自然不会是什么令人好受的事。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其实就在身边,还时常能见到,可他竟然一点端倪都不曾瞧出来。若不是偶然发现的这封信,只怕是要被瞒着一辈子了。本来以为自己是地位显赫的尚书府嫡出独子,即便是身上要背负着一族的命脉,也终究不是多大的担子。可乍然就变成了艺妓的私生子,身世为人所诟病不说,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愿意与自己相认。这样骤然出现的变故,无异于在他的生命里掷下了一道惊雷,震得他全身发麻。
自从得知了真相,刘离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刘尚书和夫人,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容瑾。于是他索性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只谎称说着了风寒,将养几日就好了。
不知不觉到了年下,尚书府里人人都在忙碌着,而刘离只得百无聊赖地闷在书房里,对什么事都毫无兴致。
这一日,年关将近,慕容凌鹰却忽然只身造访。因只着了常服,也不叫府里的人拘礼,自己径直来寻刘离。
甫一迈进书房,就闻得一阵浓烈的酒气,于是他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