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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若伊:“……”
她有说过这种话吗?
就算说过,现在也不算数了!
萧若伊哼了声,边拉着顾妍往外走,边说道:“你别理那人,他就是个驴脾气,他不肯治,我给你请太医院的院判,谁说就非要他不可了?”
顾妍啼笑皆非,顿住了脚步,“县主,这就不必了。”
倒不是她不信任院判的医术,而是等太医院院判一来,顾家就该炸开锅了……那些人一个个蜂拥而至旁敲侧击的,烦不胜烦,更只会加快某人的步伐,对他们而言有害无益。
但想到萧若伊也是好意,顾妍又长长谢了一番,“晏先生现在不答应,以后却是说不准的……”
萧若伊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可以试试……”她也不敢说得太满,“若是实在不行。也只能说天意如此。”
“是你的话定然没问题的!”萧若伊笃然。
顾妍也不知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明明从前互不相识,又怎会如好友那般对她格外信任。
萧若伊将随身佩戴的一块玲珑佩给她,“你若是有什么麻烦,可以拿这个去国公府找我,至少这两个月我还是在府上的。”
那玉是冰种翡翠,蓝水飘花,下方挂了两个赤金小香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做工精良。一看便十分贵重。顾妍惶惶不敢收。
萧若伊笑道:“放心,这并不是皇家物,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件饰品,难道用来交你这个朋友还不成吗?”
她又不是傻。拿那些宫里头御赐的东西给人家。那才是存心给人招不痛快。
顾妍这下反倒不好不收了。她瞧了瞧,将腰间别的碧玺玉打攒心梅花的络子递过去,当做回礼。
自然是比不上玲珑佩的。萧若伊却很高兴。
“这络子打得真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了!”
顾妍道:“是我母亲打的。”
“这样啊……”她目光露出了些许羡慕。
顾妍想到欣荣长公主逝世的时候,伊人县主也不过孩提,自此后被太后接入宫中,只每年回府上住一段时日,对母亲的记忆实则浅薄至极。
然而萧若伊并未想太多,珍之重之将络子收下,二人说了几句话,顾妍便要告辞了,萧若伊拉着她说:“如果晏叔还是不答应,我会帮你的!”
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一双眼亮得很。
这样的神情,恍惚间似乎和衡之很像,每当她做了新的糕点给他,他都是这样双目放光的。
果然下一刻萧若伊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只要你时不时给我送些今天那样的红菜就好啦!”
顾妍:“……”
终于在萧若伊满是期待的眼神中应下来,萧若伊高兴地挥手与她告别。
马车车轮吱吱呀呀的碾压声枯燥乏味,顾妍自车帘放下后便神色凝重。
果然……还是不行吗?
她摇晃着那玲珑佩上的赤金香球,叮铃铃的撞击声清脆动听,不由轻笑。
伊人县主今日的出现确实始料未及,对她那样的态度更让她不明就里,但好在,似乎不是坏事……
伴月瞥见她嘴边弯起的浅笑,又猜不出五小姐究竟是在想什么。
既然来了广平坊的茶楼,却只要了盏茶喝,什么也不做,又让她去隔壁街的铺子买蜜饯山楂,她心知这是为了支走她,又碍于身份只好照办,紧赶慢赶回来,只见她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娘子说着话,还互换了腰佩……
难不成五小姐就只是为了见一见那个小娘子?
伴月心里有无数个问题,心想着回去要如何给二小姐报备,马车已经悠悠然回了九弯胡同。
如来时一般,从角门回了府,青禾正候在二门处,既算是观望,也可做把风。
“没什么特别的事吧?”
顾妍原也只是随意问问,青禾却欲言又止。
她紧紧蹙了眉道:“二少爷从国子监回来了,据说是将太学许博士气坏了,还刮了人家的胡子,偷偷跑了回来……世子夫人将二少爷领去了宁寿堂,二少爷的书童都被打发了,就连二少爷,也用了家法。”
顾妍一惊。
从二哥离开至今,也才一个月吧,再过不久便是童试开考,二哥果然是在这之前回来了……
她急急问道:“现在怎样了,二哥呢?还好吗?”
又心想怎么会好呢?
安氏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哪怕二哥是参考了,就算考不上也不打紧,可这样闹开贸贸然地回来,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而安氏最在意的就是她那张脸了……
祠堂里供奉的那根小儿臂粗的乌木,坚硬如铁,外头裹了一层黑漆,油光发亮,是顾家祖先为警醒后人而留下来的,却已经长久未曾用过了。
那样生生打下来,怎么会没事?
她本想如果二哥回来,她想想办法也许能帮他免过这一顿打,到底还是没赶上……
青禾忙道:“打了十几下,被老夫人和世子拦下来了,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如今正在房里歇着……”
对外自然也就是声称顾家二少爷病了,无法参加童试。
顾妍不由冷笑。
安氏除了这点本事,再没了吗?怕二哥出去了会给人家乱说,让她抹了面子,所以就要伤了二哥连一个机会也不给。
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所以她一点也不心疼,就可以随意糟蹋是吗?
顾妍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要沸腾了,气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从伴月手里拿过刚买的蜜饯山楂,她二话不说就往顾修之的院子去。(未完待续。。)
第066章 谁家子?
