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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偶然-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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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部分贴墙排了一溜包座,像火车车厢那样隔出一个个私密空间,十几个座位全部满员,男男女女在里面轻声细语地聊天,隔壁那被削弱但依然存在的喧嚣是天然屏障,包座与包座之间听不到彼此的交谈,当然也没人在乎别人聊些什么。知春与岑慕彬占据了其中一个包座,两人相对而坐,面前各摆了一个酒杯,里面装的却都是果汁,彼此都很沉默,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岂止神态,他们身上的一切都与这地方格格不入,或许去咖啡馆更合适些,但那地方不如混乱的酒吧来得安全——安全性对知春来说很重要。
  知春当然是找借口溜出来的,她没打算多待,一心想速战速决。她本指望能通过电话和岑慕彬解决此事,但岑慕彬不接受。
  她欠岑慕彬一个解释,为那天冲动的投怀送抱。她愿意出来与岑慕彬当面解决也是为了杜绝以后的暧昧不清,为此,她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同时也觉得这样做自己一点不冤枉。
  “总之,这是不道德的,”知春低眉,总结陈词,“我希望从今天起,你我都能忘了这事。”她要说的都说完了。岑慕彬没急着发表意见,知春表述时,他的食指一直颇有节奏地轻叩着桌面。她讲完了,岑慕彬的这个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敲敲烟盒抖出来一根,正欲点燃,扫一眼知春,仿佛才想起来要征询一下她的意见:“可以吗?”
  知春点点头。
  他不紧不慢地点燃,仰头吸一口,又徐徐吐出一个烟圈。
  “这些天,我没给你打过电话,是怕给你惹麻烦,”他斜着脑袋盯住那个上升中的烟圈,“但我每天都在等你打给我……你没打,直到今天上午。”
  知春心里紧绷绷的,她预感这场谈判会很艰难,他们之间存在着期待上的差距,还有误解,但她别无选择。
  烟圈化入空气,等完全消失了,岑慕彬才转过脸来看向知春。
  “我尊重你的道德感,虽然这东西在我眼里一钱不值。”
  “那么,我们……”知春抓住每个可以告别的间隙。
  岑慕彬眼里划过一丝戾气,很快又被嘲讽替代:“问你个问题,你别动气。”
  知春不吭声,眼神警惕而疑惑。
  “你和你先生……多久没上过床了?”
  知春的脸刷地红了,完全不知所措。岑慕彬的目光有些残忍,带着一丝浅笑欣赏她的窘相。“以前我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个男病人出院不久,忽然打电话给我,说干不了那事了,问我是不是手术时动错了地方。”
  知春脸上的红潮迅速退却,转为苍白,她无法忍受,豁然起身要走,岑慕彬早有预料,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坐下。知春挣脱不了,死命咬住嘴唇,忍着屈辱,在几道诧异的目光下重新归位。
  “你的道歉无非是想告诉我,你一时冲动,把我当成了某种工具。不然该怎么解释你的行为,你是——这么有道德感的一个人,总不至于是因为爱上了我。”
  他的手还牢牢抓着知春,她根本无法动弹,他说什么她都得听着。
  岑慕彬短促地笑了下,扬起下巴,又抽了口烟:“可我不在乎。”
  知春的嘴唇哆嗦起来:“你说完了没有?”
  岑慕彬紧盯着她,突然收起笑容,嗓音也蓦地低沉:“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还想见你。”
  知春惊骇:“这不可能!”
  “因为你那该死的道德感?”他笑。
  “是我错了,我不该去找你。”知春眼里开始蓄泪,“我虚伪、下贱,活该被你瞧不起,我不会为自己辩解,可你现在这样羞辱我也够了。如果还不解恨,你继续说。但别指望靠这个来威胁我!大不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回去就向荣钧坦白。”
  她糊了一脸的泪,表情不管不顾。
  抓住她的手慢慢松开了,知春迅速缩回发麻的胳膊,连手指头都有些僵硬了。她的身体虽然恢复了自由,可她没敢立刻就走,心里总还存着点能与岑慕彬和解的希望,这是有必要的,以免给将来留后患。
  岑慕彬掐灭烟蒂,把杯子里残余的果汁喝光,又盯着知春看了会儿,像在寻找别的招儿,不过最后那声叹气表明他放弃了。
  “擦擦脸。”他抽了张纸巾递给知春。
  知春僵持了几秒,妥协性地接过,总算感受到一丝善意。
  “是心理问题。”岑慕彬目光看向远处的墙角,嗓音略含沙哑。
  知春没立刻明白过来。
  “他那方面没受损伤。”岑慕彬低声说,“所以,你用不着担心会守一辈子活寡。”多么难堪,让一个外人剖析自己丈夫最隐秘的痛处,哪怕这个人曾经是荣钧的医生。但知春却感觉不到激愤,她现在除了想尽快脱身外,什么感觉都没有,她想她是真的堕落了。
  岑慕彬的目光又回到知春脸上,眼里恢复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但心理问题不见得比生理毛病更容易对付,也许更棘手……它取决于自信恢复到何种程度。”
  知春在他咒语似的最终结论中站起身来。
  姜岚成了知春最称心的助手,她干家务的水平胜知春好多倍,也从不会像秦阿姨那样挑挑拣拣分得很清楚,只要发现家里有需要收拾的地方,不必知春张口,她就已经动上手了。姜岚还会开车,她有一辆黄色的POLO,家里如果少什么,她会主动开车上超市去补齐,有时连钱都不会跟知春要。
  知春发现后再三强调这样不可以,她要求姜岚记账,又埋怨荣钧该留心这些细节。
  “她来咱们家是打工,怎么还能让她自掏腰包?我一点儿都不想亏欠她。”
  荣钧自知失职,但还是忍不住嘟哝:“她买了什么又不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知春明白要依靠荣钧来管这些事不现实,所以她干脆在每个月月底都多给姜岚结几百块钱,这些钱她花出去一点不心痛,觉得值。每隔一段时间,知春就会背着荣钧算算帐,但家里的财政状况总体而言还是拮据的,知春的薪水加上一点零星的存款,勉强能使每月收支达到平衡,积蓄在短期内是无法奢望的,亲友们的借款眼看也只能继续拖下去了。
  一个寻常的工作日下午,上司刘峰把知春叫进办公室。
  “我这儿有个工作机会,你不一定感兴趣,但按照惯例,还是先告诉你一声。”
  知春眼睛亮了亮,细听。“我们和N市工厂的物流进出状况最近陷入混乱,我知道是流程上的问题,李元一走,留下一堆麻烦,大家互相扯皮,开会完全是浪费时间。所以我琢磨着,干脆抽个人出来当特别协调员,把整个流程理清楚,为期约半年到一年,任务完成后,如果能令上面下面都满意的话,会直接升成物流经理。”
  刘峰扫了知春一眼,用略带遗憾的语气又说:“这份差事需要经常去N市出差,不然我觉得你真是最合适的人选,跟了我五年多,又熟悉内部流程,而且也是时候往上走一走了。”
  知春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我想要这个机会!”
