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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那三位回来,猎来野鸡,拾回干柴,带回大堆野菜野果……火堆熊熊燃起来,柴火充足,树枝噼噼啪啪燃烧着。
兰倾旖抓了根水草一尝,清甜,她毫不客气地瘫坐在地,叼着草叶边嚼边擦汗。
闻人行云瞅着她十足十的混混造型,觉得自己以前被人称作潇洒霸气都是胡扯,这位才是真霸气,谁能像她一样把嚼草叶望天这种痞气十足的动作做得像在王座上发号施令?还是当惯老大霸王的人都有这种特质?他又瞅了瞅懒洋洋看天的闻人岚峥和躺在草地上枕着双手数云的温九箫,觉得自己还要多学学。瞧这三位一个比一个坦然的劲儿,恐怕他们即使是裸奔也能令天下群雄折服景从,也觉得全天下都该听他们的吧!这才是真正的王霸气势!
锅里的水很快沸腾,处理干净的鱼放下去,非常肥美,不用油也浮起一层亮亮的油光,兰倾旖拔了些野茴香放进去,顿时浓郁的香气冲入鼻端。
旁边架起的烤叉上,野鸡渐渐泛起金黄的色泽,滋滋地泛着油光。闻人楚楚从火堆旁的泥坑里扒拉出黑乌乌的泥团砸开,泥巴和鸡毛同时脱落,露出里面细白的鸡肉,夹杂着少见的淡淡清香。
闻人行云两眼发直,口水泛滥成灾。“原来你还有这么好的厨艺。”
“野外生存必备技巧。”闻人楚楚满脸肃然。“这是必修课。”她毫不客气地从温九箫手中抢过烤鸡翅。这个比较好吃,骨头都烤脆了。
温九箫毫不意外地看着她笑眯眯地将鸡翅递向太后。
太后瞅了眼鸡翅,又瞅了眼笑吟吟的闻人楚楚,接下了。
闻人楚楚满意一笑,劈手去夺温九箫手中的鸡腿,温九箫干脆将整个烤鸡都留给她。
闻人岚峥在烘炉上烤羊羔肉,闻言转头看兰倾旖,“厨艺也是必修课?”
“不是。”兰倾旖答:“我小时候,专司厨娘是阿玉儿,不过她做的东西一般都是供给师父,给我吃我也不敢吃。”
“为什么?”闻人行云神情疑惑。
“怕肠胃不好消化不良。”
闻人行云默,原来所有的另起炉灶都是被逼出来的。
将烤好的鹿唇递给太后,闻人岚峥叹气,“你们能平安长大,真是不容易。”
“无妨,欠了我的都要还。小时候是我被她整,九岁后是她看见我就跑。算下来我也没亏。”兰倾旖撕下叫花鸡的鸡腿递给太后。
太后瞟她一眼,微微犹豫,还是接了。
兰倾旖一笑而过,抓起叫花鸡慢慢吃,她这段时间饿得快吃得多,有吃的就不想顾其他。
闻人行云正忙着啃野果。他这段日子上火,口味也要尽量清淡。
闻人岚峥伸筷去夹羊羔肉。
太后仪态万方地吃着点心。
“可我觉得玉姐姐人挺好的。我上次去的时候也没事。”闻人楚楚兴致勃勃地插话。
温九箫差点呛到,连忙仰头灌酒,半晌才很有点难以启齿地道:“我小时候,管阿玉儿叫姨。”
所有人:“……”
闻人楚楚目光呆滞地看向兰倾旖,觉得有点崩溃。“她……她多大?”
“五十二。”兰倾旖淡定答。
闻人楚楚两眼放光,兴奋道:“你们什么时候再带我去见她?我好去找她要驻颜秘方!”
“安分点,兔子都比你稳重。”温九箫一把拉住要蹦起来的少女。“能别说风就是雨吗?又不是没机会。”
闻人楚楚扁嘴,心说有机会的话这么多年你会从来没带我去过吗?你自己不愿意去吧!
“师父,你原来在我师祖面前是不是很不讨他喜欢?”她好奇地问。
温九箫瞥她一眼,“谁跟你说的?”
“那你怎么从不回去?”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句话听说过吗?出师后谁还三天两头地找师父求助?就算是只鸟,也会有独立的一天,何况是人?”温九箫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老头子有时候啰嗦起来真的比他爹还像他爹,不过话说回来,老头子也的确是把他们这两个嫡传弟子当儿女养的,没啥好吃惊的。成亲前必须要回去一趟,好歹让他看看儿媳妇。不管他原来见没见过,这都是态度问题。
兰倾旖看他们一眼,心里很羡慕。她如今就是想回去也不可能。
第七十五章 太闲
闻人楚楚目光在兰倾旖脸上落了落,有心想说句话开解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温九箫。
温九箫当没看见。
多大点事,也值得放在心上?她又不是玻璃心一碰就碎。
他慢慢垂下眼,看看自己袖子上的点点红褐色斑痕,再看看自己裤子上的大团擦痕,脸上表情特别无奈。
他都没注意这是什么时候擦上去的。该吸取教训,以后和这丫头在一起时,只要有可能吃东西,他绝对不能穿白衣。
“你还是没带丝帕?”
“带了,但是懒得拿出来。”闻人楚楚答得特别坦然。
温九箫脸色有点青。
其他四个不忍心地撇过头,觉得温九箫也挺倒霉的。
他默默叹口气,拖过她的碟子,将里面的两条烤鱼夹到自己盘子里。
闻人楚楚呆呆地看着,见他掏出一柄精致的小银刀,刀上还有一枚银色细针。他用刀剖开鱼身,剔出鱼骨,再用银针挑出鱼背鱼尾上的小刺,动作利落准确,刀下得快,针挑得细致,极有耐心也极细心,仿佛面对的不是鱼,而是兰台宫里那些需要他亲自过目的加密文书。
闻人楚楚有点茫然地看他。吃鱼也用得着这么麻烦?
