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然而这终究是不能够。苏荷一咬牙,奋力推开他,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骆毅的手仍旧茫然地向前伸着,是那样空虚又寂寞的姿态,他苦笑一声,道:“荷儿,是你在为难你自己。你我都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彼此在身边,我们都无法真正幸福。”
苏荷别过头去,道:“家破人亡,只余下我一个人苟活于世,还要这幸福有什么用?你走罢,我的心已经死了,不愿再起波澜。至于那所谓的幸福,更加是不会再有的期许。”
“你说什么傻话。”骆毅道,“‘只此共栖尘外境,泼茶绿梦与低檐’,荷儿,当初我们都是怀了满心的期望,下定了决心要相守终身的,难道你都忘了么?”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苏荷迅速答道,“都到了如今的境地,你再提当初的誓言还有什么意义?”
“是么?”骆毅道,忽然伸手扯过苏荷系在腰间的折扇,“唰”的一声展开,道,“‘曲苑风荷’,是去年年初我送给你的,你到现在还把它带在身边,怎么能说过去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呢?”
苏荷立刻伸手去夺折扇,骆毅一扬手,不料那扇子竟失手飞了出去,掉在地上。苏荷连忙上前几步将折扇拾起,重新收入怀中,这才理了理鬓发,转向骆毅道:
“朱弦断,明镜缺,当年的誓言如今早已做不得数。你若存了心想看我悲痛致死,大可继续说下去。”
骆毅叹了口气,忽然转了话头,道:“方才你和雪雁郡主还没来的时候,七皇子还在同我说,若我能劝得动你,最好是能让你跟我一起偷偷逃出宫去,然后离开京城,远走高飞。连他都不希望看到你再受这样的苦楚,更何况是我呢?可是我们好不容易见了面,你竟执意要这样说,我……”
苏荷也低叹一声,终于道:“你还是回去罢,免得时间长了给旁人觉察出些什么,连累了郡主和七皇子不说,你我二人更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骆毅眷恋的目光又在她脸上流转了起来,半晌才点点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只是这一别,你我只怕是此生都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他这样清淡的语调,却让苏荷禁不住喉头哽咽,仿佛生生塞进了一团棉絮,却吸满了苦涩的泪水。
她低下头,不让骆毅看到她脸上痛苦的神色,却忽而想起仍旧团在自己掌心中的素帕,便伸了伸有些僵硬的手指,重新将它展开,向骆毅道:“它是怎么到你手里的?我竟全然不知道。”
骆毅伸手接过绢帕,轻轻抚摸着帕上的字迹,道:“是苏兄拿来给我的,我一直贴身收着,从不示人,即便是那时住在你家里的时候,也不曾让你看见过。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这几乎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苏荷一时间没有说话,她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是聪明人,原不需我多说。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都是我们强求不得的。所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你再像这样执念也没有丝毫的益处。所以请你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罢。”
说完之后,她最后看了一眼骆毅,强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情绪,却没再说一句话,一狠心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留下骆毅一个人站在原地,缓缓握紧了手中尚带着她的体温的绢帕,鼻息间还残存着她身上的味道,和彼此都难以承受的绝望与酸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记得绿罗裙(3)
(接上节)
苏荷用手里的帕子掩了面,一路匆忙回到蔷薇苑中,在暖阁里坐了下来,手指仍旧与柔软的织金衣料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晚香见状,连忙端了一杯热茶上来,放在苏荷面前,口中道:
“小姐这是怎么了?方才雪雁郡主匆匆赶到这里,又匆匆带了小姐出去,还不叫奴婢们跟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苏荷用颤抖的手指端起茶杯,一气喝了下去,这才抬头看向晚香,脸上仍旧带着几分失魂落魄的神色。她用力咬了咬抖动着的嘴唇,道:
“是他……”
骆毅的脸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苏荷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却咬牙不愿发出哪怕是一声啜泣的声音。
见她这副样子,晚香立刻慌了神,慌忙拿衣襟里别着的绢子去拭她的泪水,一面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小姐可是去见了骆三公子?”
