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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接过奴子手里的檀木梳,亲为阙氏挽发。
阙氏受宠若惊,从铜镜中看着宇文衍,觉得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温柔过。
“王爷,您这是……”她不敢享受这不寻常的柔情。
“本王听说,陈国公经常为女傅挽发画眉。”宇文衍温和地笑了笑,“今次,我也学学他。”
说罢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支红色珠钗,插在了阙氏的发髻里。
阙氏见了,更是欣喜若狂。她的夫君,今次又为她挽发,又送她珠钗,温柔的样子,简直让她感到不可置信。
梳妆好后,她特意换了一身衣裳,与宇文衍插在自己头上的红色珠钗成配。之后,她便同宇文衍一道,去看望沈连城了。
今晨的她,精神气爽,尤为夺人眼目。
沈连城见她谢她之时,却被她头上的红色珠钗给吸引了。
这红色珠钗,好生眼熟。她不禁多看了几眼,突然发现,这珠钗,跟自己未出阁时遗失的那一件,竟是一模一样。
王妃阙氏也注意到她凝滞在自己发间的目光了。她不禁笑了笑,问:“女傅可是看我头上这珠钗好看?”
“……是。”沈连城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道:“戴在王妃头上,甚是好看。”
“早上王爷送我的。”阙氏心中欢喜无人分享,终于觉得沈连城是个合适的对象,便兴冲冲告诉她,“今晨王爷突然说,陈国公经常为女傅你挽发画眉,王爷他也要效仿一回,不仅为我挽发,还赠我这支珠钗。王爷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沈连城忆起,多年前临安城那次七巧节,她戴的就是这枚珠钗,只是后来就不见了。而那天,她也见过荣亲王宇文衍。
她不禁揣测,王妃阙氏头上这枚珠钗,莫道是宇文衍当初捡了自己的?但她没敢往深了想。听着阙氏喋喋不休的话,她应和还来不及。
阙氏说着还拉了她的手,不好意思道:“你看我,跟你一个月子里的人说这许多,耽搁你休息了。”
“不会。”沈连城忙做笑,“听王妃说说话,我正好解解闷儿。”
“你若真觉得闷,就在我这里坐月子好了。”阙氏盛情道。
“岂能这样麻烦王妃?我夫君他已经安排人,这就要抬我回府去。”
“也罢!在自己家,总比在别人家方便些。”阙氏想了想,道,“经了这一回,女傅与我也算有些情分了,往后可要多走动才是。我在京都没什么朋友,若能与女傅交上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
“能与王妃亲近,是我的荣幸。”沈连城忙道。
但她心里却感到古怪。荣亲王府与她陈国公府现在是什么关系,她这个做王妃的岂会不知?既然知道,又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就因为昨日的救命之恩,彼此就不分彼此了吗?
外头,陈襄和宇文衍也客套地聊了许多。
聊到救命之恩,聊到报答,宇文衍突然不无玩笑道:“陈国公若真要报答,就让你们的女儿认本王作义父好了。”
陈襄闻言微愣了愣。但他知道,宇文衍看起来虽是一句玩笑话,他却不能不认真地听进去。
而就在他思虑着该如何回应时,宇文衍接着道:“本王有两子,正想要一个女儿。但不知,陈国公愿意否?”
他这样说,就不是玩笑,而是认真地想要认个义女了。
陈襄实在不知,他此举意欲何为。
“能有王爷这样的义父,实在是犬女的荣幸。”这件事,陈襄婉拒不了。
这时,接沈连城回府的抬床到了。
沈连城被伺候着躺在抬床里,紧裹被褥,密不透风。见到宇文衍,她免不了也要亲自谢他几句。
“女傅不必客气。”宇文衍笑道,“本王举手之劳,换得一个义女,倒是本王赚了。”
沈连城不解。
陈襄于是告诉她,“适才,王爷认了咱们的女儿为义女。”
沈连城初听这话,跟陈襄初听时一样吃惊。不过,她很快笑了,道:“那真是婉清的福分,认了王爷为义父,这一出生,可就是半个郡主的身份了。待我出了月子,可要为此事操办一场宴席才是。”
她这样说,宇文衍不禁有些意外,当即应和道:“要办,要办。到时候,就在本王府上,大办一场。”
“那就要王爷破费了。”沈连城仍是噙着笑。
她如此过了头一般的虚与委蛇,倒叫一旁的陈襄很有些不解。这样下去,这个义亲,可就真的结下了。
从王府出来之后,他不禁问沈连城,“阿蛮,适才你为何要说办宴席的事?宴席一办,咱们的女儿可就真成他的义女了。”
“有一个王爷作义父,有何不好的?”沈连城却是噙笑反问一句。
第435章:和平局面
陈襄顺着沈连城的提问,试想了一下与荣亲王结为义亲的好处。
女儿的身份,本来从一出生便是贵不可言,再拜了荣亲王为义父,那自然是更上一层。
而于目前的朝局来说,也是有利无害的。陈国公府与荣亲王府有了这层关系,维持表面的和平,对朝局,对国家,都大有裨益。
然而,陈襄仍是皱着眉,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唯恐荣亲王不安好心。原本昨日里他将沈连城带到王府生产,他就觉得事出古怪了。
“你不必太过担心。”沈连城劝道,“荣亲王此举有意亲近,想必一时半会儿的是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的。祖父不是说过么,他袭承了向夫人的观念,打蛇打七寸,若非致命一击,不会轻易出手的。”