很快温九箫就剔完鱼刺,将盘子往她面前一推。
闻人楚楚有点惊讶。“给我的?”
“省得你再弄脏我衣服。”温九箫语气冷而嫌弃。
闻人楚楚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觉得跟着他永远都这么有落差感。
闻人岚峥眼皮都不抬,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坐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他手里拿着淡黄橘子,慢慢地剥皮。他剥得很仔细,橘瓣上的白色筋络也一丝丝地撕干净,橘黄果肉在他指尖翻转玲珑如珠玉,分外好看。
兰倾旖一眼瞥过,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不关她的事。
不料那只手突然伸到自己面前,掌心果肉玲珑。
她怔住。“这个是……”她还以为是给太后的。
“这里除了你,没人喜欢吃橘子。”他言简意赅答。
尤其还是这种可以酸掉牙的橘子。
兰倾旖目光有点直,不知道自己是该骂他还是该欢喜。
心意很好,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觉得不是滋味呢?
那只手又往她面前递了递,似不耐烦。
她恍恍惚惚接过,仍觉得有点稀奇,看一眼他分外严肃的容颜,她还是打消分他一半的念头。
这个季节还不到橘子的最佳成熟季,虽能吃,但味道都格外的酸,一般人都不怎么喜欢。她还是别折磨他的牙齿了。
闻人行云看她吃得面不改色,觉得难以理解——她不觉得酸吗?
兰倾旖不觉得酸,也不怕酸,她吃完一个还想继续吃,但闻人岚峥坚决不答应。“吃一个就够,你再这么吃下去,当心明天你连豆腐都咬不动。”
兰倾旖歪头想了想,“那好吧。”回去喝粥时叫厨房多放点醋也差不多。
“酸儿辣女。你这么爱吃酸,应该会是男孩吧!”闻人行云兴致勃勃地问。
生男生女的话题永远都说不腻。
“这个也不一定。”兰倾旖摇头,“酸的喜欢吃,但辣的我也喜欢吃。”她不喜欢谈这话题,“别想了,现在想再多也做不得准,孩子出生后就知道了。”
“没见过你这么不上心的。”闻人行云眉毛耷拉。
兰倾旖笑而不语。
“孩子出生后,写封信让老头子来看看他。”温九箫建议,“他应该很乐意。”
“他不是已有二十多年没下山吗?”兰倾旖愕然。
“那也不是一辈子不下山。只不过没有值得他下山的事。”温九箫淡淡道:“他那么喜欢你,为你的事下山很正常。”
兰倾旖犹豫片刻,“还是别让他跑这趟了,盯着他的人太多,连大长老都为避嫌不再履足红尘,何况是他?”
温九箫遗憾地摊手,也不再劝她。
闻人行云眼睛骨碌碌直转,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兰倾旖,“问你件事。”
“你说。”她没怎么放心上。
“你喜欢你师父吗?”他鬼鬼祟祟地问。
兰倾旖手一抖,筷尖上的烤鱼掉在衣服上,她低头看看那片显眼的污垢,觉得牙齿好痒,再转头看闻人行云就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唰地伸手速度飞快,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左右各转三百六十度。
闻人行云完全没有躲闪的机会,疼得龇牙咧嘴连连呼痛,拼命向闻人岚峥打眼色求助。
闻人岚峥当没看见。
“半大的黄毛小子,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就不见你在正事上有这种积极性?”兰倾旖使劲磨牙。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呢!”闻人行云不怕死地嘟囔。
“你闭嘴!”兰倾旖忍无可忍,“我师父是师娘的!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死绝了,我至于跟自己过不去吗?”
“这么说你还真喜欢过他?”闻人行云震惊。难道他们门中的女孩都喜欢和师父谈情说爱?
“你闭嘴!”兰倾旖都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我师父他都百岁开外了。我没那么重口味!”
“那也不一定。”闻人楚楚看戏不怕台高地笑:“师祖长得那么好看,从他那张脸上绝对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兰倾旖眼角抽了抽,“我看你们都太闲了是不是?一个两个都拿我开刷。”
“哎,你说说看呗!”闻人楚楚兴致勃勃,“就算不提师祖,山庄里那么多优秀男儿,你就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兰倾旖叹气,“我说你太闲真的一点都没错,这也就是温九箫顾念你的身份没怎么把你的课业当回事,要像你师祖教导我那样教你,就是神仙下凡搁在你面前也和一头猪差不多。”
这次轮到闻人楚楚眼角抽搐。这话怎么就听着那么不对味?
“师门并不禁情爱婚嫁,但历代弟子很少有内部结亲的——大家都苦练武功压根没空。同门师兄弟不少,但要么年龄不对要么个个都是武痴,有幸入绝世名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谁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至于你师祖那就更扯了。就算不提他的心上人和我们的年龄差距,单我自己心里那关我就过不去。这么多年他既当爹又当娘地将我养大,在我眼里他比我爹娘还像我爹娘。嫁给爹娘那是需要巨大勇气的。”兰倾旖连连摇头。
闻人楚楚想起苍摩经受过的那些处处挑战人体极限的训练,激灵灵打冷战,“你可是女孩子,师祖竟然也忍心让你吃那种苦头?”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有压力才有动力。”兰倾旖摊手,“你不争上游,就只能等着被逐出师门。”
闻人楚楚哑口无言,突然觉得自己也的确够幸运了。
还好她遇到的是温九箫。
她是乐天派,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