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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要早日娶她为妥,以免节外生枝。”
王诩却是有些冷然瞧着自己手中之杯道:“所谓媒妁有何用途?不过是蒙骗痴男怨妇的无聊教条罢了。就算用媒妁之言,难道便可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了吗?我视这些俗礼如粪土,自然也不必履行这些烦人的礼节。那疯妇你休要理她便是,我自会料理妥帖。”
姜云君慢条斯理地又倒了一杯猴儿酒,舒展宽大的衣袖,借着举起酒杯的动作,眼角微微眯起的余光却是看到了舱底的窥孔,似乎又悄悄打开了……
姜云君生平最大的憾事,便是不能名正言顺的拥美入怀,可是眼前这位,竟然暴殄天物,不懂惜福,惹得姜云君一时间坏心骤起,决定只当是没有看见那舱底的小洞。
入夜时,船渐渐靠了岸。王诩带莘奴回转到了马车上,便一路回府。
王诩似乎喝得不少,上了马车便闭合着眼儿养神。莘奴坐在一旁漠然地望着他微酣的侧脸。
男人就算闭眼,也是肤色如华,熠熠生彩,挺鼻远山长发如墨。也难怪引得他的妻子不远万里,漂洋过海也要过来寻他。
只是,她实在是猜测不懂他的心思。难道他的母亲生前的悲剧还是不够惨烈?为何他还是要辜负自己的妻子,继续重演着上一代的悲剧?
关于父亲是如何抛弃发妻与亲儿的,莘奴从来都没有问过王诩。不过,她却知道父亲莘子埋在老家的坟墓旁的那座坟墓里,埋葬的正是王诩的生母。
可怜的女人,生前用自己的生命培育出朵朵灿烂的异花,却等不来心上人赞许的一瞥。只有在身死之后,才换来了一捧白骨的陪伴。
不过,她与王诩的情况,又是不同于母亲与父亲。当初母亲与父亲私奔至少是有情在内。而她竞连苟合都算不得,乃是私奴的身份。她不欲成为第二个母亲,害得他人的妻儿期盼无望。
王诩抛弃妻子的原因为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该如何离开这些肮脏的人事?
不过她牢记妫姜的提醒:“王诩乃是心思城府极深之人,他若知你已经知道隐情,必定心内有所戒备,倒是就算你有心离开只怕也无机会,还请姐姐自先忍耐,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妫姜的一臂之力,绝对是助益颇大!莘奴自然不会错过这般的机会。所以当王诩的手突然伸过来的时候,她也强自忍耐着没有将他推开。
不过王诩还是察觉到了莘奴的身子似乎微微僵硬。他的眼儿微微眯起,淡淡开口道:“船上之事,你可听到?”
莘奴微微低头,暗自咬了咬牙,心知若是一味相瞒,只怕是过不了王诩这一关,便尽量平静地说:“她那般大的声音,想听不到都难……我怕……”
王诩听了此话,又是感到她身上传来的战栗并非作假……只当她是听到了嬴姬要出十万金杀她之言,开口道:“有什么可怕?我自会料理妥当……你不会有事……”
不知为何,莘奴还是想要听一听王诩是如何解释自己抛弃了嬴姬这位妻子的。毕竟鬼谷诡辩一门要义精深,若是诡辩的宗师开口展现颠倒黑白,一定精彩绝伦。她虽然承袭商道,但是艺多不压身,多学习些也是好的。
可是王诩却并没有解释半句的意思。只宽慰了丽姝勇敢些,就算有人悬赏重金来杀你,也不要怕死,便一切安康的意思。
这还是真如他所言一般,全视了媒妁婚姻如粪土。浑然是不将一切放入眼中。
不过从那日起,王诩再次禁了她出门,又增派了许多的人手,就连她的每日起居,就连清水也要由专人咽下毒饮用后才可使用。不过莘奴却说在府里太闷,无事时要在店铺里打理一下生意。
