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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很快又只剩他们两人。
“幼安……”陆恒刚想说什么,猛然间脸色大变。只见身后本来清澈的溪流极快变得浑浊,水面浮着一层白沫。陆恒当机立断,抓着谢幼安的手,猛然地跑向斜坡之上。
他来不及解释什么,左手拉着谢幼安,右手扶着坡上树木借力。耳旁此刻传来一阵轰鸣声,陆恒急道:“幼安,快上去!”
谢幼安虽不明所以,但在陆恒拉着她手跑的那刻,也全力在跟着他往上爬。
一阵大的不可思议的风猛然刮过,谢幼安眼睛被风吹得生疼,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发髻被吹得散乱。不是陆恒死死抓着她,她几乎被风带落斜坡。抿唇勉强眯起眼,她右手和陆恒一样扒着树枝,借力而上。
直到两人爬到小坡顶,谢幼安站定身微松了口气,再回头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方才的大岩石早已不见,疯涨的水位将他们站着的山坡都掩住了一半。
潺潺而下的山泉,化为汹涌的瀑布,毫不留情地冲刷下来,残枝断木随着白沫飘荡水面上,又很快被冲走。
风依旧呼呼的吹着。谢幼安心想,若是陆恒反应慢一会儿,他们两人依旧站在岸边上,一定会猝不及防地被滚滚洪流冲下悬崖。
死无全尸,也再正常不过了。
谢幼安看了一眼陆恒,心里微松了口气。山顶之上风没有那么夸张,衣裙还是随风飘着。站定之后,面前微风高处,底下洪波汹涌,别样惊心动魄的景。
奇怪的是,她倒没有什么恐惧的情绪,一直没什么不安,不管是小舟遇上浪涛,或岸边遇上贼人,还是方才差点便被山洪卷下悬崖。
仿佛她确信自己安全似的。
为什么呢,谢幼安心里想,大概是因为陆恒在。
“幼安,害怕吗?”爬上山坡的时候,树枝刮花了她的水红襦裙,弄脏了翩翩长袖。发丝也被风刮的散乱,陆恒手中轻触她的脸颊,试了试早已风干的一点泪痕,轻声地对她说,“对不起。”
谢幼安眸子微微睁大,直视她面前这个男子。
他微垂着眼,眸子里酝酿着浓浓歉意,微抿着唇,语气轻柔而内疚地——在向她道歉。
他愧疚让她遇险,仿佛这场意外是他所造成似的。
忍不住弯了弯唇,她俯身忽然抱住了他,靠在他被树枝上挂着的水打湿的胸膛上,语气有些恹恹地,又像在撒娇,道:“这件衣裳是我最喜欢的,怎么办?”
陆恒想要推开她,双手无措了一会儿,又只轻轻拥着她,无奈地笑了,“我身上甚脏。”
“我的衣裳也脏了,怎么办,嗯?”谢幼安揶揄他,笑道:“要不你给我做件一模一样的?”
“我不会做这个。”
“那酿酒你总会吧。赔我几坛子青梅酒,我便不怪你了,可以吗,陆将军?”
“先回去再说。”
“那这便是答应了?”
见谢幼安还惦记着酒,陆恒不由失笑。那一丝笑意荡漾在眼瞳里,稍稍犹豫了一下后,他微微颔首。
“那我们回去吧。”谢幼安眯起眼眸,唇角微弯。
陆恒你是这般在意我么?那你怎敢——她拒绝再想下去。
☆、义子 (修)
“将军去拜见陆太守了。”耀灵道。不消多问,便知是从惊鹊哪儿问来的。
在原先的客栈出了小事后,谢幼安一行人搬到了只招待士族的驿馆里。游山玩水的三日过去了,陆恒也要忙他的正事了。此地安静极了。她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的一池塘水。心想,看来陆恒是真的不想她插手,连去陆府竟然都还瞒着她。
“难得离开建康城,我们出去逛逛吧。”谢幼安站起身,微笑道。
陆恒被童仆引到书房时,只见陆纳微弯着腰,全神贯注地看着他面前一副巨大屏画。听见动静,方才转过身来,他定定地看着陆恒。
已是花甲之年的尚书令陆纳,双目炯炯,精神矍铄,半点不显老态。
他从头到脚打量了陆恒,方才微微展颜颔首,挥手道:“坐。”说完自己也跪坐在陆恒对面,指着桌上瓜果,道:“仅以瓜果茶水来招待你,不嫌寒酸简陋吧?”
“怎会。”
“我看你这孩子也不像懂茶的。”
不管五六七岁还是三四十岁,在陆尚书令面前统统能被叫声“孩子”。陆纳指了指桌上茶水,道:“这茶哪怕只一盏,价也抵得上平常一桌肉菜了。”
陆恒的确不懂茶,也只会说几句谦虚的话。
“和你这孩子说话忒没意思,怎么不把你妻子谢氏带来?”陆纳想给自己倒杯茶,陆恒见状拿过杯子,帮他斟茶。
“老夫对那谢家的小女郎好奇得紧,听说琴云起雪飞,书可矫若惊鸿,画则栩栩如生,还又擅茶擅玄谈。总之是小小年纪就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她若来了倒可和我谈画品茶。”
不待陆恒搭话,陆纳又疑惑道:“不过世人往往言过其实。你自己说说,那谢家幼而聪颖的才女,真有传得那么厉害么?”