  刘峰诧异:“你家里能走得开?”
  “我请了个很能干的看护,不需要多操心。”以往知春每逢此类变迁头一个反应就是往后缩。刘峰愣了好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我记得你一向对调岗没什么兴趣。”
  “我需要钱。”知春的回答坦白而直接。
  知春把自己工作上的变动原原本本告诉了姜岚,然后向她征求意见——是否有可能搬过来住,以便更好地照顾荣钧。
  “我会给你加钱,其实早就该给你加的,你干的活远远超出我的预期,我对你很满意。”
  姜岚说:“我不需要加工资。”
  “那你……是不愿意了?”
  姜岚踌躇了片刻才说:“荣先生不见得会同意。”
  知春笑了:“只要你愿意就行,我会说服他的。”
  知春才向荣钧提了个头,他果然就提出强烈抗议,这在知春的预料之内,但她的理由也是极其充分的。
  “我们需要钱,这是个不错的机会,错过了不定还得等多少年。荣钧,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等咱们的经济状况好转了,等我把该还的钱都还上,我不会强迫你接受你不喜欢的决定,但现在,请你理解我,就当是帮我,可以吗?”荣钧委顿下去,像遭到霜打的蔬菜,他没有底气反驳知春,现在她是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
  “别让她天天住这儿。”他只能妥协,声音听上去既委屈又无奈,“除非万不得已。”
  “没问题,我让她在我出差的时候才过来。”知春体贴地抚了抚丈夫的手背,“有她在,我出门就放心了。”知春把一个原来当作储藏室的小房间收拾出来给姜岚用,这个房间离荣钧的卧室最远,也是荣钧坚决要求的,他的隔离要求显得很可笑,但姜岚没有任何意见就接受了,为此知春曾数次向她表达过歉意。
  知春始终无法理解荣钧对姜岚的嫌恶究竟源自何处,或许只能归结为人与人之间的气场不合了。
  28…柔韧如草的生活姜岚带来一包衣物,存在她的房间里,没几样东西,但足够应付日常生活了,只要知春通知一声,她随时就能留下来过夜。
  荣钧虽然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但他内心显然是排斥的,看着姜岚在自己的小地盘上出出进进,他显得烦躁不安。
  每次不得不和姜岚说话时,他的语气也是无比生硬的,也不管对方受不受得了。姜岚的房间过于简陋,她打算把餐桌上一瓶水培绿萝移过去点缀一下——家里所有的植物都是姜岚购买并养护的,知春既没心情也没耐心照顾这些花花草草。
  这本无可厚非,但姜岚错在凡事都忍不住要去请示一下荣钧。
  “不可以!它原来在什么地方就让它还在那地方呆着!”荣钧没好气。姜岚站着愣了一会儿,用力一抿唇,居然老老实实把绿萝给放回了餐桌。
  知春冷眼旁观,几次想起身干涉,但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她忍住了。再说,她也不可能事事都替姜岚出头。
  “你真该对小姜好一点儿。”私下里,知春到底没忍住,还是试着劝荣钧,“她一个女孩子干着伺候人的活儿,还这么好的耐心。”
  “她本来就不该干这个!”荣钧头也不抬地说。
  知春其实也有同感,便问:“那你觉得她应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荣钧眉头皱紧,“这是人家的私事!”知春劝不了丈夫,只能自己对姜岚表现得更好,以期能对她有所补偿。
  出差前一晚,她特地留姜岚在家吃晚饭。
  本来晚饭时荣钧颇喜欢和知春聊聊天,他平时在家,唯有以读书消遣,憋了一天的话,晚饭时正好可以跟妻子好好说说,而当着姜岚的面,他一下子成了葫芦嘴,只知闷头吃饭,一吃饱就放下饭碗回书房。
  知春只当看不见他的铁板脸,一个人存心要作,旁人怎么劝都没用。她抢着把碗给洗了,又沏了茶,和姜岚坐在阳台里扯会儿家常。平心而论,姜岚给知春的第一印象绝非温柔的绵羊,她像一颗钻石,闪亮,并带有棱角。不过一段日子相处下来,知春对她完全改观,她不止一次称赞姜岚的专业性。
  “你为什么会想到做看护呢,这活儿和一般工作比起来麻烦很多吧?”
  这个疑问在知春心头久久盘桓,世上有那么多职业可以选择,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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