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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做了,她觉得似乎没什么艰难的,主要还是个心理问题,她只希望这样能有用。
但荣钧忽然喊停,无情地推开她,面色铁青,挣扎着自己下了床,知春伸出手,想去帮他,但荣钧闪开了。他成功地靠自己坐进了轮椅,又取了自己的枕头和薄被,义无反顾地出了房门,显然是打算和知春分房睡了。
知春眼睁睁看着荣钧做这一切,她头发散乱,两腿分开,趴在床边,感觉自己又贱又不知廉耻。
可她并不因此伤心,或是想哭,所有这一切变得太快,有那么一点不可思议。
荣钧一直很坚强,很镇定,直到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无法再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他忽然失去了信心,挫败得一塌糊涂。
唉,男人。
21…暗流
知春陪荣钧上医院复检,接待他们的是方医生。荣钧拉长了脸,很有意见。
“怎么不见岑医生?”
“他到欧洲去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得月底才能回来。”
荣钧忍不住嘀咕:“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早知道他不在,我就月底来了,该是谁的病人就得谁负责到底啊!”
方医生不是第一天认识荣钧,住院那阵,谁不夸荣钧谦和礼貌有涵养,他略带诧异地看了看知春,知春只能朝他抱歉地笑笑。知春觉得不论谁给荣钧检查都无所谓,反正是复查,她也曾想到过有可能不会碰见岑慕彬,但预料变成现实,她居然和荣钧一样失落,这情绪令她措手不及。
检查结果不是立等可取,方医生说报告出来后会让小周电话通知他们。两人一大早坐出租车到医院,回去时,则由荣韵开车来医院接他们。
“知春,有没有考虑去学车?”荣韵问,“以后出门比较方便。”
知春有点惭愧:“以前倒是想过,可我胆小,开在路上怕出事。”
两人同时从车祸联想到荣钧的腿,这个话题就戛然而止了。荣钧坐在后座右侧,头冲外,一路默默无言。
知春留荣韵吃午饭,荣韵随口问起秦阿姨的情况。知春不想让她再为自己操心,含糊其辞说:“挺好的。”
荣钧却在旁笑了笑,笑容并不友善:“你觉得秦阿姨好?前几天你不是还说她不负责,想重新找人把她换掉?”
知春顿觉一阵难堪,看了看荣韵,有点下不来台。
荣韵瞧出点苗头,转脸对荣钧说:“知春那是关心你,想让你舒服,不过关键还在你,你觉得秦阿姨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好就留着,不好是该换掉。”
荣钧一点没被难住:“如果能找到比她强的,为什么不换更好的?”知春在厨房洗碗,荣韵走进来,双手扶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荣钧是不是有点难说话了?”
知春无奈地笑了笑,不作声。
“在医院是一回事,回到家就是另一回事了,这里处处都能看见自己从前的影子,心情肯定不会愉快,知春,你多体谅他吧。等他习惯了现在的样子就能缓过来了。”
荣韵说得并非没道理,但知春心里明白真相是怎么回事,她没法告诉荣韵,只能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荣韵的宽慰。
知春转移话题:“小磊在成都怎么样,有说要回来吗?”
荣韵叹了口气:“唉,上次回家来就嚷着要在成都创业,我跟他爸爸说,回三江一样能做事,干吗非要留在那么远的地方。可是说不通啊!他就觉得成都好,留在那儿开心。孩子长大了,做父母的其实没多少说话的份儿。”
“他在那儿有同道吧?”
“嗯,几个要好的同学在一起,所以才不肯回来嘛!”
“已经决定了?”
“说是再考虑考虑,不过我看悬,这个儿子恐怕回不来了。”荣韵愁容满面。
知春少不了给她说一番宽心的话,但心里也明白,荣韵是想得开的人,其实不需要别人的劝慰。
荣韵走后,知春在书房找到荣钧,他坐在电脑前,一本正经忙活什么。
知春在门口看着他说:“那么,看护的事我再接着找找?”
“嗯。”荣钧心不在焉答了一声,眼睛都没从屏幕上挪动一下。
知春张了张嘴,想跟他好好谈谈,最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紧绷绷的,但她旋即打消了念头。他们谈不出什么结果的,反而可能引来更激烈的争吵。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知春希望家里还和从前一样平和安宁,尽管这很难。
她作了个决定,以后尽量让着荣钧。
午休时,办公大厅里静悄悄的,很多同事都有出去散步的习惯,王玲也想拉知春同去,但知春最近总觉得累,不愿多走动。
她趴在办公桌上打了个盹儿,但没多久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看来显,是手外科医院的号码,知春脑子一下清醒了,想起那份复检报告,赶紧接听,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她意外,居然是岑慕彬。“我用办公室座机打给你,”他的声音里含一丝笑,“你果然接得很快。”
知春看看周围,清清嗓子,语气轻而平淡:“是复检报告出来了吗?”
“嗯,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知春放下心来。
“方医生说你们对我不在很有意见?”
