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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衍将锦盒打开,递到半容面前,半容忽然一怔,有些犹豫地拿起盒中的雪上一枝篙,反复看了两眼,似乎想说些什么。
“怎么了?这不是你要的药吗?”刘衍不安道。
楚沉夏和若渝同时看向他们二人,半容接住他们的目光,迟疑道:“这东西好是好,但是有剧毒,如果处理不当,很有可能让楚沉夏一命呜呼。”
“什么?那别用了,还是命要紧。”刘衍听闻十分惊骇,说着就要从半容手中夺过那枝药。
不等半容开口,楚沉夏抢先道:“没关系,万物都有利和弊,你尽管放手一试,就算我真的被你毒死了,也绝无怨言。”
刘衍大步走至他床榻前,厉声道:“那怎么行?这可是剧毒,会死人的,不是玩玩而已,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若渝忽然走至他身边,轻拍他肩膀,安抚道:“这是他的主意,你看他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就不必劝他了。”
“是啊,既然楚沉夏已经想好了,殿下再劝还有什么用?我相信我的医术,不会毒死他的,殿下大可放心。”半容也点头附和道。
刘衍见她们都这样斩钉截铁,当下也无话可说,只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半容将那枝草药磨成粉,又将楚沉夏腿上的绑带快速去除。
取过一些粉末,正要撒下去,就听刘衍喝声道:“慢着!!!沉夏,你当真想要一试吗?”
半容朝他投来愤懑的一眼,不满道:“殿下,你要是再一惊一乍,就出去吧,免得打扰到我。”
“殿下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若渝见他如此激动,也忍不住劝道。
刘衍的目光在他三人脸上来回徘徊了一阵,丢下一句“你们都疯了”,便拂袖而去。
半容与若渝交换了一番眼神,半容微微点头后,便在若渝的帮助下,将药粉倒在了腿上的伤口处,楚沉夏却没有反应。
只因他的腿已经没了知觉,所以对疼痛并无感觉,半容尝试着又倒了一些药粉下去,见他还是没有反应,紧张不安的汗便从额间爬了上来。
她方才倒的已经超过普通剂量,如果再倒,那楚沉夏一定会中毒的,这种毒毒性又这么强,她没有把握,是否能彻底解毒。
着急间,忽然传来楚沉夏轻声的安慰,“没有用么?没关系的,你出去吧。”
半容低头一看,见自己手心全是汗,忙拿过布擦干,一面解释道:“不是的,这药是一定有用的,只是用量大了,我怕你中毒,如果到时候我解不了的话……”
“会怎样?“若渝插嘴问道。
“轻则失明失聪,重则丧命,而我的医术也只能确保救活你而已,别的我还真的不敢夸下海口。”半容看着瓶中的药粉,十分犹豫。
一阵带着药香的风从面前刮过,随即手中一空,半容十分震惊地看着楚沉夏将瓶中的药粉,尽数倒在了双腿之上,这种疼痛怕是一般人无法承受。
半容见他的腿剧烈一动,忙叫过若渝,迅速用木板将他的双腿重新固定,她一面着急固定木板,一面偏头去看他的脸色。
起初还痛的流汗的他,眼神忽然就迷离了起来,随即整个人往后一仰,沉沉闭上了双目,血跟着便从他的眼鼻耳流了出来。
“楚沉夏!”半容大叫他的名字,见他不应声,一探鼻翼,几乎没有气息,心里一着急,双手就急得直哆嗦。
“彭!”地一声,刘衍猛地推开房门,脚步跌撞,直扑倒床榻前,见到满脸是血的楚沉夏,才不安道:“怎么了?”
半容此刻根本听不见旁人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地在他命脉上摸索,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沉不下心去听,另一只手不断擦去额间的汗。
“楚沉夏将所有药粉倒了下去,这个时候恐怕已经身受重毒了。”若渝代为回道。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车笠之交
楚沉夏昏迷了三天,直到四天后才醒来,在他昏迷的这三天,建康发生了一件大事。
司徒登暴毙,这件事来的太忽然,以至于司徒登的父亲司徒珏伤心过度,中风瘫在了床上,正是应了那句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而司徒珏所掌控的户部也在一夕之间成了众官员争抢的目标,刘衍知道其中有一部分官员坐上这个位置是为了升官发财,另一部分则是受刘彧的安排行事。
刘衍愁得几乎食难下咽,纵观朝堂,竟然没有忠于他刘衍的官员,那些真正忠于他的还在鲁国没有回来,而那些顺风倒的官员,他也无法辨别,他们是真的为自己谋事还是受人指使。
“殿下。”十分熟悉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刘衍抬头去看,见楚沉夏坐在轮椅之上,忙起身下殿走到他面前,一路推着一路问道,“那天真是吓死我了,好在半容姑娘帮你解了毒,我本想着来看你,可是最近事情又多,实在抽不开身,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很好,半容说过不了多久,我就能站起来了,我正是为了殿下烦心的事而来。”楚沉夏微微笑着,眼神深处细究之下,竟然有一抹哀色。
刘衍心中觉得诧异,但也没有去深思,顺着他的话问道:“朝中那么多大臣,我竟然找不到一个能信任的,可户部这一块,我又不想就这么白白让给刘彧。”
“刘正声,户部侍郎,如今保持中立。此人非常适合户部尚书一位,此前户部出了许多篓子。都是靠着他的机智补救的,才保持户部正常应作。是个不错的人选。”楚沉夏接过刘衍递过来的茶杯,放至一边。
刘衍有些吃惊道:“他之前可是为六弟谋事啊,我第一个否决的大臣就是他,尽管他所为很是被人赞颂。”
“刘正声,我记得他是陛下远亲之子,论起关系差的远了,但总归是刘家的人,想必刘彧之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拉拢他,否则这么好的一个人才他怎么会白白放过。送给庆王?而殿下此前常年在外,就算他刘正声想投靠殿下也没有机会啊,朝中能做事的皇子也就他庆王一个,他不帮着庆王,还能帮谁呢?”
