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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夫人冷冷的道,“你自己的女儿多大了,你都不知道吗?!十四岁了,这些事情她会不懂?!若不是她做事不知廉耻,别人又怎么有机可乘?!”
宋老夫人说完,抚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宋渊也无话可说。屋子里一时静极了,就是连外头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宋琬低着头,轻轻拍了拍宋老夫人的背,又斟了茶捧到宋老夫人跟前,低声道,“祖母,您消消气。”
宋渊突然抬头看向宋琬,火冒三丈,“宋琬,你是姐姐,怎么带你妹妹的?!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妹妹被人家陷害。”
宋渊越说越怒,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宋琬道,“是不是你心存愤岔,觉着我对你不好,就以此来报复你妹妹。”
宋琬一直知道宋渊不喜欢她,但没想到自己在宋渊心中,竟是这样的不堪。她虽然早就料到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疼痛,浑身上下犹如进了一个冰窟。
宋琬敛了敛双眸,慢慢放下手中的茶钟。她抬头看向宋渊,平静的道,“父亲何出此言?你是见到了,还是听别人这样说的。我宋琬竟可以不顾咱们宋家的名声在外面陷害瑶妹妹吗?若是瑶妹妹的名声不好了,那又对女儿有何益?”
宋琬的声音不大不小,偌大的耳房里每一个人刚好能够听到。
宋渊看着宋琬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心头一震。在宋渊的印象中,宋琬总是怯生生的,一看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别说和他对视了,就连他看她一眼都会吓得浑身颤抖。
“你——”宋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顿了一顿,又大声的吼道,“定然是你伙同人家来陷害你妹妹。宋琬,你小小年纪,心肠竟如此歹毒。我若是不用家规处置你,咱们宋府还不让你捅破天了。”
宋渊扫了一眼众人,又道,“将大小姐给我绑到祠堂,上家法。”
他话音未落,就听宋老夫人冷冷的声音响起,“我看谁敢动我的琬儿?!”
屋里的丫鬟婆子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宋渊疑惑的看向宋老夫人,“母亲,到如今你还要惯着这个心肠歹毒的人吗?”
宋老夫人挑眉冷笑,“心肠歹毒?!宋正潭,我看你才是瞎了眼,四十多年都是白活了。我当初怎么会生下你这般糊涂的人,若是你父亲还在,定然也要被你活活气死。”
不等宋渊开口,宋老夫人继续道,“你好好看看你的嫡子嫡女,他们到底在陈姨娘母女俩的手底下受了多少苦。”
宋老夫人指了指宋珩,“你的嫡子,你知道他当年是怎么磕伤脑袋的吗?!是你的陈姨娘,是她。让陈升带着宋珩去临湖,趁机将宋珩推到湖里,没想到事情暴露,宋珩只是磕伤了脑袋。你连你儿子怎么磕伤的问都不问,就相信陈月娥空口无凭的话。你儿子是怎样稳重的人,你不知道吗?”
“你的女儿,宋琬。看看她的额头,那么大的一块疤痕。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是你全心护着的好人,在菩提寺那么陡的石阶上,踩住琬儿的衣摆。若不是孟阶及时拉住,恐怕你现在连见一面你面前的心肠歹毒之人都难了。”
宋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喘着气。她浑身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子,是她一手抚养大的儿子。
宋渊闻言浑身一震。他的陈月娥,明明是又孱弱又善良的人,怎么会生出这般歹毒的心思。宋渊摇着头,喃喃地念道,“不,不。月娥绝不是这样的人,绝对是有人陷害她。”他目光一凛,狠狠地看向宋琬,“说,是不是你?!”
宋老夫人气极反笑了起来,“对,是你的嫡女。她六岁就伙同陌生的人来陷害他的亲生哥哥,又为了陷害陈姨娘母女,置自己于死地。”
宋老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凌厉。宋渊低着头,再说不出来一句话。他此时脑子里一片混乱,事实告诉他就是陈月娥下的毒手。可他又十分的不相信,陈月娥在他面前明明是最善良的,就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
方妈妈看着宋老夫人的胸口直上下起伏,身形一晃,差点晕过去,幸得宋琬及时的扶住了宋老夫人。
方妈妈看了宋渊一眼,径直走到他跟前,低声道,“老爷,您赶车一路劳累,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说完看了一眼金缕。
金缕会意,打着软帘出去叫了两个小厮过来,拉着宋渊出了‘春泽斋’的月亮门。
宋琬和方妈妈搀着宋老夫人进了里间,又请了大夫过来看了一回。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只需休息一会便好了。
金缕煎了安神汤过来,喂了宋老夫人喝下。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宋琬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门。
宋琬垂着头迈过门槛,却扑进一个宽厚的胸膛。宋琬抬头,含着泪叫了一声,“哥哥。”
宋珩摸了摸宋琬的发髻,紧紧地拉着她的手道,“不哭,有哥哥在。”
宋琬点了点头,跟着宋珩回了‘东跨院’,她的眼睛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看上去像是大哭了一场。
宋珩心疼,拿着锦帕轻轻给宋琬抹去眼角的泪水,握着她的手道,“琬儿,哥哥一定会让父亲给你一个说法的。”
第六十九章
宋渊回到后院; 就直奔‘归芸院’而去。月亮门前站了两个小丫鬟; 看见他都俯身行礼。
推开院门; 只见里面一片寂静,他心下一咯噔; 快步进了正堂。偌大的屋子里一片空荡荡; 家具摆设都重新换了地方。宋渊的目光移到临窗大炕上,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又扫了一眼屋子,转身问身后的婆子; “陈姨娘呢?”