顾修之的院落名为留青堂,外面种了一片竹林,浓荫匝地树影婆娑,青葱翠竹挺拔傲立,节节分明,像极了那些文人雅士的风骨脊梁。
这片竹林是安氏让人栽的,为了效仿苏大学士“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怡情养性,陶冶情操。
可她从没想过,二哥根本不喜欢这些!
顾妍一路穿过竹林,都没见到什么人,她心知这是安氏吩咐的,下人不敢违逆,院外还把守了几个身形魁梧的婆子,膀大腰圆的,大喇喇搬了个板凳坐着,像是几尊门神。
顾妍给青禾使了个眼色,青禾会意地上前给每人都塞了两个银馃子,甜甜笑着说:“几位妈妈辛苦了,一点点心意,还请妈妈们收下。”
银馃子打的是梅花样式的,一个就足有三钱重,两个下来都抵得过她们近两个月的月钱了!
几个婆子牢牢攥紧在手里,看了眼顾妍正巴巴地望着她们,一双秋水般的双眸莹润欲滴,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都知道二少爷和五小姐最是要好了,二少爷受了罚,五小姐来探视也没什么奇怪,三夫人身家不菲,连带着三房的小姐出手也这般大方……
婆子们心里自然是乐的,咳了声低低地道:“五小姐请快些,夫人吩咐了不准人靠近……”
顾妍连连道谢,让青禾守在外头,自己疾步进了院门。
大约是真要顾修之吃点苦头,安氏连个端茶递水的丫鬟都没有留下。阳光斜斜地照进来,经过门外那大片竹林,树影斑驳落在窗子上,光线都不甚明朗了,屋内昏昏暗暗的。
顾修之正趴在床上,只着了件单衣,看样子是上过药了。
他似是想稍稍挪一挪,不想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疼得“嘶”一声抽了口凉气。
顾妍噔噔噔跑了过去,按住了他让他别动。“二哥想要什么。说一声就是了。”
顾修之还有点懵,再仔细一看是顾妍,却笑开了。
“阿妍!”
他觉得自己这样趴着不像样子,挣扎着要坐起来。顾妍又按着他不许他动。
一张脸都是惨白的。二月的天还凉着。额上都细细密密出了一层薄汗,可得多疼啊。
顾修之就当真不动了,任由顾妍拿着绢帕给他擦汗。
那帕子上沾染的淡淡的幽香。和她绣给自己的香囊味道极像。
他嘿嘿笑出了声。
顾妍看他嘴唇都干的发白了,忙去倒了杯茶水。茶是凉的,可眼下也顾不得,只能喂给他喝,又嗔道:“被打了还笑得出来!”
顾修之急急将一杯子水喝得干净,舔了舔嘴唇说:“还要。”
又一杯子冷茶灌下来,他总算是好受些了。
顾妍也觉得安氏做的有点过分,再如何也不能连个伺候的人都不留……
“这些是给我的?”顾修之瞧着顾妍放在一边的桑皮油纸包问:“都是什么?”
“你喜欢的。”
她拿过来在他面前打开,顾修之拈了粒桃脯就放进嘴里,眯着一双眼连眉心都疏散了几分。
顾妍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再去追究什么毫无意义,何况二哥总有他自己的考量……
扬名立万从来都不是只有仕途一条道,更别提二哥的天赋和心思本就不在这上头。
等顾修之又拈了粒蜜枣放进嘴里,她开口问道:“大伯母准备怎么做?”
就这么关着他,给个教训,让他认个错服个软,然后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不,安氏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二哥是她唯一的儿子,以后整个长宁侯府都会是长房的,未来也是要交给二哥的,安氏必须要趁现在拿捏住了二哥,否则等日后鸟儿翅膀硬了,她也就失去了掌控的能力。
顾修之嘴边的笑容这才淡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还能做什么?不就来来回回那么几个花样?把所有问题全部归结于我的心不静,那是缺了管束!”
“管束?她从小可没少管我,到头来又怎么样了?”说着就有些讥诮了,“许博士那胡子就是我故意刮了的,那老头子就是个老儒,迂腐得很,见我没什么天赋就和稀泥,随意敷衍,我就看不惯他那样子!他既然宝贝他那几根白胡子,我就给他弄了!”
顾妍:“……”
他这是想对谁发脾气呢?是许博士?还是安氏?又或许,他只是想对他自己发发脾气。
顾修之拈了粒山楂放到嘴里,有点酸,他五官都皱了起来。
“她还想给我说亲了!”他冷冷笑道,抬眸深深望进顾妍的眼里,“都道成家立业,说什么男儿成了家,那一颗心也就收了,身上担子重起来,自然而然是要思进取发愤图强的……”
顾妍心中一惊。
二哥今年刚满十四,按理,确实可以说亲了,可……未来担当这个家族主母的大妇哪是那么容易找,更遑论二哥如今一事无成,他也没有半点要成亲的意思。
“我是她的谁啊,她要这样糟蹋我!”他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我骨子里压根没有一点点顾家人的血,凭什么就随了顾家的人读那四书五经?她把我拉进来,就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
后面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顾妍捂着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了。
她四下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人,这才松了口气。
“二哥……”
顾妍跪坐在床前踏板上,看着顾修之那张发白的脸上充满痛与恨的眼睛,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午后……
树上的蝉叫得好响,“知了”“知了”地没完,花园里树长得很茂密,郁郁葱葱的,谁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