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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她才发觉,那瘦弱的身躯里,竟然隐藏着几多悲凉。
“小天,是我不好……”陈洪娇追上已经走到门口的吴天
吴天淡淡一笑,眼中仍滑过一失难以觉察的失望。
“没有什么的,我早说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大哥的确是什么都比我好,我只是颗灾星。”
“你不能这样想……”
陈洪娇还想说什么,吴天已经转身,抬脚,起步。破烂的衣服里包裹着一副瘦弱的躯体,显得那样单薄,却隐隐透露出一丝坚决。
吴天一个人在海滩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的心中充满了哀伤与无奈。自己本应该知道,从小到大,荣誉并不属于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当自己听说可以成为第一的时候,却又显得那么兴奋,那么奢盼呢?难道自己真的就那么在乎那个第一吗……
“孩子,过来。”一把苍老的声音招呼着。
吴天从思考中扯回了现实,才发现是那个老渔民,那个每回见到自己都会由衷发出微笑的人。
他赶紧快步奔了过去。
老人把船靠岸泊好,吴天已经来到了跟前。
老人无限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从小多灾多难,却偏偏是出生在富贵人家。自从吴天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就觉得这孩子身上有一股什么东西在湧动着,令他这把老骨头都能激动的血液沸腾。
也许这就是缘吧。
当他第一次看到吴天站在那块山石上,还纳闷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连寻短见的心都有了。他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着,准备随时救人。后来才发觉,吴天只是迎风站立了良久,用手背抹了两下自己的眼角,随即又一脸平静地转身回去了。
老渔人自然知道吴家的那段历史,抚摸着孩子圆圆的脑袋,生出一股无奈的感觉。
“老爷爷,我想去海上看看。”吴天仰视着眼前仁慈的老人。
“好,爷爷带你出海。”
“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老人看着一脸平静的吴天问道。
“我真的是灾星吗?”吴天暗地下了决心问道。
“孩子,你认为呢?”老人微笑道。
“我认为?我怎么……”吴天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样闭上了嘴,抱头沉思起来。
老人不紧不慢地摇着桨,看着远处的海天交接处,似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人活一世,最终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不管你生时是富甲一方或是贫困潦倒,最后的终点还是一样的。一路走来,背着太多的行李,到最后才发觉一点用都没有,何必呢?”
“您是说……”吴天终于理解了老人刚才的反诘。
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现出笑容。
“不管世事怎么样,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够了。别人的评论,对你来说,只是一路的风景。”老人指着前方宽阔的大海,“我们是海的子孙,就要有海纳百川那样容人的胸怀。”
吴天听得似懂非懂。这也难怪,毕竟才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对于这种人生的体验,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
“孩子,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你想过到外面去没?”
“什么?”吴天愣住了。虽然自己并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但却从没想过自己逃离吴家。毕竟,他一个孩子,又不能赚钱,生活绝对是一个大问题。
老人从脖子上取下一条海螺项链,戴到了吴天脖子上。
“拿着。不是说现在,是当你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的时候。”老人再一次抚摸着吴天的小脑袋瓜子。
“嗯。”不无稚嫩的童音响起。
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飞过几只海鸥。
日子又过的像白开水一样平静,转眼又是腊月了。
吴天已经上了二年级了。他的身体依旧瘦弱不堪,身上依旧是百家衣,只是眸子里更多了几份冷静,几分光彩。
放假了。
陈洪娇已经辞职了,因为不满校长的做法。临走之前,她送给吴天有关人生的书。吴天也破例一次带她到了自己的小窝。
这天,腊月十九,再过十一天又是春节了。吴天正躺在那简陋的床上,看着书。
“吱呀”地一声,门给推开了。
进来的是吴建国。
“天儿。”吴建国看着这一切,不由更增添了几份愧疚。看到吴天手上的书,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
“快过年了,跟爸爸走,去给你扯身新衣裳。”
吴天一直呆在原地等着父亲说出他的来意,却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心中搅起五味。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冷言拒绝还是该和别的孩子一样兴奋地蹦跳起来撒娇。
吴建国见吴天没动,也静静地等着。
许久,吴天终于摇了摇头。
吴建国惨淡一笑,转身走了。他心里暗下了个决定,一定要给这孩子买身好衣裳。不,要多买几件。
吴建国当天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县城,找了个卖衣服的朋友,给吴龙和吴虎买了一套衣服后,才发觉,他竟然不知道该给吴天买什么衣服。因为,他自己都没见过吴天穿过新衣裳。
吴建国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最后只好凭感觉拿了三件衣服,两条裤子。
这一切,他都瞒着吴天,也瞒着家里人。他打算着到时给二儿子一次惊喜。
而此时,吴天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看书,休息,山上。在他看来,自己最适合的,也许就是这种生活了。
吴龙吴虎两个人已经习惯了没有吴天的日子。虽然少了许多捉弄他的乐趣,但他们并没有觉得失去了什么,相反的还觉得少了这个丢人的兄弟,自己脸上更有了光彩。