苏荷轻轻挡开她的手,转身看向窗外,一面自己拭干眼角,用嘶哑的嗓音向她道:
“一会儿若是殿下来蔷薇苑找我,就说我身子不适,吃了药睡着呢。”
晚香点头答应了,仍旧小心翼翼地仔细看着苏荷脸上的神情。苏荷有些烦躁,将怀中收着的那把绘了“曲苑风荷”的折扇取了出来,随手撂在面前的桌子上,眼风无意间扫过,却忽然发现那扇子有些不对劲。仿佛是因为方才那一摔,象牙制成的扇骨竟然被摔断了,那断裂处隐隐透着一抹昏暗的黄褐色。
苏荷有些好奇,连忙伸出手去重新拿起扇子,放在眼前细细察看,这才意识到那扇骨其实是中空的,里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取我的护甲来。”她向晚香道,眼睛仍旧没有离开那扇子。
晚香不敢怠慢,连忙去取了一副海水玉点蓝护甲交到苏荷手中。苏荷拿起一枚,轻轻伸入中通的扇骨,向外一挑,然后放下护甲,用两根手指将那东西从扇骨中慢慢抽了出来。却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黄藤纸,上面依稀还有许多字迹。
苏荷抬头和晚香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目光,将那张纸展开细读。谁知这一读竟让她震惊得非同小可,那张纸上所记载的是一个惊天的秘密,却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那字迹十分凌乱,显然书写之人的心情也是异常激动。他说自己原是皇室子弟,因将军府与玉华贵妃联手,在他身后施加暗害,使他险些死于非命。幸好早有提防,才没能让他们得逞,为保自己安全,他服药假死,让亲信将自己偷偷送出宫去,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但心中一口气却难以下咽,扬言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却因为实在势单力孤,自己一旦在京城中出现,势必会被将军府手下的势力立刻铲除,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面见皇上了。又兼他并没有充足的证据,根本无法亲自揭发他们的罪行。
幸而他手上还掌握着玉华贵妃的另一项罪状,因此将它写在信中,但求得到这封信的人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用这桩罪状让玉华贵妃身遭重创,一旦他们势力受损,必然自顾不暇,这样他才有机会避开他们的罗网,重回宫中,向皇上揭发他们全部的罪行。
他费尽心机,躲躲藏藏已过了数年,最终才想出一个办法,是尔写下这封信,并将它放入古扇的扇骨之中。他知道苏家与将军府是世仇,淑和皇妃生下的皇子又是六皇子登基最大的绊脚石,因此将军府势必会对苏家下手,而苏家的人也一定会与他们势不两立。因此,他寻了机会,托人将九把古扇辗转几手卖与同苏家二小姐走得很近的白家大小姐,却唯独留下写有这封信的这一把,是为了要在确保古扇一定会被送到苏二小姐手中。
倘若古扇中途遗失了,或是并没有被送到苏家,那么当得到其它扇子的人费力寻找这最后一把的时候,他是一定不会让他们找到的。而只有苏二小姐想要寻找它的时候,他才会想办法将写有自己身世之谜的这一把辗转交到她手中。
苏家与将军府势不两立,一定会出手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一旦他们这么做了,玉华贵妃势必在劫难逃,到了那个时候,他便离自己大仇得报又近了一步。
原来在二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百姓因为连年的干旱和灾祸而生活贫苦,无数的灾民因为缺少粮食而被活活饿死,朝野上下都一筹莫展,连皇上都曾在佛殿中跪了三天三夜,只求天降甘霖,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却仍旧没有得偿所愿。后经高僧点化,说此乃天劫,不得不渡,唯一的解法就是后宫中需有一名受宠却无子女的高位妃子,自行请命去京郊山上的佛寺修行五年,才可化解这场浩劫。当时在后宫之中,位高受宠的妃子的确不少,却仅有如今的玉华贵妃无所生养,她当时入宫时间虽不长,却已至贵嫔之位,自然应该当此重任。皇上虽然百般不舍,却也拗不过天意,只好让她去京郊的寒潭寺带发修行。她这一走,果然天降大雨,百姓的生计这才得以恢复,因此皇上也不得不听从高僧所言,让她在寺中住满五年。
谁知才到了第三年秋末,皇上就借口这一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极好,因此执意要去寒潭寺拜佛还愿,与玉贵嫔相会。没过多久,就传出玉贵嫔怀了龙裔的消息。皇上不顾朝中众人阻挡,在神武大将军骆肃的一力支持之下,将玉贵嫔接回宫中养胎。后来,玉贵嫔诞下一个男婴,便是如今的六皇子慕容璘。
但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
寒潭寺中的一名姑子亲口承认,在玉贵嫔离宫修行的一年里,四王爷慕容凌广曾多次到寺中寻她。因是奉旨修行,玉贵嫔身边虽只有两名服侍她的贴身侍女,却至少辟出一个单独的院落让她们居住,与寺中众人隔开。可四王爷却时常在深夜独自前来,他十分谨慎,一心想要掩人耳目,却不想一切都被那名姑子看在眼里。
后来皇上重新将玉贵嫔接回宫中,那姑子虽不曾告发他们,但却为求自保,自请离寺云游,尔后便不知所踪。写下这封信的这个人在二十多年后费尽千辛万苦才寻到她,求她将这一切道出,并亲自写下血书立誓,还画了押,而她自己却在不久之后溘然长逝,与世长辞。
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包括当时服侍玉华贵妃的那两名贴身侍女,连同四王爷自己,如今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因此除了玉华贵妃,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因此对于其中种种,亦只是一知半解,却也并非凭空揣测。
读完之后,苏荷仍旧一脸错愕地望着信纸,一双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她还未回过神来,一旁的晚香忽然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袖,道:
“小姐,那扇子里头仿佛还有东西呢……”
苏荷一听,赶忙又去看那扇子,的确,裂缝处还有另一张纸半露在外头,她立刻用颤抖的手指将它取了出来,在桌上铺平。
令她讶异的是,这张纸上并没有字迹,只有一条一条曲曲折折的线,似乎是混乱而毫无头绪可循的。她困惑地盯着那些线条,又看看手里拿着的那封信,却仍旧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皱着眉头又想了片刻,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忙向晚香道:
“咱们余下的那一把‘花港观鱼’,还有哥哥留下的‘雷锋夕照’,都带到宫里来了么?”见晚香点了点头,于是立刻道,“你快去拿了来,这里头只怕是还有玄机呢。”
晚香忙向后堂跑去,不一会儿就拿了出来。苏荷将两把扇子拿在手中,向窗外看了看,确定廊下并没有旁人在,这才用力将它们掷在地上。两把扇子的扇骨无一例外都摔折了,苏荷吩咐晚香将它们重新拾起来放到桌上,自己再细细察看。
果然,这两把扇子的扇骨同样有一根是中空的,里头各藏着一张柔软的黄藤纸。苏荷连忙将这两张纸一一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