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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口风猛雪狂,刮得人睁不开眼,两个人穿着单薄的中衣,被冻得瑟瑟发抖。地面更是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踩进去便没了脚踝,一个小孩一个妇人每走一步都要使劲将脚从雪坑里拔出。
谷口的一段山路,两个人从清晨一直走到下午时分,好多次他都累得想要躺下来了,可是看着已经走不动,但是还是死命地走在前面,用力拽着自己的宛媪,本已经顿住的脚步便能不能再停歇。
关于父亲的模样,在自己的记忆里早就辨别不出轮廓模样,唯一记得的,只是母亲每在日落时分,望着自己亲手栽培的兰花在夕阳残辉间的孤影,独自叹息怅然的模样。
若说对父亲是何等的心思,除了怨恨之外,更多的是好奇吧?好奇这个名声远播的大儒,是如何能冷酷无情地丢弃弃子,与别的女人私奔远走他乡的。
当终于来到谷中的大院门口时,宛媪深吸了一口气,敲打着略显陈旧的大门。
此番,她带着少主拜托夫人和莘子共同的好友写下的推荐信才来的。可是因为少主请求的缘故,那信里并没有道出少主乃是鬼谷莘子亲儿的事实,只是说族中的晚辈想要谋求一份糊口的差事,还望莘子收留。
虽然只是少年,可是宛媪知道,自己的这位少主一向都是有主意的。他若不愿开口相认,自己也是无法替他拿主意的。
可叹她当初在夫人出嫁时,请求着回去侍奉老父,竟不能一直在夫人的身旁帮衬,待得她侍奉老父离世吗,回到夫人身旁的时候,夫人那错嫁的良人已经绝尘而去……
入谷的章程,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就这样他们俩一个做粗活的婆子,而另一个则在厨房里砍柴。
每次看少年沉默地挥舞着斧头,砍断一根根硬柴时,她总是忍不住的不忿,那一双手,原本是该执握着一脉古籍,挥动着墨香的。
可是少主原本该是享有的一切,却都被那个野女人生的杂种占据着!
就在初入谷后的几日,她便亲眼见了那个把持着鬼谷夫人名头的野女人。果真生得一副喜娃妲己的狐媚之相,眼角眉梢都是撩动人的风情。
她正在暖炉高砌的茶房里逗弄着怀里梳着两个总角发髻的小女娃,那女娃生得也活脱似那妖女,小小年纪便露出一副魅惑众生的妩媚,尤其是两眉之间的那一点红痣,晃得人一时移不开眼。
“母亲,暖炉里的火快熄灭了,快着人增添!”小女娃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了起来。
小女主发话,立刻有机灵的婆子从茶室的门里探出头来,冲着蹲坐在台阶上的少年正咬着半块烤薯充饥的少年喝骂道:“可是吃死了?还不快运些木炭进来?”
少年沉默地将那半块薯塞入怀中,然后蹲在院里的火炉旁,拣选着已经烧得火红去了烟味的炭块放入铜盆里,然后递送到了守在门口的婆子近前。
就在这时,从门缝里钻出了个小脑袋,那滚烫的盆壁差一点就贴在了雪白的小脸上,吓得那婆子一哆嗦,又冲着门外的少年厉声道:“獠儿!可仔细了你的眼儿!那盆是往哪里伸?烫坏了小主,仔细了你一身的皮!”
少年立在院里,面上罩满了寒气,冷冷地看着那小女娃,竟是后悔自己方才手缩回的太早,倒是应该将那碍人眼的脸烙花了才好!