“是荣钧,”知春嗓门压得更低了,“他只相信你,你应该早就知道。”
“复检只是走个形式,谁都能做,你先生未免太小心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拿报告?”“随时。”
“好的,知道了,谢谢你打电话告诉我。”知春准备挂断。
“谢小姐!”岑慕彬抬高一点声音,他终于有点气息不稳了。
知春低下头,目光盯着台面上的一张日历表,静静等待他要说的话。
“我去德国参加了一个会议,为期两周,”他慢慢地说,“我觉得去欧洲看看,散散心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以为会有用。”
知春不吭声。
“可是没用,什么用都没有。”他轻轻叹气。
“知春,”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声音沙沙的,简直不像他自己,“我很想你。”
知春第一次和姜岚见面是在一家格调高雅的法式咖啡馆内。知春挑的地方,作为面试一个看护的场所,这里似乎有点过于隆重了,但姜岚是自她在绿叶登记以来第一个能够接受她所有条件的人,也极可能是唯一的一个。
知春先到一步,这有利于她做些准备工作,包括再浏览一遍姜岚的个人履历。这是个年轻女子——当然是针对知春的年纪而言,姜岚比她小五岁,今年刚好三十。人生经历也很简单,寥寥数行,看不出特别之处,但显然,她学历不高,又至今单身,或许这是她甘愿当一名看护的最关键理由。
履历是知春打印出来的,附有姜岚的一寸彩照,打印像素不高,但仍能看出这女孩模样不错,谈不上美艳绝伦,但五官周正,看着很舒服。知春和她通过一次电话,姜岚的声音也是礼貌而柔和的,荣钧面对她,应该会比面对秦阿姨时心情更舒朗一些吧?
面前有道阴影一闪,知春抬头,发现姜岚已走到桌前,那娉婷的身影让知春倒吸了一口凉气。“是谢小姐吗?”“啊,对!”
知春站起来,两人礼节性地握了握手,脸上各自挂着一丝笑容,知春的震惊却依然没能退场。“请坐吧,哦,你想喝什么?这儿有点单。”知春把本子递过去,有点手忙脚乱。
姜岚微笑接过,随意翻了翻就选定一款经典咖啡,知春挥手召唤服务生,等待的间隙,她再次把目光投向姜岚,笑容客气得完全不像一个雇主。
姜岚比照片上漂亮多了,圆脸,尖下巴,眼眸黑亮,双眉间有一点显眼的黑痣,皮肤白得像没被污染过的雪。她穿一件宝蓝色短袖衬衣和米灰色修身长裤,长发松散地绾在脑后,一缕发丝斜贴在前额,整个人优雅而漫不经心,哪里有一丝看护的气质。
咖啡来了。
知春拘谨地啜一口,没品出什么特别的滋味,她放下杯子,开始讲述荣钧的情况。
姜岚很认真地听,没有插过一次嘴,这让知春微微觉得感动。
等知春停下来时,姜岚才开口问:“他能自己上洗手间吗?”
“需要人扶一把。”知春解释,“不过只要到门口就可以了。我先生……对人一直很好,只是,经过这场事故后,脾气有一点变化,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可以理解。”
知春忽然又不确定起来。
“姜小姐,你……没别的事可干了么,怎么会想到进这一行?”
姜岚看看她,低头在包里捯饬了一会儿,掏出张证件递给知春:“这是我的上岗证。”
那是张崭新的护理上岗证,签发日期是两周前。知春对这东西不陌生,她手上有它的复印件。“对不起,我不是质疑你的职业资格,但以你的条件……”
姜岚低垂眼帘,解释:“我母亲得过精神方面的疾病,凡事不能自理,我亲自照料了她两年,直到她去世……我懂怎么照顾病人。”
知春愣了一会儿,点点头:“你知道,我给不了你很高的薪水,我们家目前……”
姜岚打断她:“就按你登记时报的薪金给就可以。”
知春想,也许她真的是喜欢这个行当,也许她只是把荣钧当成练手的机会,但无论怎样,这是个双赢的事情,不妨碍她们试一试。
“好吧,”知春松了口气,决定结束面试,“那么,等我回去和我先生商量一下,然后我们订个时间,你到我家来跟他见个面,怎么样?”
22…我什么都不要荣钧在书房忙活了一个月,终于有了成果。
吃过晚饭,等知春把碗洗了,荣钧说想跟她谈谈。
知春坐在客厅沙发里,面前堆了两摞厚厚的资料,一摞和交通赔偿有关,另一摞是荣钧和袁松的公司自开办以来,他手上所拥有的各类数据和文件。
“原来你一直在整理这些东西。”知春很惊讶。
“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做做。”知春深表赞同,荣钧似乎恢复了以往的理性态度,这让她暗暗欢欣。
“我仔细考虑过,为了咱们今后的生活,必须把该是我们的利益都挣回来。必要的时候,我们得花钱请最好的律师。”
知春翻看资料,斟酌着说:“你想和袁松分个钉是钉卯是卯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不过那位司机……我看这事儿不好办,就算官司打赢也没用,他的日子很难过,要不就……”“你的意思是,我这条腿就算白丢了?”荣钧脸色立刻不好看。
“不是,我……”知春叹了口气,“好吧,听你的,我们请律师。”
“要请就请最好的。”
知春同意,然后转了个话题:“关于看护的事,最近有个谈得还不错的,我跟她见过面,感觉可以试试,你看,是不是找个时间把她请家里来谈谈?”
前几天荣钧心情欠佳,总冷着一张脸,知春也就没提这事。
“可以,你让她来吧。”
知春很高兴:“我手头有她的资料,这就给你去拿!”“不用了。”荣钧不以为然,“关键得看人怎么样,资料上描述得再好,大家彼此合不来也是白搭。”
知春点头:“说的对。不过这女孩真挺好的,脾气温柔,长得还很漂亮呢!”
荣钧淡淡扫了她一眼:“漂亮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找老婆。”
知春在电话里通知姜岚见面时间,她似乎很紧张。
“我该注意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