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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刘中千发送的定位,杨小千其实可以自己安排行程,但一来刘中千一再强调尽快,二来杨小千自己也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刘远舟有何作为,所以杨小千请刘中千为自己安排行程。
刚提出请求,刘中千就将专机停泊位置发送到了杨小千手机上,杨小千对此毫不意外,既然以刘远舟的上帝视角肯定能先一步预测到自己的反应,那么零一基地自然会在发出邀请之前派出一架专机。
近两个小时的平稳飞行后,飞机在上京市郊某处军用机场内降落,熟悉的黑色专车就停在机场跑道旁,等杨小千下了飞机走向那部黑色防弹车时,后座车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跳了出来因为车子地盘太高,小男孩那双短腿够不着地面,只能从车里跳出来,从这个小动作也可以看出他应该不经常乘坐这部汽车。
“杨会长,您好,又见面了。”刘中千走向杨小千,大大方方地冲杨小千伸出手,或者说,举起手。
“嗯,你好。”杨小千握住刘中千的小手,轻轻晃了晃。每次看见刘中千时,杨小千都
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禁锢在幼小身躯里的成年灵魂。
这种怪异感觉确实容易让人不适,但有时杨小千不禁会想,或许刘中千之所以会让自己感到不适,不是因为这种不寻常的反差感,而是因为自己看到他时就像照见一面镜子。
眼里印出的这张脸,清秀稚嫩,苍白消瘦。
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是早上走进学堂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晚上回家打开电脑电视惬意悠哉,而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蜷缩在冰冷死寂的秘密基地中,本该享受着父母亲人的宠爱无微不至的关怀,而不是活在大人的世界里为国家为人民殚精竭虑。
本该快乐,而不该成熟。
本该任性肆意,而不该承担如此沉重的责任。
刘中千的小手与杨小千一触即分,客气道:“杨会长舟车劳顿辛苦了,是否需要先行休息?”
“不必,只是两个小时的飞机,算不上辛苦,咱们即刻动身,抓紧时间。”杨小千摇摇头,走进车内,刘中千主动为他拉开车门,随后坐到杨小千旁边的位置。
看见刘中千坐在自己身旁,杨小千又有了照镜子的感觉,这次终于没有忍住,心血来潮地问了一句:“你以前说话也像这样吗?”
杨会长舟车劳顿辛苦了,是否需要先行休息?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说出的话,刘中千最多不过八九岁,而不是二十八九岁。
总是像背诵文章一样回答问题甚至是抢答问题的刘中千愣住了,他显然没有料到杨小千这个莫名其妙的问句,一时呆滞,哑口无言,僵了几秒钟后,刘中千干脆放弃作答,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然而杨小千已经从刘中千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就像自己也不喜欢公式化的发言和暗藏玄机的官话一样,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怎么会喜欢这种属于成年人的无聊的交流方式呢?
刘中千毕竟不是刘远舟,或许这孩子很聪明很早熟,但他不像刘远舟一样了无波澜,透过他心灵的窗户就能看见,他心中其实也有许多波动,只不过被他可以掩藏在面具底下。
至于为什么戴上这块面具?原因并不难猜,小孩子总是会刻意模仿自己崇拜的大人,刘中千是刘远舟的养子,而且按照刘中千的说法,穹顶降临远江之前,他还在孤儿院时,就与刘远舟十分熟悉,自然与刘远舟感情深厚。
在刘中千心中,刘远舟无疑扮演了父亲的角色,哪怕后来的刘远舟没有尽到为人父亲的义务,也不妨碍刘中千对刘远舟的崇拜和模仿。
从另一个角度想,或许刘中千想尝试用这种方法理解并接近刘远舟看看耿志平,当初对尸前指成立时耿志平跟在刘远舟身边鞍前马后,是刘远舟最亲近的心腹,而如今跟不上刘远舟脚步又发挥不出价值的耿志平则被刘远舟远远抛下,无视了耿志平三番几次的调职申请,把他留在超能学院做一个无聊的保卫处长。只要看看刘远舟对耿志平的态度,刘中千肯定不敢让自己在刘远舟身后落后太远,所以他就拼命地模仿,脚步蹒跚地追赶……
“你真是个好孩子。”杨小千叹了一声。
刘中千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恍若未闻。
军用机场与零一基地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永不堵车的专车很快行驶到零一基地门外,杨小千走下车,跟着刘中千疾步走向通往地下秘密基地的电梯。
杨小千的记忆力向来不错,上次造访参观零一基地时留下的印象仍然深刻,这次过来也没有多少新鲜感和好奇感,直达最底层后便跟着刘中千坐上那架模样古怪的代步工具,朝着刘远舟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
这次刘中千没有停留在外,而是跟着杨小千一起跨过厚重的合金大门。
两人刚进入密室,合金大门便缓缓合拢,杨小千本能地警觉起来,但转念一想,如果刘远舟要对自己不利,肯定不会把刘中千留在自己身边,于是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与刘中千继续往里走。
只往里走了几步,就有一幕无法置信的场景出现在杨小千视线中,并在杨小千心底掀起惊涛骇浪,令他呆立当场,舌桥不下。
在飞机上的两个小时里,杨小千心中预演过各种可能,但无论如何没有想到,那个由方嘉媛带入境内的变异体,那个颜望野等人配合国安在境内掘地三尺却搜寻无果的变异体,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戴着毡帽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杨小千正对面十米之外,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台翻译机,用近乎撒娇的语气对它说道:“你这么厉害,能不能为我写首诗啊?”