其实牛皮生意这一笔,便足够食十年的了。但是莘奴却不想一味荒废在府宅里。王诩略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是同意了她每日在店铺里呆上一两个时辰,不过外出时,身边的武士却极多,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公卿招摇过市。
不过妫姜倒是经常主动来店铺里看莘奴,并给她带来外面的消息。
首先是一则好事,姬莹死遁之后,暂且在秦地落了脚。妫姜结交广泛,命了身在秦地的齐商照拂于她,每次商队回来时,也会带来姬莹的亲笔书信。
其次便是临淄来了一位秦国的贵女嬴姬,她乃是秦王最宠爱的女儿,不过此来却不是和亲,而是前来寻医求子的。只听说这位嬴姬已经嫁人,丈夫是一位隐世的大儒,二人成婚多年尚且无后。所以嬴姬此番准备求得名医,再与夫君团聚一举得男。
因为齐国已经向魏国宣战,急需诸侯盟友的支持。而秦国同时魏国的宿敌,嬴姬此来,还带着秦王的亲笔书信,等同于国史一般,齐王自然不能轻慢了这位秦国的贵女,尽是倾全力而照拂。
孟尝君便奉命采选供应秦使驿馆的日常物品。既然为女子,也少不得燕脂水粉,加之那秦女点名要莘奴店铺里的脂粉,自然是前去求购了不少。
可是那秦女涂抹燕脂之后,似乎有不服的现象,竟然说抹了这胭脂,脸上出现了红斑刺痒的现象,竟然带着自己侍卫,气势汹汹地前来问罪。
☆、第 79 章
虽然是秦的贵女,可是在临淄城的小小燕脂铺里,也只能止步于台阶之前。
因为子虎如铁塔一般拦在了嬴姬的面前。
“大胆!你是何人?也敢阻拦秦王之女?”嬴姬带来的侍卫厉声斥道。
子虎也不答话,只是睁着一对豹眼,直愣愣地瞪着来者。
嬴姬倒是赞赏的微微一笑,刻意小声冲着子虎道:“到底是我夫君调教出来的,气度胆量着实非凡,以后若是来护卫我的孩子,也是能让人放心得下的。”
子虎本来面无表情,听了嬴姬这番盛情夸赞后,不知为何眼角都有些微微抽搐。
“不过……勇气可嘉,这里眼力却不大好,我乃你主子鬼谷之妻,你因何这般的无礼?”说到这,猛地抬高嗓门:“来人!将他拿下!”
说到这,身后的几位秦勇士一拥而上,便要扭住子虎。
莘奴一直隐立于正堂之后,眼看子虎已经从腰际抽出了一根铁铸的短棍,一会若是厮斗在一处,恐怕是一场恶战,从此自己这店铺再与风雅富贵无关,只会让人联想到血雨腥风。而且子虎再骁勇,又如何能抵抗住这么多秦勇士,只会让场面变得难看罢了。
想到这,她向前挪动了几步,朗声道:“请这位女客入内吧,既然是秦的贵女,想必礼仪修得宜,也不会再别国的都城干出打砸店铺的事情出来。”
嬴姬隐在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一翘 ,上前一步,一把推开挡路的子虎,径自入了店里。
可是她身后的几位勇士,还是子虎和店铺里的扮作伙计的侍卫拦了下来,一时不能入内。
不过嬴姬并没在意,扬声道:“都且留在店外,若是有人敢对我不敬,尔等再入店内将她剁为肉糜好了!”
说完后,她才转过脸来,目光皆是炯炯集中在了莘奴的身上。
今日莘奴作的是齐女打扮。因为齐地自古靠海,宜种桑麻,而且织染技艺高超,是以布料的鲜艳在诸国之中久负盛名。
可是这立于店铺里的少女,却偏偏舍弃了时下流行街市的艳丽布料,只选了齐地特产的冰纨,这种洁白的细绢因为质地轻薄,虽然适合夏季穿用,却最考验身形,若是身上有一分赘肉,也凸显无疑。
可是眼前这少女,带着几分丰腴但腰线纤瘦真可谓不可增减一分,尤其是那脸儿呈现出的一种出尘的艳丽之美,更是极其搭衬着素白之色。
素寡的冰纨制成的长裙深衣穿在她的身上,只用葛麻编制的腰带束身,便有一种翩然随风的淡雅高贵之感。
嬴姬虽然知她美,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美得脱离凡尘之感,一时间,一向针嘴毒舌的她竟然有些失语,只顾上下的打量着她,一时心内翻腾的滋味难以言表。
莘奴轻挽长袖示意她坐到一旁的桌几前道:“姬是要饮浆还是苦茶?”
