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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师站在校门口守着,那些嬉笑打闹的学生立即变乖,恭恭敬敬地鞠躬问候:“先生,早上好!”
周维烈也停下来,随口喊了句“先生好”,然后继续撒腿跑进校门。
“周维烈,站住!”那个老师吼道。
“怎么了?”周维烈稀里糊涂转身。
那老师数落说:“你看你,衣衫不整,书包也歪着,哪有学生的样子?赶紧过来整理衣冠!”
南开学校的各个重要通道都有大镜子,校门口就立了一面。
周维烈只好老老实实走回来,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和书包,转身问道:“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那老师黑着脸说:“别以为你是个神童,就可以不守校规校纪,罚你在这里背十遍《镜箴》,什么时候背完就什么时候入校!”
周维烈翻了翻白眼,立正背诵道:“面必净,发必理,衣必整,钮必结。头容正,肩容平,胸容宽……”
那老师等周维烈把十遍《镜箴》背完,才换上一副笑脸,语重心长地说:“维烈同学,作为一个学生,作为一个中国人,平时不仅要努力学习知识,还要养成良好的习惯和品德。你在南开中学还不到两年,就已经被我抓到六次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约束自己。知道了吗?”
“知道了,今天是我忘了把书包背好。”周维烈低头认错,心里却满不在乎。
那老师又说:“令尊周先生的新作争议颇大,你知道他创作这本小说有什么深意吗?”
“先生说的是《小王子》?”周维烈问。
那老师点头道:“就是《小王子》。”
周维烈笑道:“那是篇童话故事,好几年前就写出来了,用来哄我们兄弟姊妹晚上睡觉的。而且故事写得特别幼稚,我都不喜欢听,他还非要念个不停。不过催眠的效果很好,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那老师感慨道:“你呀,还是年龄太小了,听不出故事背后的情感,白费了令尊的一片苦心。去吧,去吧,快去教室晨读。”
“先生,那我走了。”周维烈弯腰鞠躬,然后跑得飞起。
这小子在跳级后已经读高三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他刚走进教室,班上的其他同学就纷纷打招呼:“周公子早啊!”
所谓的“周公子”,自然是调侃之语,甚至带着几分对班上小弟弟的溺爱。
周维烈在读书中的时候,还经常被同学孤立排挤,青春期少年不懂事嘛。但高中的学生就成熟多了,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最多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南开中学的达官贵人之后很多,像冯玉祥的女儿就正在读高二,小维烈跳级前还跟她是同桌呢。
“维烈,你快过来帮我看看,这道微分方程我到底哪里出错了?”如今的同桌楼南泉招手道。
周维烈立即凑过去,扔掉书包就跟楼南泉一起研究微分方程。
这位同桌也是个大学霸,外公是东京工业大学的物理博士,外婆是早稻田大学的艺术硕士,父母亦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从小就打下了学习基础,高中没毕业能就已经自学高数了未来的中科院学部委员(终身荣誉,相当于院士)。
周维烈正在和楼南泉讨论数学问题呢,前排的女同学陆婉珍突然回头,手里拿着一本《小王子》说:“周小弟,能让你爸爸在书上签个名吗?”
“我爸去了印度,还没回国。”周维烈头也不抬,继续做题。
“哦,”陆婉珍有些失望,又说道,“等周叔叔回了重庆,你帮我把书带去签名好吗?”
“没问题。”周维烈满口答应。
“那太谢谢你了,中午请你吃好吃的!”陆婉珍高兴地说。
私立学校的学生嘛,家境肯定不一般。陆婉珍的父亲是留日归国的企业家,母亲也是师范毕业的进步女性。嗯,她本人也是个学霸,未来担任石油工业部炼制研究所总工程师,又一位中科院院士。
未来的女院士就快高中毕业了,她一点也不担心高考落榜,反而优哉游哉的看起了《小王子》。
等到上午放学之前,周维烈已经被十六个同学找上,甚至隔壁班的也跑来请他回家要签名。周维烈对此已经习惯了,每次老爸有新书出版,必然会出现一堆求签名的同学。
吃过午饭,周维烈正趴桌上睡午觉,却听到一帮同学争论起来。
“哼,这些人真坏!《小王子》明明写得那么好,居然在报纸上骂周先生不知亡国恨。”
“本来就是不知亡国恨,现在国难当头之际,人人都写抗战文学,周先生偏有闲心写童话故事。”
“童话故事怎么了?书中表达的是真善美,又没教人学坏。”
“不写抗战文学就是不爱国!”
“谁说周先生不爱国?周先生如果不爱国,日本人为什么要刺杀他?你那么爱国,日本人怎么不来刺杀你!”
“强词夺理!”
“本来就是!”