可是惹人厌的祸端竟然毫不自觉,犹自好奇地探头看着他被炭灰涂抹得有些乌黑了脸儿,朗声问道:“你在院子里烤的什么,这般好闻?拿来给我尝些。”
原来因为在院子里服侍,就算过了中午也没有人顶替少年让他去食饭,所以少年在烧炭的暖炉灰里煨了几块生薯,此时已经烤透,正发着香甜的气味。
既然鬼谷的小女主子发话,莫说只是几块原该喂猪的薯,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是要尽数呈现上来的。
少年微微垂下眼眸,转身走了过去,将炉灰里煨热的薯块捡拾了出来,用一旁垫水壶的白巾包裹着,呈递到了那女娃面前。
那女娃瞪圆了晶亮的大眼,欢天喜地地接过那几块薯,一旁的婆子小声道:“小娇娇,这般粗粝的食物可怎么入口,不过是给猪豕一般的奴才糊口之用,快些将那放到一旁,可不能吃。”
“闻得甚香,他能吃,奴儿也要吃!”
少年立在院中,隔着帘子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微微冷笑,就是靠了这猪豕一般的食物,他才不至于在乡下困顿腹饥而死,虽然莘家是望族,可是到了他与母亲这孤儿寡母的身上,偌大的家业已经被瓜分的不剩下什么。偏居在乡下,遭受的是什么样的境遇,真是连回想都不堪。
可是那夺走了他父亲的野种,就连这点温饱的微物都入不得自己的口中,这野种的性情倒是和她母亲一样,什么都是好抢的!当真是贪得无厌!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羞恼。毕竟那对母女夺取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眼下只不过是几块薯而已,夺去又如何?他筹谋的乃是一点一点地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尽数夺回来,让那些折辱亏欠了他之人尽是跌落尘埃,被他狠狠地踩踏在她们原本应该呆的污泥之下……
是夜,他回到自己暂居的简陋木舍之中,在水井里打了温水清洗了一身的污浊,然后就倒卧在了榻上休息。
只是一日未食的胃肠到了夜里又渐渐地焦灼轰鸣起来。宛媪被叫到谷中的洗衣房中帮忙,还未回来,更不可能给他带回吃的。
是以他坐起身来,只能倒一杯壶中的凉水充饥。就在这时,木舍的房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仿佛是有狗在挠门一般。他微微皱眉,打开房门一看,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立在自己的房门前。
这位鬼谷的小女主据闻素来淘气得很,如今一看倒不是虚言。不过此时的她用裙摆也不知兜了什么,鼓鼓囊囊地。见少年开门,便不请自入,冻得有些发凉的小脚在地上跺了跺,在干净的 甩掉鞋子,钻到了被子里,将兜着的吃食尽数铺在床上。少年仔细一看,原是些蒸饼与肉干。
女娃用小手呵了呵暖气,然后坐在床榻上说道:“白日食了你的薯,被母亲说了一通。便怄气没有食饭,到了夜里肚子饿时想起你也和我一样,便在厨下拿了些吃食给你。”
说完,她扬起脖儿,瞪圆了一双眼儿,微微笑望着这少年。白日里看起来脏兮兮的少年,没想到洗净了满脸的炭灰后,竟这般好看!
女娃从来未见过这般俊帅的少年,一时间竟然是看得有些发痴……
王诩冷眼看着她,说道:“出去!”
女娃在谷中向来呼风唤雨,压根没想到这个洗净了面庞,变得模样清隽的少年竟会这般对自己,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高声道:“我是来给你送吃的,你怎可这般无礼,獠儿!仔细了你的皮!”
