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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是一个和雷蒙以往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但有着令人一见难忘的特质的奇特男人。重要的是,雷蒙对这人似乎有种奇怪的亲切之感,这不由让他暗自颇为费解。
在雷蒙打量男子的时候,那人同样也在打量着他。他上上下下将雷蒙看了一遍,然后道:“你说,你是里德派来的?”
“是的。”雷蒙点点头:“是里德请我来救你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男子警惕的问道。
“我们先到过你的领地,你逃出来后,才一直追踪到了这里。”雷蒙掏出那本小小的书札递了过去。
“这个,你是老婆让我交给你的。”
至此,男子再无怀疑。他接过书札,然后干咳一声,向雷蒙伸出了手:“咳咳…刚才的事实在抱歉。那么容我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洛维尔领的领主,索尔。洛维尔。”
果然就是他,雷蒙不由得笑了。他伸手和索尔相握:“在下雷蒙。久闻大名,能见到你实在是非常荣幸。”
彼此简单的介绍之后,雷蒙便将索尔逃走后,领地里发生的事对他说了一遍。
最后他道:“你的夫人和其他人逃到了那个蓝头发女人的地盘,她让我转告你,等受伤的人伤势好转后,他们会穿过遗迹森林去巴林领。”
索尔闻言松了口气:“太好了,只要到了盖因的地盘就没事了。”
随后,他又露出一脸的肉疼之色:“不过可恶呀,好几千万金币就这么没了,那头母龙还真是会趁火打劫。”
这人一会儿见识颇明,一会儿却又像个守财奴般,实在让雷蒙很难适应。他忍不住道:“那个女人,真的是一条龙?”
“那还用说,否则你还能找到比她更贪婪的家伙吗?”索尔悲愤的点点头:“我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里了,我的钱啊,呜呜呜…”
“原来她是龙,难怪能逼走格鲁那个怪物了。”希尔尼斯恍然道。
“对了。格鲁,差点把他给忘了。”索尔一拍额头:“那家伙呢,我走后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出事?”
索尔道:“放心,那个叫艾蕾贝娜的女人…呃。龙出现后,把他给逼走了,没人有事。”
“好家在,算她还有点良心。不枉这些年坑了我无数金币。”索尔闻言庆幸的道:“看来我的运气还没坏到底嘛。”
“你跟那家伙有过节?”雷蒙好奇的问道。
索尔露出心有余悸之色:“何止有过节,我们的仇可大了去了。唉,总之是一言难尽啊。”
说着,他摸了摸下巴,疑惑的道:“不过,20年没见,我还以为他早死了呢,怎么突然又跑到我的领地来了?”
“那是因为他正在我们的大陆为非作歹。”雷蒙苦笑道。
随后,他简单的将格鲁在维罗尼卡大陆一事说了一遍。然后道:“就是为了他。克雷斯才来了我们的大陆。两人已经交手好几次了。”
“原来是这样。”索尔恍然。
说着,他拍了拍雷蒙的肩膀:“嘿,你们碰上那家伙。我只能深表同情了。”
雷蒙正要对他的“慰问”表示谢意,就听索尔话锋一转:“不过。幸亏他去祸害新的地方,我总算能彻底摆脱那个瘟神了。20年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结束啦,哇哈哈哈…”
没想到这家伙一旦事不关己,就开始说风凉话,雷蒙等人愕然相顾,一时都无言以对。
“靠,什么人呐这是。”就连哈洛特都忍不住腹诽道。
雷蒙正待再说,突然就见芭丝特竖起耳朵:“少主,有人往这边来了。”
雷蒙这才想起,树林外还有好几百人的追兵呢,现在可不是聊家常的时候。他于是道:“敌人就快找来了,有什么话离开这里再说。”
随后,在芭丝特的帮助下,一行人爬上悬崖,向着密林的另一端逃去。
“怎么样?”