陆恒微笑道:“不瞒陆使君,幼安确比晚辈聪慧的多,传言一半可信。”
“哎,谢家子弟,芝兰玉树,我陆氏子弟是怎么也及不上了。”
陆纳颇有些失落的模样,叹了口气,“想当年,我备下茶水瓜果招待谢安石,却被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换掉。他以为满桌珍馐才能体现我三吴大族的气派。”
陆恒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于是只做出安静倾听样子。
“都是俗物。”陆纳只哼唧了句,便笑逐颜开又道:“没想到有一天会南北联姻,谢家的女郎嫁到我吴郡陆氏来。”
陆恒心中一震,凝视面前的陆纳。他那双皱纹颇多的眼睛,带着老者的睿智祥和,旋即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见陆恒脸上意外的神色,不由开怀大笑:“你以为我吴郡陆氏高傲,必定不肯听从今上的旨意,随随便便接纳一个外人做族人,是否?”
陆恒微微颔首。
“本来我确是不同意的。但今日见你,长相实在太给我面子,收你作义子也无妨啊。”
陆纳只有一子名唤长生,却早逝。膝下只有弟子道隆嗣,收为子嗣。即便如此,陆氏族中想要过继给陆纳的子弟,便如过江之鲤般,只要他想,没有不愿的。
他肯收陆恒为义子,足可见陆恒实是颇合陆尚书令眼缘。
陆恒一愣之后,很快明白良机难得,旋即行了大礼,道:“义父。”陆纳应了一声,眉目里才有了几分慈祥意味。
谢幼安一路看着衣衫褴褛的乞讨者,虽人数不算多,但也绝算不上少。三吴想来鱼米之乡,不料旱灾如此严重。她在建康城怎不曾听说。
“女郎,施舍点钱吧,小儿好几日未食了。”谢幼安衣衫华贵,所到之处不停有人向她乞求。妇女抱着幼儿,模样甚怜。
“女郎,我们回去吧。”耀灵瞧着天色微暗,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说是出来逛逛,却没想到自家女郎还真的便是到处走路,几乎各处都走了一遍。
“你真懒死算了。”甘棠轻飘飘一句,耀灵气鼓鼓地看着她。
“好,回去吧。”
待谢幼安回到驿站,执笔写信,一连写了三份家书,写给家母,叔父,和表兄王烨之。
陆恒敲门进来,谢幼安正好将最后一封信封好,将信放在匣子里,“事情如何了,顺利否?”
“瞒不了你。”
“我可什么都不知。”
“尚书令欲收我为义子。”
谢幼安笑意收敛,眼睛微微瞪大,作出一种极为意外的样子,重复地道:“尚书令收你为义子?”
“你没那么惊讶的,幼安。”陆恒无奈地笑了笑。
“的确,我只是有些失落。”谢幼安勾了勾唇,黑沉沉的眼眸带着笑意,“陆尚书令可是和我太公谢安石的同辈人,他认你作义子,那你不是平白长了我一辈。”
“倒也是。”陆恒轻笑,“那怎么办。”
“所以说,你这最讨厌应酬的性子,不惜一次投名帖拜见三吴大族,为得是什么?”心念及此,谢幼安却没有问出口。
——她怕这一问,便不得不为了家族,站在陆恒敌对面来。
谢幼安笑了笑,不再说话。拿起筷子,吃着陆恒带上来的饭菜。她走了一天路,早饿得饥肠辘辘了,然而伸筷的速度虽快,却不让人觉得粗鲁,甚至别有一番潇洒样子。
她食不言。
陆恒便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谢幼安吃饭。
谢幼安筷子一顿,眸子掠过他的目光,不在意地接着伸筷夹菜,片刻之后,桌上饭菜便吃了大半了。她伸筷的速度这才慢了下来,细嚼慢咽起来。
“明日我依旧有事,不能陪你。”
谢幼安颔首,继续淡定地夹菜。
“剩下的时日都会很忙,我们后天去华亭吧。”陆恒语带歉意,问道,“幼安,你想去哪儿吗?”若是她还有想去的地方,他大概会推后那些棘手的事。
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
谢幼安垂眼笑了笑,又夹了一筷子菜,才慢慢地道:“我有耀灵和甘棠陪着,你不必担忧。”不知不觉,桌上三素两荤加上白饭,被她解决了七七八八。
“我酿了些桃花酒,明日拿给你。”
“嗯?”谢幼安眸子微亮,眼角眉梢皆是欢喜,抬眼看着他,“什么时候酿的?今夜便拿来吧。”
“初春酿的酒,现在喝刚刚好,不会醉。”陆恒笑道,“只有一坛,随你什么时候喝。”
“为什么只一坛?”谢幼安抿着唇,无奈地道:“小气。”
“今夜你还喝得下酒?”
谢幼安嗯了声,的确吃得多了些,她艰难地道:“那便留到明天吧。”
“好。”陆恒应得很快。
夜半,鹑衣百结的灾民饱受饥冷之苦,挤在一起相互抱着,以体温煎着熬寒冷的夜。
“咚咚!”突兀地惊醒衣衫褴褛的难民们,他们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远处衙役,瑟瑟发抖也不知衙役是不是想要赶走他们。
“有好心人布施你们稀粥,想吃的人排队啊……”几个衙役敲着棍子,扯着嗓子喊着:“拿着你们的碗,来接粥吃。”
灾民们一愣,瞬间安静后,陡然疯狂起来。
衙役们早已预料,扯着嗓子控制秩序,等人群冷静下来,几人方才抬出煮粥的大缸,分着稀粥。
“别急别挤!人人都有……明日辰时此地也有的派粥,连续三日都有粥吃。”
☆、意外 (修)
虽然陆恒说明日和她去华亭游玩,谢幼安却不打算等陆恒。
天色朦胧时,一辆马车便缓缓驶向远郊华亭,车里耀灵打着瞌睡,甘棠也困得半眯着眼。谢幼安手里拿着一卷《庄子》,看着早已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