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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叔东给了王震一个肯定的眼神,得到他的回应,才举起大刀冲进了一边的厮杀队列。
人数悬殊,伤亡惨遭,饶是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还是被裴叔东和王震杀出一口子,王震带着一部分人向金城奔去,心中坚定,城门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王震带领的一小部分列行军中只有一部分人是骑着马的,身后的追兵正骑着马飞驰而来,步兵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王震调转马头,冲了上去,一时被齐军限制在这山坡之中,眼见赶来的齐兵越来越多,内心的焦急一刻比一刻狂躁,不知疲乏一般疯狂挥舞手中的大刀。
“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有士兵忽然问道。
他咬着牙将对面的齐兵砍落下马,抬眼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黑点,想到裴叔东拼死让他们这群人冲出去,如今却要困死在这,心中顿时羞愧万分,如何是好,他该问谁?
手中的刀又砍中一个人,万马奔腾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列行军表情皆为一震,看来是逃不过的。
人群忽然沸腾了起来,各种惊呼声不绝于耳,“救兵来了!”
楚沉夏和王秦并排冲在最前面,两人手中的刀一挥,直接砍死一个齐兵,王震一面杀敌,一面回首急呼道:“王统领!裴将军和许多兄弟被困在黄西地了!”
两人交换了眼神,楚沉夏带着的六历军迅速冲进了齐兵中,片刻便消失在王震眼前。而这山坡处的齐兵便由王秦所带领的禁军牵制。
楚沉夏见形势不好,率先带着骑兵营一路杀了下去,找到裴叔东和列行军时,已经残存不多了。
裴叔东紧绷的脸终于松了一回,脸上的胡子沾满了泥沙,整张脸都是凝结的污血,黑的可怕,唯有那双不登对的眼睛,在这污浊的脸上隐隐闪着光芒。
楚沉夏解下水袋递给他,他喝了一小口,便递给了旁边几个眼巴巴望着的士兵。
“还能走吗?”楚沉夏问道。
“可以,拿刀来。”裴叔东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刻,接过递上来的刀,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列行军们,吼出一个字来:“杀!”
天黑时,北燕见齐国形势不好,不仅断了齐国的后路,还派出了一个军队前来支援南宋,两国夹击,最终,齐国二十万将士全军覆没。
这场战役,触目惊心的伤亡人数让南宋百姓铭记于心,全民鼎沸声讨齐国。
列行军头七的日子,皇帝便派顺王带领三十万大军直奔齐国,北燕连忙讨好似得支援十万大军,一齐攻向齐国。
承治二十五年,齐国灭。
第三十八章 割袍断义
三月已经过去了,可是朝中上下仍然十分忙碌,齐国这块肥肉,嚼起来并不是那么顺口,一场大旱加上灭国之灾,齐国已经没有一座像样的城池了。
大街上,南宋官兵拿着刀搜查齐兵,那些难民远远地见到官兵就慌不择路地逃窜。
皇帝原本想委派庆王前去齐国镇守,不知何故,庆王却执意不肯去,倒是顺王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去,皇帝皱了皱眉没有同意。
最后这个重担还是落在了仅十三岁的九皇子刘子期肩上,倒也不是真让他负起这个重担,只不过以齐国候的身份暂时镇守齐国罢了。
顺王倒也落得自在,楚沉夏因为这场战役表现出色,被封为四品骁骑将军,更是有自己独立的宅子。
令楚沉夏诧异的是,他搬出王府时,景旡并没有随他一起搬走的意思,只是倚着门挥了挥手连送至门口这样的待遇都没有。
倒是永明破天荒地出来相送,倒让楚沉夏有些受宠若惊。
齐国被灭后,十三皇子自缢于牢房,皇帝却也没有即刻处置永明的意思,一直在等鲁国的消息。倒是顺王力保永明,为其争辩,皇帝知道自己之前错怪了顺王,正想着赏些什么弥补他,这样一个大好机会他怎可能放过?
适时,鲁国君主亲自写了一封信,洋洋洒洒,大意是说永明天真愚钝,被人利用不知,末了表示愿意割十座城池来弥补永明所犯下的大错。
皇帝欣然接受这一举两得的事情,即刻命人将永明放出牢狱,送往了顺王府,然而这么一来,南宋上下,对永明嫁给顺王这一争议也就消失了,在大家看来,永明公主是必嫁顺王的。
皇帝也默认了这一说法,当夜便差人送了回信给鲁君,信上写了永明将与顺王结为连理,两国永修齐好。
而永明被放出牢狱后,整个人都阴沉沉的,也不说话,整日整日待在房中,谁也不见,饶是半容也没有辙。
此番出来相送,真是叫楚沉夏又感叹了一番,顺王见永明返身回府,便打趣道:“我看永明对你不是一般的上心啊。”
楚沉夏脸颊处的肉一抖,忙辩解道:“殿下说笑了,公主只是。。。”
见他一脸的认真,顺王顿时有些无趣地捶了他一拳,笑道:“和你说笑呢?总是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真叫人看不惯。”
楚沉夏呵呵跟着笑起来,自从和齐国对战后,顺王好像不再疑心他了,而是赤诚相待,态度如对自家兄弟一般,完全没有耍威风的意思。
“对了。”半容从怀中拿出几个香囊递给他,解释道:“新宅子的气味不大好闻,这些香包赠给你,挂在床头还有驱虫的用处。”
楚沉夏接过来,见这香囊上面的绣花十分漂亮,便知她有心了,答谢了一番。
顺王的目光也在绣花落了几回,讪讪道:“这香囊有这么好的用处,怎么不给我做几个?”