楚沉夏目光定定地看着刘衍,神色异常飞扬,这让刘衍有些许兴奋,那一瞬间觉得从前的楚沉夏又回来了。
刘衍稍加思考,正色道:“如果我向父皇举荐此人。而他此后却没有站在我这边的打算,仍想着为庆王做事,那又该如何?”
“只要他不是刘彧的人,那就是在帮殿下。”
刘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拧眉沉思,又来回踱步后,才坐下来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楚沉夏见刘衍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心里似乎压着什么,不由问道:“殿下怎么了。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不,”刘衍摇了摇头。眸色烈烈,语气却十分无奈道,“我总觉得司徒登死得太意外了。”
“他死之前,在做些什么呢?”楚沉夏提醒道。
刘衍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疑惑里裹着些许悲伤,“之前……我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想起景旡与他十分要好,那还是我在顺王府的时候,看到司徒登来找景旡,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可是,后来景旡为庆王做事,你也知晓,我很难不去猜想,司徒登也是为庆王做事。直到最近,才彻底明白,景旡是为刘彧做事,那司徒登呢?难道也是为刘彧做事?”刘衍有些不安地挪动着坐姿。
楚沉夏听完之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手指有节奏地击打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面前的道观与浩瀚蓝天融为一体,更有连绵的白云缠绕在其周围,如此仙气的一座道观,里面却住了一位心思毒辣的老毒物。
道观的门虚掩着,明明轻推即可,景旡却几乎是用肩膀撞开的,门“彭!”地一声,将院子里的二人吓了一大跳。
正在修剪花枝的黎络直起腰,怔怔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他,怔忡道:“景?……景旡?”
景旡将眼中滚滚怒意收起,勉强对她笑了一声,随即又看向她一旁的黎浮,他正坐在一旁一声不响,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的意思。
“黎大道长,我想和你谈一谈,可否移步观外?”景旡冷着声音一字一句道。
黎浮仍然没有抬头,不以为意道:“你就是闲事太多,有什么可谈的,从哪来的就给我回哪去。”
“我从哪来的?你还不清楚吗?不就是从死人堆里拉回来的吗?”景旡此刻掩饰不住内心的愤怒,几近咆哮道。
拿着剪子的手一顿,险些剪到手指,黎络意识到他们二人的异常,十分识趣地说道:“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景旡灼热的目光牢牢盯在他的脊背上,黎浮也保持着拿剪子的动作,一动不动,许久才迎着他的目光淡然道:“你想问我之前,我倒想问问你。”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面对黎浮忽如其来的问题,景旡有些不自然,低头在地上巡视了一回,才抬眸道:“总有人会认出来的,即使我不说。”
黎浮忽然冷笑道:“对,认出来的人就必须要死,这一点我在九年前就和你说过,难不成你是今天才知道?”
“外公。”景旡忽然改口道,这让黎浮大吃一惊,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以老头子称呼,从未这样叫过他。苍白的嘴唇急剧一抖,他难免动容,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掩藏了九年的身份,可是归根结底,到底是他最爱的外孙啊。
“九年了,您说的对,九年了,这也意味着,我在这个世上的日子不多了,这几年,我随着你的心意去做事,去杀人,却连我最好的朋友也就救不了,是我在他最有抱负的年纪害死了他。”景旡脸上的愤恨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看着就难受的委屈,一如当年他在公堂之上的委屈。
“这九年,我一直在想,我重新活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艰难痛苦地度过每一日,甚至还要靠偷别人的命为生,外公,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活我?起初我以为你是因为我是你的外孙,才救下了我,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我只是你最听话的一把刀。”
黎浮脸色一沉,翛然起身,震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黎家始终效忠晋朝,他刘彧侥幸得生,我们自然该鼎力相助,就算你那时候不死,等你长大了我也会让你和你哥哥为刘彧谋事的。”
“大哥?外公想方设法想让大哥为刘彧做事,可是倒头来,他还不是选择了刘衍?”景旡冷笑了一声,别开脸道,“如果我有的选,我也会和大哥一样选择刘衍。”
黎浮的脸色白灰的可怕,那双浑浊的老眼闪出来的怒意让人由心底生出一股害怕之意。
“外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得人心者得天下。”景旡丢下这句话,愤愤转身,全然不顾身后的人被气得浑身乱颤。
转角之处,有人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因为激动而哭出声来,她方才所听到的一切,如一把刀将她的心脏完完全全绞碎,多年来的思念和信任,换来的却是眼前这副场景。
她倒宁愿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景旡踩着乱七八糟地脚步踏进关雎宫,月光从他上空倾泻下来,照的他这一身蓝袍耀耀生辉,一个小丫头忽然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