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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昧乌黑的眼睛茫然地瞪着他,想不通这突如其来的战斗是怎么回事,脸上却没有多少害怕,只默默地拧紧自己的小手,力道很大,像要把自己的手指拧断,似乎下定很大的决心,他抬头看着容闳,目光充满希冀地问:“他……他会有事吗?”
“谁?”容闳没听懂。
知昧恶狠狠瞪他一眼,气得不想说话了。
“您在问太子殿下?”容闳的神情颇为奇特。
知昧点头。
容闳摇头抱起他,“小少爷,很抱歉,我没办法回答您的问题。皇上有令,从现在开始,不准您出帐篷半步,您还是安静等着吧!”
……
沉寂已久,平静月余,双方再次因为濮阳城守军的主动偷袭拉开战争序幕。
而偷袭一旦被人发现甚至早有防备,就不叫偷袭。
憋闷已久的黎国士兵,对这些前来袭击的敌军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似乎要将连日以来的愤懑通通发泄出来。
中军阵里,闻人岚峥默然看着对面的顾澹宁。
大祭司素衣如洗,双手笼在袖子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笑意浅淡,神态惬意。
明明双方相隔很远,然而各自的目光,仿佛连绵的长线,将两人紧紧牵连在一起。
闻人岚峥清楚看见他的眼神,奇特的很难说清到底包含着什么情绪的眼神,给人的感觉是冷的,然而那样的冷中又带着温度,像一轮诡异的燃烧着的月亮。
他心里涌起很奇怪的感受。
仅仅看他的五官,会觉得那是男版的兰倾旖。这样的眼神配上那张脸,让他直觉不喜欢。
偷袭变成拉锯战,考验的就是作战双方的综合素质。
所有的战争,不过是攻守双方的不断继续。不断有尸体丢弃在战场上,然而这场战争变得特别漫长。
周而复始,日出日落,双方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来回拉锯争夺。
橙黄的朝霞光辉洒落在原野上,照见无数斑驳狼藉的尸体。
双方的将士们都杀红了眼睛,看见眼前有不属于己方阵营的盔甲制式,立即挥刀砍杀。
闻人行云看着眼前的漫天烽烟,心情沉重不已,胸口沉闷得像被巨石堵住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显得比平时冷肃。
“九叔,顾澹宁这是想干什么?”
濮阳城守军都已经闷着头和他们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了,他始终没搞清楚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既不喊话,也不见主帅,只闷着头不断地打。
他心里始终担心闻人既明,生怕他会突然被推上战场,每次想到那一幕,就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顾澹宁这是在试探。”闻人岚峥面无表情,目光紧盯着狼藉血腥的战场,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时间差不多了,估计也不会很久了。”
闻人行云看着他冷硬如石的面部线条,心里默默叹气,觉得很疲惫。
这种疲惫不止他有,估计现在所有的将士们都有这种感觉。
濮阳城守军已连续和他们交战一天一夜,眼看着又一个日出的到来,对方还没有就此停战的意思,闻人行云心里也颇为不解。
对方如不知疲倦般一遍遍地对他们发动攻击,按照他的粗略估计,顾澹宁至少已派出两万人马轮番袭击他们的大营,尽管有至少三成死在他们的反攻下,尽管他们的大营始终固若金汤安全无虞,但这样循环不休的战斗已让将士们很疲惫,只希望能尽快结束这样的拉锯。
“他想等什么机会?”闻人行云茫然地看着对面始终站在城头含笑观看底下杀戮的顾澹宁,见对方神态惬意,仿佛底下不是你死我活的惨烈战争,而是一台唱念俱佳的戏。他皱起眉,“顾澹宁这么做,能占到什么便宜?”
“他在害怕。”闻人岚峥的眼睛始终紧盯着顾澹宁,神色淡定得仿佛即将被带上城头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陌生人。“如果他一开始就把人带上城头,而我军恰好拒绝他以城换人的要求,这样的举动反而会激怒我军将士,激起他们的战意。那样他反而得不偿失。”
闻人行云瞪大眼睛,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心里微凉。“难道他是想消耗?先打上一天一夜消耗我军将士的体力和士气,再在双方都疲倦不堪的时候把人提上来,到时候……”
会有什么结果呢?聪明人都能想到。
答应?士气必然全无,他们兵败如山倒。
不答应?闻人既明死,他们的哀兵也没有力气了。而顾澹宁那一方的将士们这样一激反而来了劲儿。此消彼长,他们还是会兵败如山倒。
好个顾澹宁,果然精明。打了一手好算盘,无论他们怎么样,他都不会吃亏。
“不止。”闻人岚峥下巴微抬,示意他看正在交战的双方。“你看那些死掉的,他的嫡系最多只占一半。”
闻人行云仔细看去,顿时恨得压根痒痒,“没错,他麾下的军队只远远放箭,冲杀在前的是濮阳城本城军队。”
濮阳城守将是苏家门下,自然和他不对盘。他这是在趁机铲除异己。
真狡猾!
“他选在这时候,本就是想打我一个措手不及。”闻人岚峥淡淡道:“正常人在送来那样一封信后,肯定要给对方考虑时间。而对方以为他会给时间考虑,防备心自然会降低。可他偏偏选在此时偷袭,还不是想出其不意!”
闻人行云想到他下令全军戒备严防敌军袭营时自己还满心不解,不由深深叹口气。
都是极擅把握对方心理的高手啊!原以为自己这些年练出来的本事足够了,但和他们这些人比起来,还是太嫩。
“要来了!”闻人岚峥的目光刹那雪亮,“通知他们撤退,换人!”