翻译机器的绿灯急促闪烁了几下,随后它的扬声器里传出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二进制》。”
女人扬起眉毛,颇感意外。
“一场二进制的人生。”
女人的眼眸亮起光彩。
“一无所有。”
女人笑着开口,和翻译机器一起说出最后一句,为这首简短的现代诗划上句号。
“或是即将一无所有。”
………………………………
第三百一十八章 好久不见
二进制是计算机技术中广泛采用的一种数制,逢二进一,借一当二,在单数位上只有“0”与“1”两种状态,分别代表着“关”和“开”,这就是“零一基地”这个名字的由来。
而在二进制中的个位,或者是零,或者是即将归零,因此翻译机器朗诵的这首《二进制》,表面意思不难理解,但其中更深层的含义却是让杨小千心如擂鼓狂跳不止。
看那变异体的样子,并不像是通过翻译机器与刘远舟对话,反倒像是与那台翻译机器本身对话,这意味着什么?是否意味着刘远舟在零一基地研发的人工智能生命已经诞生?是否意味着零一基地内的“系统”已经具备了人类的思维逻辑?
没有灵魂的机器未必不能作诗,虽然对电脑懂得不多,但杨小千知道随着技术的发展,早晚有一天会出现能写诗能作画甚至能进行文学创作的机器,因为几千年来大部分人类创作出的平庸作品都源于模仿,而机器能模仿的更好。
可没有自主思维的机器只局限于模仿。这首诗,不像是单纯的模仿。
“从‘零’开始,奋力挣扎,终于成为了‘一’,但再往前一步,又要重新归零,作为一个个体,面对这样的困境,真是无比心酸啊。”坐在翻译机器对面的女人万分感慨,“不过,一场二进制的人生,究竟是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呢?”
翻译机器的指示灯又一次狂闪不止,这次亮起的是红灯,最后它给出的回应是:“由于硬件方面缺陷太大,对我而言,处理这样的问题仍然困难。”
“无妨,随口一问,不必回答。”中年女人微微摇头,“当超算超频运行时,你的绿灯就开始闪烁,当超算高温过热时,你的红灯就开始闪烁,分别代表着你在思考和你在烧脑?你这提示灯的设计相当人性化,很有意思,是刘远舟给你设计的?”
“不,这是我的设计,也是我第一件作品。”翻译机器转动底盘,正面朝向杨小千,提高音量说道:“杨会长,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我是‘零一’。”
零一,零一基地,其中含义不言自明,这很可能是一个人工智能生命,假如真是如此,那么站在杨小千面前的就不是一个外表粗糙的翻译机器,而是迄今以来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可能是指引人类前行驰骋星辰大海的耀眼灯塔,也可能是卸下枷锁释放灾难的潘多拉魔盒。
凡是能够大致理解人工智能这一概念的人,都该为这样的奇迹顶礼膜拜,可杨小千却看都不看零一一眼。
杨小千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零一身旁那位中年女人身上,当面见到这个变异体时,杨小千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怪异的感觉在查看照片和监控录像时从不曾出现。
中年女人终于注意到杨小千的目光,她施施然转身,将自己的目光从零一的绿灯移向杨小千的双瞳,这双黑色眼眸里闪烁的光芒比零一顶部的红灯更加刺眼。
“哟,杨小千。”
女人缓缓站起身,抬手摘下毡帽,等到挡住她面部的毡帽落下,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她的样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不只是五官,还有体型和发型,即便是超一流的魔术师见了这一手变脸功夫,也要热烈鼓掌大呼精彩。
“好久不见。”
毡帽悄然落地,露出一张时常出现在噩梦里的脸。
白!
杨小千的心也像那顶毡帽一样向下跌落,坠入极寒深渊。
即使是在最坏的设想里,也没有人想过刘远舟会与白合谋,并非因为大家对刘远舟有着绝对的信任,而是因为没有人敢提出这个假设。
一旦白与刘远舟合谋,没有人会是他们的对手,或许将来,全球六十亿人中还会出现拥有脑域超能力的觉醒者,能与白和刘远舟相抗衡——假使白和刘远舟没有动手消灭可能存在的潜在对手——但现在,在所有知情者的理解中,白和刘远舟,这两个名字就是无敌的象征,即便是在对尸战争中同样被神话的另一位符号式人物杨小千,面对二者时也只有沉重的无力感、挫败感,看不到哪怕一丝胜利的希望。
如果二者联手,世间一切唾手可得,人类政权在他们的权谋下,不再是固若金汤安如磐石的城池,而是摇摇欲坠一触即溃的危房。
如果二者形成同盟,那么结局已然按照他们所需要的方式注定,万般挣扎也只不过是推迟句号落下的时间,没有半点翻盘的可能。
所以没有人提出这个假设,因为提出这个假设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刘远舟与白站到同一阵线,那么早点发现和晚点发现没有区别——因为唯一能发现的可能,就是他们想让你发现,这是两个能够欺骗全世界的怪物。
“所以,为什么要让我来这儿?要杀我?”杨小千满心疑惑,看不见任何一个合理的理由,能让刘远舟和白选在这个时候加害自己,这对他们有弊无利,全无意义。
白看着木桩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杨小千,把脑袋歪向一边,说道:“啊,久别重逢,居然不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