此时店铺内尚有些还未及离开的女客,也正坐在茶饮。她们的丈夫多是齐国的贵胄,自然也听闻了秦王的女儿正在城中的消息,加之方才店门前的喧哗,一时心内也大致猜出了她的身份。
嬴姬眯了眯眼,满意地扫视了一旁不少的女客,轻轻摘掉自己头上的面纱道:“你便是莘奴?果然生得有几分妲己的媚相……不过心思倒也歹毒,你这铺子卖的是什么毒物,竟将我的脸毁成这样?不过听说你卖的燕脂水粉满临淄城的贵妇都趋之若鹜,也不大可能样样都是如此……是听说孟尝君分给我选买物品,便特意做了这一盒加料的吗?”
莘奴定睛一看,这位秦女的脸颊涂抹着甚是厚重的白粉,这时从周王室沿袭下来的宫妆,两颊雪白,而嘴唇处则是嫣红的一抹。不过现在嬴姬俏丽的脸颊上却生出两小片不自然的红斑,
这等骇人,实在是吓得几个正挑选燕脂的女客手里一颤,差点将几盒燕脂扑撒在地。
甚至有几位忙不迭地用巾帕沾着茶水擦拭脸上的水粉,生怕自己也如这位秦女这般毁了容貌,不过齐人多生事。眼看着有这般热闹,这些女子们虽然惊恐未定,却个个不肯撤离,一心一意要将热闹看个尽够。
嬴姬要的便是这样的场面,她特意挑选齐市开市这一天,便是立意要在人潮涌动时,闹得尽人皆知,搞臭这齐城第一女商贾的名声。对于这个一直未曾谋面的夙敌,嬴姬实在是心内演算了许久,总是要亲自出阵,才能一泄心内的愤恨。
莘奴定定地看着嬴姬那可怖的脸颊,微微一笑,开口道:“姬确定是涂抹了我店内的脂粉才会如此的吗?”
嬴姬冷笑道:“你算是个什么卑贱的东西?也敢质疑我?依你的意思,是我自毁容貌诬陷你了?”说着突然走近,扬手便朝着莘奴的脸上袭了过去。
莘奴虽然数次是王诩的手下败将,可是手上擒拿殴斗功夫已不弱,对付个女子是绰绰有余。所以嬴姬虽然下手极重,却被莘奴轻松地捏住了手腕,再一个巧劲让她翻转身子一下子扑坐在了席上。
“地有些不平,还请姬坐稳了些……”莘奴的声音清丽,动作挥洒优雅得如舞蹈一边,竟是没有人察觉方才她是用蛮力扭了嬴姬的手腕迫得嬴姬跌坐了下来。
“观姬的脸上这般可怖,莘奴心内自是不安,一定要查清缘由,若是莘奴的错故,绝不推诿……姬看我这处置般可好?不过我倒是有疑问,姬是何时涂抹了脂粉,发现起了红斑的?”
嬴姬冷笑道:“今晨我要去见齐王,特意盛装打扮,可是快要到齐宫时,突然发现脸上瘙痒难耐,取了铜鉴一看,竟然起了这等骇人红斑。以致于我不能这般去见齐王,临时转道来了你这里! 此事我一定要禀明齐王,你这毒妇竟然向齐的贵女下毒毁容!”
说到这,嬴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那日在船上,王诩虽然用了手段叫她不能直接朝着这狐女下手。可是今日之事,却是被一众齐城贵妇看在眼底的,是非曲直不必费她半句口舌。
加之她不能去见齐王,毕竟引来齐王的问询,此时齐国正欲与秦交好之际。待得齐王听闻乃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商贾所为,必定会命人斩杀了这女子,以示好于她。
所以何必用十万金?不用摧毁之力,她便能屠了这魅惑男人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