“撤退换人?”闻人行云怔住,刚想问,耳边已传来锣声。
安国那方的军队井然有序地逐渐退到城下重新列阵,城头有小队人马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闻人岚峥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队伍中那个小小的身影。
隔得远看不大清楚,但那身冠服已足够说明他的身份。
顾澹宁微笑立在城头,用内力逼出的声音清晰回荡在两国将士们耳中。
“黎皇陛下,本座今日把贵国太子请上来,不知道你考虑得如何?是要人呢?还是要城?”
第四十二章 要人
你要人还是要城?
残酷的选择,终于逼到眼前。
黎军阵营里,诸将闻言都变了脸色,然而此刻都忙着将先前作战的士兵们替换下去休息,闻人行云眼见士兵们正忙碌,好些人都没顾及到顾澹宁在说什么,不由暗暗松口气,但那口气松到一半又变成担心,他僵硬转头看向闻人岚峥。
这个选择题别说他,就连自己都觉得没有答案。
退兵割地万万不能,可城头那孩子,也不可能不管。
“你敢伤既明一丝油皮,朕必然让你顾家和段氏皇族血流成河!”闻人岚峥语气狞狠。
顾澹宁眼神微冷,不怒反笑,“这位凌昭太子出事,最先受到打击的是你自己吧!阁下子嗣艰难,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偏偏落到本座手上,皇帝做到你这份上,也窝囊得很。若是连这点血脉也没了,这皇位还是趁早禅让他人为妙!”
闻人岚峥冷笑,“你若敢杀,朕自然也敢。你可以试试,朕的儿子一条命换你顾家和段氏皇族上万条人命,谁更划算!”
他若当真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点,就算扔下闻人既明不管又怎样?他又不是有问题生不出孩子,以后他和她肯定还会有其他孩子出生。就算没有,也不过是回到原点,他也不是熬不过去。
只要能过他自己心里那关,他有什么好怕的?又有什么不能放弃的?
可问题是,他能过自己心里那关吗?
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那块被一刀戳中,心像落进冰冷的深水中怎么都浮不起来,心智强大如他都不敢去想这森凉的后果。
他只能希望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只能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吸引住顾澹宁大部分目光和精力,却不知道自己希望出现的那人在不在,有没有办法能在他全力制造的机会中,成功地救人。
他能感到自己手心里全部都是冷汗,黏黏腻腻的沾在皮肤上,滑腻得他几乎握不住马缰绳。
可他不能慌,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色厉内荏,他也必须维持住表面的尊严。
他做什么决定都还是其次,从闻人既明被带上城头的那刻开始,军心就已经散了,他已陷入被动,如今能保全实力已算不错。
此刻,万军静默无声。城上城下两国将士们的目光都凝注在他身上,等待着一个震惊天下的决定。
此刻,濮阳城里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城头上正在发生的对峙吸引,其他各处的防备相对降低,却有许多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在城中穿梭,看似平淡无奇的面容上,却总有一双目光犀利的眼睛。他们极速穿梭在城中大街小巷,路边总有淡淡的黑影一闪而过,随即迅速分散,如黑色毒沙注入这座城的每一寸脉络。
越是充斥着苦难战争杀戮危险,越是紧绷的环境,越需要想办法纾解压力,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街道上的人流来往不绝,几乎没人会注意到身边人有什么不同。
此刻,城东的静园,那些由顾澹宁苦心培养出来的死士护卫,并没有因为人质被提走而放松警惕,仍尽忠职守忠于岗位,将整个静园守得滴水不漏,连一只苍蝇都无法出入其中。
而城中其他重要地方,粮仓、武器库、马场、驿站哨楼、县衙官府、兵马司……所有趁城外大战抽走大部分人手,只留下少部分人值守的重要地带,所有能影响濮阳城安稳和信息传递的地方,都有人影穿梭其中,手起刀落。
一队队人穿梭其中,下手利落,带着恨与狠,收割走那些看守的士兵的性命,再迅速拖走尸体,用最快速度处理掉,赶得及的都做出简易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换上死者的衣服,手脚麻利地将屋檐下的气死风灯,换成垂有红缨的风铃。
还有一队队人分散躲藏,埋伏在从静园到城头的各大道路上,将道路封锁,安静潜伏,将自己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目光明亮,神采奕奕,等候着自己目标的到来。
此刻,城西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一家毫不起眼的、只有那些苦哈哈讨生活的贩夫走卒才会关注的低等妓院里,缓慢走出来一个男子。
那人穿着普通,容貌也普通,却天生的好气质好风度,斯文温雅,清若流泉,看见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似连眼睛都被三月清泉洗亮。
那人不徐不疾地向静园而去,简单的粗衣陋服下隐隐露出清透的雪色衣角,在阳光下拉开淡淡的银光。
此刻,空荡荡的黎军主帐里,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知昧无意识地捏紧一封军报,将那封纸质坚硬的军报揉捏成柔软的面纸仍不肯罢休,想到某种可能发生的寒凉场景,他就觉得心里发冷。
手指冰凉,他躺倒在软榻上,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似乎这样就可以抵挡心里不断涌起的深深的寒意。
主帐里空荡荡的冷清得可怕,外头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很像鹧鸪鸟的叫声。
换在平时他肯定会很喜欢大自然中的各种声音,此刻却觉得吵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