“也罢。”事已至此,也是无可挽回的。便是陈襄再不情愿,也拒绝不了。他暗自叹了口气,也便释怀了。
而沈连城和陈襄才刚离开荣亲王府,就有奴子找到荣亲王,告诉他,“王爷,王家的人今晨一早被陈国公府的人驱赶出城了,去的不是苗疆,而是漠北。”
“漠北?”宇文衍很有些意外。
“昨天,女傅临盆之前,去的正是王家。”奴子上前,将一封信呈给了宇文衍,“这是王家夫人给王爷的手书。”
沈如秀在信上说,“三年后突厥人会向漠北迁徙,并开辟漠北黄沙之地。待到那个时候,民妇在漠北,未必帮不了王爷,但求王爷,莫要弃之。”
宇文衍却是一声嗤笑,心道去了漠北那样穷山恶水、廖无人烟之地,还能帮得了他什么?便是三年后突厥人会往那边迁徙,那又如何?就算突厥人成为了他的武器,他也用不上了。
从昨日开始,他已经决定换一种方式,一种不需要流血的方式。
他将信件揉成团,随手便扔了出去。奴子会意将其捡起,就要带走毁之。
王妃阙氏伫立在屋内,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思所谋,但又不敢过问,唯有暗自忧心。
而从这一天开始,京都百姓都在传沈连城在荣亲王府诞下贵女一事。都说是荣亲王救了沈连城母女一命,尔后陈国公府算是欠下了这份恩情。
武成侯府内,薛涛一早便从儿子薛戎那里听说了此事。白间,他汇集了几位袍泽,一起议论起来。他们皆是不知,荣亲王此举,是为何意,让他们不知所措。
最后有年长者道:“王爷没那个意思,咱们也就按捺住了,别轻举妄动。想必,王爷自有他的打算。有必要时,会联络大家的。”
两个月后,宇文衍当真收了陈襄和沈连城的孩子为义女。
这件事一出,朝野上下都沸腾了。
一锅沸水,却在时过境迁之后,归于平静。
自从陈国公府和荣亲王府结为义亲,在朝堂上,荣亲王与陈襄处理起政务来,也合拍了许多。便是偶有意见不一之时,也能通过一番平和的辩论,而最终达成一致。
两大政治力量不再有私心,不再顾及彼此权力的得失,于大周的天下,裨益甚多。
这样的好处,或许沈连城和陈襄当初想到了一些,但好处的程度,还是远远超乎了他们的预期。
时光荏苒,这样的局面,竟维持了一年又一年,孩子们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上了学堂,竟是九年过去了。
九年时光,荣亲王的雄才伟略,以及为人的正直,打动了陈襄和沈连城。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觉得可惜,做主天下的不是他。但他们对他付之以真心的同时,也始终丢不掉对他的防备。
他们还是会担心,突然有一天,荣亲王会为了那个位置,一改现在的柔善,变得冷酷而嗜血。
时间,是最好的见证。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天子也被沈连城教养得很出色,但王太妃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
若王太妃不能临朝听政了,才十岁的天子,如何能独当一面?沈连城和陈襄不得不早作打算。
而当他们在屋内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他们的孩子陈婉清与李霁的两个儿子李锴、李撄宁正在院中玩得高兴。
张氏由奴子陪着远远地看护,满脸喜悦。
这九年来,她常带两个孩子到陈国公府走动,随着陈婉清的长大,三个孩子自然玩得要好。而她这个做母亲的,虽然是个寡妇,且上无公婆要孝敬,倒也过得清闲自在。
九年的时间,两个儿子由沈连城安排上了京都贵族子弟才能上的学堂,知书达理,她庆幸极了。
不过,两个儿子,虽由她一人养育,从未厚此薄彼过,两个人的性情,却是大不一样。
她自己生的李锴,沉稳、谦让、温润,而沈怜儿生的李撄宁,性格则相对冷漠些,平素里话也不多。为此,陈婉清更喜欢跟十五岁的李锴玩。
三人说着玩着,李撄宁不知怎地突然不高兴,跑到一边去了。
李锴毕竟虚长些年龄,见状便要过去问问他怎么了。
“阿锴兄你别去。”陈婉清却是拉住了他,有些气恼道,“阿宁常常如此,本来玩得好好的,老是玩着玩着就不高兴。有时说一句玩笑话,他也能不高兴半天。”
李锴则是蹲下身来,捏了捏陈婉清的鼻子,笑道:“那这一回,婉儿妹妹去哄一哄你阿宁兄可好?阿宁他该是因为你方才的话与你计气了。”
陈婉清却是背过身,不乐意,“是他小气!他翻红绳都能翻错,本来就笨,比阿锴兄笨多了。”
“阿宁是头一次玩。”李锴接着劝,“他以前从不玩的,哪里能与我比?”
李锴如此一说,陈婉清方才反思自己适才骂李撄宁的话重了些。她低眸咬了咬唇,终于看了看李锴,道:“那好吧!我去跟他赔个不是。”
“这就对了。”李锴温和地笑着,轻拍了拍陈婉清的脑门。
陈婉清绽开笑颜,这才朝李撄宁所站的禅客花旁走了去。
李撄宁知道陈婉清过来了,于是伸手掐着白净的禅客花的花瓣,使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
然而,陈婉清近前一看,发现他把禅客花都掐烂了,不禁皱眉,大声道:“这花开得好好的,你掐它做什么?”
第436章:年少早熟
听得陈婉清如此质问,又见她生气了,李撄宁忙收了手。
他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又转过了身去,侧身对她。
陈婉清意识到自己是来赔不是的,因为一朵花反应有些过度,于是很快压低了声音,道:“花掐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