獠儿,便是狗崽子之意。女娃无知,正是学话之时,白日里婆子的恶声恶语倒是学了个皮毛。
可是这一句,登时点燃了少年的满腔怒气。
☆、第 192 章 忆往昔二
他冷眼瞪着坐在榻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那一瞬间想的便是倒不若趁着天黑无人,掐死了她了事……
可是女娃尚不知自己已经惹得人动了杀机,犹自不自觉,说完了骂人的话后,又将身子往前凑了凑,道:“快些趁热吃,不然便冰到了肚皮……”
他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可是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怒火,下一刻,她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飞甩了出去,干净利落地被扔出了房门。也不知是不是少年特意找寻的角度,小小的身子正被抛到了屋外的干草垛上。
小奴儿被这瞬间的甩移吓得有些发傻,愣愣地坐在草垛上竟是忘了哭泣。
少年虽然紧闭了房门,却是可以从窗缝里看见那女娃在草垛上发了好一会的呆,才默默地从草垛爬了下来,转身出了院落。
说实在的,少年已经做好了小娃哭闹惹来众人申斥的场面,可是像这般不言不语默默退出的场景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过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入睡,等着刁蛮的娃娃领着人来告状。
过不多时,果然听到了房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起身在窗前透过门缝一望,那女娃竟然又是一个人折返了回来,裙摆里又塞了鼓囊囊的一团。
她小心翼翼地兜着裙摆来到门口,一手拽着裙摆,一手敲门道:“你方才可是不爱食饼和肉干?我又带了煮好的狗肉和粟米给你!”
说完,她放下了裙摆了的东西,竟是一小盆狗肉还有一大碗的粟米。两样加在一起甚是沉重,也不知她这一路是怎么兜转拿来的。
许是受了方才的教训,她竟然收敛的脾气,不再叫骂,只敲了会儿们,见他不应,便自放下东西,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王诩这才开了门,看着那盆散发着肉香的肉,慢慢地弯腰将它们拿了进去。
就算那小人儿是惹人厌的,可是食物却是可以填饱入腹的。那一晚,是他入谷以后,吃得最是饱足香甜的一顿。
从那以后,那小小的身影隔三差五地便在他的身边晃荡。因为天生体弱,竟是到了这个年岁还没有离得奶娘断了奶,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可是却如粘人而又执着的苍蝇一般,缠绕不止,虽然环绕得碍眼心烦,可是若是不理她也全是无害的。
他只当她是苍蝇,全然地漠视了她。
他在谷内虽然是粗使奴仆,可偶尔也有出谷的机会,便带回了寄养在谷外好心人家那里的老狗阿育。
这老狗是随着他一路从家乡来到这里的。它年岁大了,禁受不起太多的折腾,他当初入谷情况未明,便寄养在了曾经好心留他和宛媪过夜的人家里,又替那户人家砍了足足三担柴作为酬谢,言明过几日来带它走。
如今谷内的生活虽然不够清闲,可是他与宛媪居住的是偏僻而独立的木舍,也算是清静,于是便想着念着将阿育接了过来。
闲暇时,他最喜爱做的事情,便是用一把捡来的桃木梳,去梳理那老狗身上稀疏的狗毛。
每每这个时候,那只小苍蝇总是不期而至。隔着一道篱笆墙,将嫩嫩的小脸夹在缝隙里,一脸渴望地望着他的手,似乎也想晃着尾巴躺在他的脚边,好让他的桃木梳一点点梳理她的满头纤细的黄毛。
少年每次都假装看不见她,只任凭那小小的身影吊在篱笆墙外,圆圆的脸蛋硌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
可是这样平和的日子竟然也是奢侈以及的。
就在他出去砍柴时,谷内两个贪嘴的仆役竟然溜进了他的院子里,将那老狗阿育捉了去,勒死煮了一锅的狗头打了牙祭。
当他回来时,遍寻阿育不到,便高声叫喊,可是却在一处院落里发现了半张鲜血淋漓的狗屁,那沾染着血迹的狗毛看上去是那么的眼熟,那是他每日都会梳理的老狗的皮毛……
那一次,想要蛰伏在谷中图谋报复的心思全然望在了九霄云外。他只有一个心思,那便是将那两个杀了阿育的竖子尽数打死,再将他们碎尸万段!
两个还算粗壮的汉子被一个发了疯的少年逼得狼狈不堪。就算那少年被他二人联手打得头上冒血,还是如同疯子一般的狠命攻击着。
依稀中,似乎看到了那女娃正躲在奶娘的身后,总是略带些倔强的大眼红肿了一片,望着自己正不停地哭泣着。
在将那两个汉子打得奄奄一息时,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