“哈哈。”半容忍不住笑出声来,止住了才回道,“殿下房内的香囊不都是我做的吗?日日挂于屋内,殿下却熟视无睹?如今还向我讨香囊,可不是好笑?”
“是吗?我倒是未曾注意。”顺王的目光顿时清明了许多,跟着轻飘飘一笑。
楚沉夏收起香囊,朝顺王行礼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我这便走了。”
顺王微微颔首,看着他潇洒翻身上马,只觉得眼前又明亮了几分,侧身对一旁的半容道:“进去吧。”
楚沉夏赶到府中,下人们早就候在门口了,见他下马,齐声行礼道:“将军。”
楚沉夏微微一愣,有些不习惯地点了点头,便往府内走去。身旁有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拼命追赶自己的脚步,楚沉夏索性停下来,目光沉稳地看着她。
她猛地停下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楚沉夏,楚沉夏见她不语,干脆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我是马管家派到将军身边的侍女,马管家让我寸步不离地照顾将军。”她有些紧张地抬起脸,触碰到楚沉夏的目光,又连忙低下了头。
“不必了,忙你的去吧。”楚沉夏柔声道,她有些犹豫地看着他,楚沉夏又说道:“有事我会叫你的。”
“是。”她颤声应了一句,便往后退,却不小心磕到台阶,险些绊倒,见楚沉夏投来目光,连连带着歉意的脸色躬身行礼。
正要转身离开,楚沉夏忽然叫住了她,她大惊失色地回头,却见到眼前的人灿然一笑,带着这世上最温柔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怔仲了许久都未反应过来,她被派来做将军府婢女时便得磨铁的荣哥叮嘱,上过战场的将军都是心狠手辣的主,砍下人的头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杀个人简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因此在将军们面前一定要小心行事,他们脾气不好,一个怒气上头就要杀人。
楚沉夏又问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慌乱着移开视线,小声说道:“钱二七。”
声音小到她自己都听不清楚,正犹豫要不要再说一遍时,楚沉夏已经念起了她的名字,“钱二七,钱二七?钱二七。。。”
他每读一遍自己的名字,她的心里便“咚”的一声,当下慌乱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是你父亲给你取得名字吗?”楚沉夏问道。
“我无父无母,是钱府的管家给我起的名字,说是钱府的第二十七个丫鬟。”她紧张地解释道。
“嗯。。。既然你做了我的侍女,那我便给你改个名字吧”楚沉夏沉吟了片刻,见她目光炯炯有神,如小鹿一般,当即道:“鹿寻,你觉得怎么样?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再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
“鹿寻谢将军赐名,我很喜欢!”她加重语气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纠结。
楚沉夏捉住这一丝纠结,问道:“不喜欢么?我。。。”
她受惊一般,忙摇头道:“不是的,我喜欢我喜欢,只是。。。只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便是了。”
“我可以跟大将军姓吗?”她十分忐忑地看着楚沉夏。
楚沉夏温柔一笑,道:“我以为什么大事,你以后便叫楚鹿寻,去和马管家说一声吧。”
“是。”她缓缓退下,走到几米之外,以为楚沉夏看不到她了,便欢呼岳雀地跑开了。
楚沉夏嘴角忍不住挂起微笑,直到进房时都未收回笑容,一抬眼,见到自己的桌前立着一个人,背影清冷,却给人无形的压力。
那人慢慢回转过身,眼中是不可拭去的沧桑,不过是几日未见,他竟老上了许多。
楚沉夏躬身道:“太子。”
却听他冷冷回道:“太子?哪朝哪代的太子?骁骑将军叫我太子,也未免太好笑了吧。”
楚沉夏低头不语。
废太子慢慢走近他道,丝毫不绕弯子道:“齐国亡,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最令我想象不到的是,你居然背弃我,私下里为顺王筹谋这江山。”
楚沉夏依旧不语,作为臣子,确实是他背弃了他,他无话可讲。
废太子见他不说话,心头的怒火便涌了上来,原以为他会为自己辩解几句,如今看来倒是坐实了自己的说法,连辩解都没必要了,见他似有决绝之意,不由自主地提高声音质问道:“你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你不适合这些手段,尽早退出才是?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答的?”
楚沉夏眉头紧缩,喉咙似乎被堵了一般难受。
“你说你会尽全力为我谋事!”废太子右手狠狠一扬,衣袖间明晃晃的刀光一闪,一把匕首已牢牢顶在他胸口,废太子目光中是满满的阴狠,怒极反笑道:“我与你认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会懂我的一腔抱负,却没想到我的真诚换来的是大大的失望,你不为我谋事也就罢了,竟然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去讨好顺王,换来这一声骁骑将军!你明明知道的,我不单拿你当谋士看待,更多的是知己,枉我刘彧机关算尽,竟然败在了你手上。”
话说到后面,眼神中的那些阴狠逐渐褪去,被无尽的悲凉和凄楚代替,楚沉夏心中酸楚万分,呆呆地看着他,极为艰难开口道:“太子。。。”
“不要叫我太子!”废太子大吼着打断他的话,咬着牙根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人,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用力到指节发白,可怎么也下不去手,触碰到他羞愧的眼神,心头又微微软了下去,轻声道:“你没告诉他我是主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两人静默了许久,废太子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话,就在他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慢慢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足以代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