雷蒙问侦察返回的芭丝特道。
猫女答道:“我已经把敌人引到了反方向去,看来暂时应该摆脱他们了。”
众人闻言,无不松了口气。哈洛特一屁股靠树坐下,揉着双腿:“妈呀,可算是甩掉那些阴魂不散的家伙了。”
昨晚救出索尔以后,雷蒙一行人便开始了逃亡的历程。经过两天的奔逃,总算完全把屁股后面的追兵给甩掉了。
此刻天已大亮,晨曦的阳光遍洒林中,早起的鸟儿在枝叶间发出愉快的吟唱,空气里充满着林间特有的清新气息。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可惜众人却均无暇欣赏眼前美景。
雷蒙走到索尔身边:“你有什么打算?”
索尔正坐在一棵横卧的枯树上,米拉伏在他的脚边打盹。他闻言道:“领地肯定是回不去了,没办法,只有继续走下去咯。”
“里德在海边安排了船只,放心,我们会将你平安送到的。”雷蒙道。
“当然,我相信里德的眼光。”索尔点头道。
看着他独坐枯树,风尘仆仆的背影,雷蒙突的心生感慨。
他已见识过洛维尔领的繁荣,也清楚眼前这人拥有的权势,按理说在迪拿尔国内,已没什么能威胁到他。
然而当大兵压境时,这一切却立成镜花水月,消弭无踪。一夜之间索尔不仅丢失了领地,还不得不与亲人分别,踏上逃亡之路。其变化之大,来得之快,简直让人几疑身在梦中。
这让雷蒙再一次认识到,当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时,再大的权势和繁荣,都如同建在海边的沙堡:无论你将之构筑得多么庞大,看起来多么稳固,一个浪头过来就会将其击得粉碎。
同时他也认识到了身为人臣的无奈,不管你身处何种地位,臣子始终是臣子,永远无法以一个领地之力与一国抗衡。因此在国王眼中,也不过是个能够随时牺牲的棋子罢了,需要时便能轻易将之替换。
这次洛维尔领之行,就如同给雷蒙上了最为生动的一课。
第二章重回故地
以往他在维罗尼卡大陆所做的一切,都有点顺势而为的味道。当需要一个栖身之所,于是他便在海丁顿驻扎下来;无论是强盗还是拉维特联邦,威胁到他的栖身之所,于是雷蒙便反击他们;从加斯帕德救出索菲亚,也不过是一时义举,远没有弗雷迪想的那么高瞻远瞩;而之后所做的种种,更多的是对海丁顿居民,对跟随自己的部下,对索菲亚的责任和承诺…
倏忽间,雷蒙才发觉,其实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真正明确的目的,也没有非要达成不可的目标。他更像是不知不觉中卷入维罗尼卡大陆日渐混乱的漩涡,然后再反过来对大陆的局势产生出深远的影响。
但这次在洛维尔领所见的一切,给予了他极大的触动。于是,第一次,在雷蒙心中有了一个模糊,但同时又非常清晰的目标。
那就是,我绝不能让海丁顿,更不能让自己,落到这样的境地!我离开兽人帝国,所追求的绝不是这种沙堡般不稳固的东西。
我要的,是能够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的那个位置!
雷蒙,在心中暗暗立下了这样的誓言。
索尔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无意中帮助身边的年轻人定下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宏图。父子两人,便在这样一种互不知晓的情形中,建立起了越发微妙的联系。
索尔见雷蒙注视着自己,不由苦笑着拍了拍满是尘土的衣服:“真是难看啊,我已经忘了上一次这幅模样时,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那时实在是一段很值得怀念的日子,为了保护我的领地,不得不和各种强大的敌人周旋。其中的凶险真是说出来都没人信。好几次我都以为肯定完蛋了,但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可是,即使是最危险时,我仍然保住了领地;没曾想却在本该是最安稳的时候,把它给丢掉了。怎么样,肯定很讽刺吧?”