孩子的世界里是不会缺少玩乐的,更何况是到了镇上,远比那个海边的小村要好玩的多了。两个人很快就又认识了一大帮的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客厅里,吴建国有点拘束地面对着眼前的老人,吴天佑。
“爸,我想让天儿今年来这吃年夜饭。”吴建国终于说出了心中的请求。
“不行!”声间刚落,立时从门外传来一声女高音,是吴建国的二妹,吴银珠。
吴天佑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大哥,那个灾星,才一出世就克死了他奶奶,你还要让他踏进吴家,你是怎么想的?”吴银珠看着老爷子,说道。
“这么多年了,我不是没发生什么事吗,家里不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吗?”吴建国有点苦闷。
“怎么会没事呢?”吴银珠在吴建国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这几年,吴家在名誉上虽然还是第一大家,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的吴家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吴家了。”
吴建国知道二妹说的是镇上的几家暴发户。自从国家实施新政策后,这几家人走南闯北,发了大财,日益不把吴家人放在眼里了。
吴银珠见大哥不说话,更是得理不饶人。
“要不是那个灾星,我们吴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吴天佑突然抬起了头,目射精光。
两个儿女都看向了自己。
吴建国起身,进了房间,一会儿又出来。看着两个都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女,拿出一沓子钞票,扔到桌上。
“这是三千块钱,给吴天的。”
“爸,您这是……”吴建国不解,一会儿才想到最坏的那个结局。
“你该不会是要?”吴建国心里的恐慌漫延了开来。
“这是我给孙子的压岁钱。”吴天佑淡淡地道。
“爸,你这是……”吴银珠见父亲突然一下子转了性,不由大急。
吴建国提以嗓子眼的石头终于放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钱,转身就要去找吴天,他已经当父亲默认了他的请求。
“慢!”吴天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这是我给我孙子的第一次压岁钱,也是最后一次。”
“什么?”吴建国和吴银珠都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虽然吴银珠一直把吴天当成是灾星,但是也从没想过要和吴天断绝亲情关系。吴建国则惊异于父亲的大转变,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要把吴天赶出吴家。虽然吴天一直并没有真正得到过吴家的承认,但他好歹也是名誉上的吴家子孙。可是现在这样,明显地摆明,吴家已经要把吴天从族谱上除名了。
“爸,你怎么能这样?”吴建国急道。
做完了这个决定,吴天佑老人像是放下了什么大包袱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后天的年夜饭,你过不过来,随你自己。我很累了,我要休息了,你们都回去吧。”
吴建国当然知道父亲这是在威胁自己,可是总不能真的把吴天逐出家门吧?他才只是一个快八岁的孩子啊,以后的日子那么漫长,叫这样的一个孩子怎么生活啊?这样对他,公平吗?
吴天佑已经自顾地走进卧室,砰地关了门。
“哥,你可要自己想清楚啊。”吴银珠也听出了父亲的言外之意,生怕吴建国做出令他后悔的决定。
吴建国心慌意乱地走出了家门,茫然四顾,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在去吴天的房子的路上晃悠着,却一直做不了决定。一边,是自己仰赖多年的家族;一边,是自己倍感愧疚的亲生儿子。更无奈的是,自己只能选择一边,舍弃谁,他都难以办到。
吴家,是自己停靠的港湾,如果离开了吴家,自己能否过上如今这样的生活还很难说。自己从小就没受过一丁点苦,自己的文凭虽然是初中毕业,但也只有自己明白,自己只上到了小学四年级。这样的条件,如果真的脱离了吴家,自己真的能生存下去吗?
可是,吴天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自己亏欠他的太多太多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可恶的现实。他是读书人,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绝不相信有“月当头”这样的迷信。难道命运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吗?
不过也很奇怪,为什么当初就只有母亲身子底下没了影子,而自己这些人的影子都依然清晰可见呢?
……
胡思乱想地,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吴天住的小屋。
吴建国再次叹了口气,想推门,却又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愣了一会儿,摇头向自己家里走了回去。
回到家,妻子正在整理过年的东西,准备年货什么的。看到丈夫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关心地迎了上去。
吴建国此时正茫然着,看见妻子,似是找到了救星。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找一个人倾诉,找一个人给他意见,让自己能做出决择。
他拉着妻子,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都一筒子倒了出来。
陈玲显然难以相信老爷子会把吴天逐出家门。虽然他一出世就用“月当头”克死了他奶奶,可是这几年不也风平浪静地吗?老爷子是怎么想的?
突然之间,她才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对待吴天的种种,心里开始后悔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陈玲问丈夫。
“我也不知道,我很乱。”吴建国无力地扯着头发。
“去休息一下吧,别想的太多了。”陈玲关心地扶着丈夫走进了房间。
吴建国在床上躺了一会,无力地摇了摇头,翻身站了起来,从衣柜里取出给吴天买的衣服,仔细地抚平了,摩挲着。
突然之间,他做了一个足以令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他拿了个大袋子装上衣服,叫过妻子,两个人往吴天住的地方走去。
“爸,妈!”吴龙吴虎不知道从哪玩回来了,见到父母亲正在出去,一路小跑过来,缠着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