“……”
1008【文学论战】
后世把抗战时期的中国文学,分为国统区文学、解放区文学和沦陷区文学三种。
沦陷区文学都是非政治化的,专写一些通俗小说、情感文学和随笔散文,代表人物有张爱玲、秦瘦娟、周作人、胡兰成、梅娘等等。纯以文学角度而论,张爱玲、周作人和胡兰成的作品都有非常高的价值。可惜后两者都是文化汉奸,而张爱玲也跟汉奸走得太近。
国统区和解放区文学恰恰相反,不管是诗歌、小说、戏剧、散文、评论、随笔……各种题材皆以抗战为主。即便没有正面涉及抗战内容,也会表达出一种对故乡、对祖国的热爱,或者是反应深刻的现实问题。
特别是国统区文学,抗战初期多为慷慨呐喊、热血救亡,中后期变得更具现实主义描写战争场面、记述流离生活、反映社会弊病,或是自叹自嘲、苦中作乐。
大作家在抗战时期写童话故事的,貌似还真没有,就连张恨水都改写抗战小说了。于是出现梁实秋站出来浇冷水,说文学创作不一定要和抗战挂钩,结果被各派文人喷得狗血淋头的情况。
《小王子》一出版,立即引起巨大争议,从反应来看主要分为四种:
第一种,碍于周赫煊的情面,介于周赫煊的地位,出于周赫煊的贡献,许多人选择闭口不言。
第二种,从纯文学的角度,分析称赞《小王子》的艺术成就,并认为这是一部歌颂友情和爱情的作品。
第三种,挖苦批评。
首先站出来指责周赫煊的,是文艺抗协(文联)理事兼出版部副部长叶知秋,他在自己主编的《文学月报》上评论道:
“抗战期间的文学,应该是年轻的、战斗的,是健康的、坚实的,是现实的、进步的……《小王子》显然和战斗无关,和现实无关,它以一种脱离现实的虚无笔调来歌颂友情和爱情,这不符合大众文学和抗战文学的立场……”
“作为一个有国际影响力的大作家,周赫煊先生此书对广大青年和文化学者,带来了非常恶劣的示范作用……在和平时期,《小王子》自然不失为一部优秀的作品,但它现在确实不合时宜。”
“当兵的不能在战场上做逃兵,而文学创作就是作家的战场,作家也不能在国难当头之际做逃兵。我们不能逃避现实,而是要勇敢的面对,或者救亡图存,或者反映社会……对于作家而言,笔是枪,墨水是子弹,我们不能对天放空枪,而是要选择正确的目标瞄准敌人……”
叶知秋的这种论调,立即引来许多爱国作家的响应,纷纷评论周赫煊不该在抗战时期写童话故事,认为周赫煊这是在作品中逃避困难和责任。
其实叶知秋已经对周赫煊很客气了,文章就事论事写得比较理智。他前两年骂梁实秋才狠呢,讥讽梁实秋“赌场上压冷门、投人所好”,说得更直接一点就是认为梁实秋在“哗众取宠”。
第四种,力挺支持。
梁实秋似乎没有吸取上次的教训,第一个站出来公开声援周赫煊,再次跟叶知秋打起了笔仗。他在文章里这样写道:
“总有一些人以文学的名义破坏文学创作,《小王子》呈现的是对真善美的赞扬,难道我们在坚持抗战的时候不需要真善美了?它既然是健康的,是积极向上的,为什么就被指责成逃避现实?”
“文学是对人性的书写,大众文学如此,抗战文学如此。真的革命家、真的爱国者,把炽烧的热情渗入文学里面,往往无意形成极感人的作品,这就是表达出了人性。若是一味强调文学创作的内容,把文学创作当成抗战八股,那这样的作品还有何人性可言?还能感动得了多少读者?“
“文学是宣传抗战的工具,我极为赞同。但若文学只能做抗战的工具,那抗战胜利之际,文学也就失去了作用。战争终归是暂时的,而文学是永久了,我们既要做好现在暂时的工作,也不能抛弃文学永恒的价值!”
本来自上次论战以后,很少人敢公开支持梁实秋,怕被当场过街老鼠围攻。但这次讨论的对象是周赫煊,立即就有不少铁杆支持者站出来,帮着梁实秋鼓劲呐喊。
从二月下旬到三月中旬,这场论战整整持续了一个月之久,牵扯进来数十位作家进行大混战。
双方就抗战时期的文学创作展开讨论,刚开始还就事论事,渐渐变成了挖苦讽刺。甚至周赫煊和《小王子》都被扔到一边,争论焦点变成了文学创作态度和底线,再混杂着作家们以往的私仇旧怨,最后连人身攻击都搞出来了。
上次左翼文人围攻梁实秋,是周公亲自站出来劝架,并以梁实秋的主动退让而结束的。这次周公觉得影响不好,也私底下召见了叶知秋,希望其主编的《文学月报》不要再咬着不放。
可还没等叶知秋做出改变,《非攻》杂志就刊载了一篇马珏的评论文章,标题为《论爱国主义文学创作的深层意象》:
“《小王子》的手稿,我一年前就读过了,初时也以为这是写给成人的童话故事,歌颂的是友情和爱情,讨论的是忠贞和责任。我对周先生讲起自己的理解,周先生说,你再往大处想想。”
“周先生没有详细说明,也没有强迫我从何处理解。但现在再读《小王子》,我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小王子》中的各个角色都有暗喻,叙述者、狐狸、玫瑰、蛇、天文学家、国王、酒鬼、商人……其实都可以在当下的中国找到原型,请容我慢慢细说。”
“首先来说‘叙述者’,也即是‘我’,这是一个飞行员。飞行员是个爱幻想的人,不习惯那些讲究实际的打人,反而喜欢喝孩子相处,孩子自然,令人愉悦。我认为飞行员属于作者周先生的化身,他不喜欢讲究实际的人,喜欢和孩子相处。‘讲究实际的人’可以是汉奸,可以是贪官奸商,他们大发国难财甚至是背叛国家民族,周先生是不喜欢的。而包括小王子在内单纯的‘小孩’,则是指代爱国者,指代那些为国牺牲流血的英雄!”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展开联想,我们姑且把小王子看作爱国者的典型,再来说说狐狸。狐狸拥有聪明的知识,他让小王子明白生命的本质,他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