雷蒙没有说话。
索尔轻抚着脚边的米拉。眼中射出缅怀之色:“有时候,真是很羡慕她。不管在任何时候,米拉始终是米拉,从未有丝毫改变。呵呵,20年了,她却仍是那个初遇时,差点把我烤来吃了的小野人。”
“而我们这些家伙,为财富,为权势。为领地,为安逸的生活,追求,争夺,索取,到头来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留下的只是老去和疲惫的身体。”
“世事无常,还真他娘的只有亲自经历过。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啊。”
若是熟悉索尔脾气的人,一定会惊讶于他竟然会说出以上那番话。
然而。他毕竟已是人到中年,20年的人生绝非昏昏噩噩的白混过去,因此思想上定然有着自己的感悟。再加上遭逢大变,更是感触良多。
毕竟,人是会成长的,而成长。便会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无论是甜是苦,便都只有亲历者自己去品尝了。
“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雷蒙平静的问道。
他刚才已问过索尔一次,但这次,其中的含义显然是不同的。
“嘿嘿。那还用说吗?”索尔突的笑了起来。
“如果肯洛那家伙以为可以轻易的把洛维尔领给夺去,那可就大错特错了。”索尔狞笑道:“当年克里夫没做到,死灵法师没做到,鲁林的大军没做到,他同样也别想做到!”
“这次没把我干掉,就是他最大的失误。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想从我索尔手里抢走洛维尔,就算是国王,也得给我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果然,即便遭逢大难,即便一时意志消沉,但索尔终归是那个索尔。
你要搞我?我就干你娘亲!
索尔此番宣言,让一旁的哈洛特等人无不目瞪口呆。尤其是洛娜,索尔那番对国王“大不敬”的言论,让从小生长在皇家的她简直不能置信。
“竟、竟然有人敢那么对待国王!?”
“乖乖,这家伙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希尔尼斯喃喃道。
看着豪情万丈的索尔,雷蒙同样也笑了。
有意思,这个人果然值得我远涉重洋再次回到这块大陆,之前的期待没有白费,这个世界还真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啊。
经过刚才与雷蒙的一番剖谈,索尔一扫之前的颓态,终于恢复了斗志。
他从枯树上一跳站起:“走吧,各位,到海边还远着呢。”
“等等,让我再坐会儿,昨晚跑了一夜,累死我了…”哈洛特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少废话,上路了。”
“靠,别踢人啊,老子又不归你管!”
又经过一番吵嚷,一行人再次出发。只不过和昨晚相比,他们的状态早已有了天壤之别。
“等等,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难道真要靠两条腿走到海边不成?”
虽然情绪高涨,但人终归不是铁打的。在走了一上午后,众人都纷纷感觉有点吃不消了。
从这里到海边路途遥远,显然不可能就这么靠两条腿走过去,况且时间也不等人。于是在快到中午时,哈洛特首先发出了抱怨。
事实上,其他人也都这么想。而早晨最为斗志昂扬的索尔,这时几乎变成一滩烂泥,就差被人拖着走了。
“没、没错,再这么走下去,我看不等到海边,老子就要挂掉了。”他恶形恶状的吐着舌头。
“哇,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希尔尼斯愕然道。
“切,别把我跟你们这些年轻人相比,岁月不饶人呐。况且从昨晚起,我到现在可是一片面包屑都没吃过。”索尔白了他一眼:“我们贵族可是很娇贵的。”
“拽什么拽,再是贵族。还不是被人撵得跟狗一样。”哈洛特不屑道。
“臭小子,你说啥?”索尔怒目。
“说的就是你,贵族大人。”哈洛特可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哪会被索尔给唬住。
“好哇,看来得教教你什么叫尊敬尊长了。”索尔挽起衣袖。
“来啊,难道我还怕你个大叔不成?有种就单挑…”
“米拉。咬他。”
“虾米!?哇你咧,卑鄙啊!”
索尔啧啧的摇着手指:“卑鄙个屁,贵族的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