婆子低着头,许久才支支吾吾的道; “被老夫人赶了出去。”
早在宋渊回来之前,宋老夫人就吩咐了一番。若是宋渊问起陈月娥; 就一概说被她撵了出去。
宋渊脸色一沉; 又问,“赶哪儿去了?”
婆子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宋渊满腔都是怒火,他攥着手掌心,又指着丫鬟婆子大声吼了一通; “你们说; 老夫人到底将陈姨娘赶到了哪里?”
丫鬟婆子都低着头; 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一声。宋渊见他们不说话,一脚踢在了身旁的婆子腿上。那婆子闷哼了几声,捂着腿肚倒在了地板上。剩下的人一见,也慌忙跪倒在地。
宋渊满腔怒火无处可发; 他又狠狠的踢了几下门窗,直到脚上传来痛楚他才停了下来。门窗早已岌岌可危,宋珩走到那里,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快步走了几步,使劲将宋渊推到一旁。只听‘嘭’的一声,门窗落在地上,正好是宋渊刚刚站着的地方。
宋渊打了一个激灵。这时一阵秋风吹来,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宋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意,才看向宋珩。
半年不见,宋珩似乎变了许多。他个头很高,脊背挺拔,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瘦削。因着常年病着,他脸色有些苍白,一双棕黑色的眸子清澈而又深邃。与之前那个呆怔的少年相比,甚是陌生。
宋珩低头看了一眼在地板上呻吟的婆子,蹙了蹙眉头,吩咐道,“你们都出去吧。”
小丫鬟们都感激的望了一眼宋珩,搀着婆子悄悄地出去了。
宋渊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到临窗大炕上。宋珩也跟着走了过来。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许久,宋渊表情微松,开口唤了一声,“珩儿。”
宋珩看向宋渊,淡淡的道,“父亲是要找陈姨娘吗?”
宋渊闻言低下了头,根本不敢正视宋珩。
宋珩又道,“父亲是要亲口问一问陈姨娘是不是她下的毒手,才相信我和妹妹被她中伤多次?还是觉着这些事情都是祖母胡乱编造,冤枉了陈姨娘呢?”
“我——”宋渊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珩,满腔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眼都蹦不出来。
如今想来,当年之事确实是他草率了。只是他千想万想,也难以置信陈月娥有这般歹毒的心肠。可当时是陈升第一次来青州府,风景秀丽的庭新湖不去,偏偏去偏僻又怪石嶙峋的临湖。他心中其实也有些疑惑,只是觉着陈月娥不会做出那等事,才相信陈升说是宋珩脚下一滑,摔倒在石头上。
“当年我磕伤脑袋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事,现在却也清清晰晰的记起了每一幕。陈升原是要把我推到湖里面的,情急之下我抓住了他,才没有被推到湖中。”
宋珩的声音有些冷。宋渊听了,浑身上下犹如置之于冰窖之中,从头到脚,都是冰凉一片。宋珩不会水的事很少有人知道,那陈升不过和宋珩初次见面,又怎会知道。
宋渊细思极恐。他又想起宋老夫人在信中曾给他提过,宋瑶并没有所谓的弱症,那她踩住宋琬的衣摆,又是何居心?
他处处护着爱着的人,分明是想置他的儿女于死地。宋渊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浑身瘫软。
宋珩没有扶他,又默默地道,“陈姨娘是什么身份,父亲不记得了吗?瑶妹妹留情陆世子的时候,可也曾想过咱们宋家的脸面?父亲,您贵为朝中六品大员,难道这些道理一点都不懂吗?”
宋渊出了一身冷汗。他宠庶灭嫡,就这一点,也足以让言官参他一本,官职不保。更不用提宋瑶那件事了,若是捅出去,不要说他脸上没光,就是整个宋家都要葬送在他的手上。
宋渊想起在清江县的种种,又闭了闭眼。他重重的叹了一声气,和宋珩道,“父亲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宋珩没有再作停留,他起身走到门前,又驻足停下,平静的道,“父亲,我想你欠妹妹的已经还不清了。就算你不爱她,也不要再伤害她了。”
宋渊一愣,脑海里浮现出沈雨柔临走之前痛苦的握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的场景。他垂着头,想起宋琬今日看他时疏离的眼神。心中突然一痛,他终究还是辜负了。
宋琬心情不好,嫁衣也没有绣,就坐在炕里头发呆。孟阶打着软帘进来,她都没有听见声音。直到孟阶轻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她才反应过来,低低的道了一声,“你来了。”
孟阶蹙了蹙眉头,并没有问宋琬为何哭,只心疼的握着她的手。
宋琬看他不说话,突然就有些忍不住了。她抿了抿樱唇,愤愤的道,“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孟阶揉了揉宋琬的脸颊,慢悠悠的道,“问了你又如何,不是都哭过了吗。”他顿了一顿,又道,“现在还觉着难受吗?”
宋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孟阶轻笑,“到底是难受还是不难受?”
宋琬看了一眼窗外,含笑问,“你不会又爬墙过来的吧。这可是大白天,要是被人逮到了怎么办?”
孟阶微微挑眉,“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还用在意这些吗?”
宋琬怒视了他一眼,孟阶才又正经的道,“放心吧,我是从大门里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
“那就更不好了,人家都说新郎结婚之前是不能见新娘子的。咱们这样成何体统,会被人说闲话的。”宋琬又蹙眉。
孟阶有些无奈,“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还担心这个?”宋琬还要再说什么,刚张口就被孟阶温热的唇堵上了。
第七十章
宋琬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 睁着一双极是水灵的大眼睛。孟阶有些无奈; 低低的道; “闭眼。”
孟阶的声音低沉而又醇厚,宋琬的小脸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