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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
“姐姐·········”
丁当抓住马缰,看着姐姐那带有某种期盼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成的,姐姐。”
一个小孩子,抓着父母的衣服在哭嚎着,不知怎么的,丁当也有些动容。
想起了自己的双亲。
然而········
“不成,不成的!”
“之前路上不是没有试过,但凡流露半点收留的意思,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到时再想脱身就难了。”
“况且,车队原本就没有预备太多的清水和干粮,只能沿途采买,原本咱们自己也没有余粮去接济别人。”
丁玉辰眨了眨眼睛,也不说话,就是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丁当被瞧了好一会儿,终于是耐不住了,无奈地苦笑着,道:
“这样,我用灵眼去瞧瞧,这群流民里有没有先天秉气不错的,或者有些别的本事的,挑选两个带上吧。”
丁玉辰回了个大大的笑脸。
这话其实是托词。
事实上,这些流民不太可能有人才。
沿途的大户人家也不是傻子,自然早把那些木匠、铁匠、甚至裁缝之类有一技之长者挑走了。
再说,有这些特长的,去哪里不能讨生活,至于跟着这些只会种地的乡亲们一起流浪吗?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的吧·······
至于先天秉气不错的·········天下间哪有那许多好事,等着你来碰上?
那些散修、宗门之中弟子何处得来?
真有那修道的苗子,长生的种子,早就被人寻访了去,才不会留在这里。
丁玉辰知道弟弟其实是照顾她的心情,这才勉强为之。
丁当招呼了五六个黑甲骑士,陪同着一起靠上前去。
这种乱世之中,落单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而不能不防备。
之前便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所以现在出行时丁当尤其注意安全。
靠近了之后,丁当坐在马上,简单地运用真气刺激穴位。
顿时,眼前的事物变得大不相同。
仿佛以往所见,都不是真实的色彩。
灵眼之中,万物的色彩并非仅仅只有七种,而是包含了很多难以形容的色彩。
这是之中未曾提到的小法术。
丁当入境神游天外时从几位教书先生口中学到了些许运用法力的小窍门。
其实这种灵眼,就连没有法力的人也可使用,无非是找到替代品,比如柳叶、牛眼泪等等擦洗双眼穴位,就能看到一些肉眼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这种气运。
这只是最粗浅的望气术,只能看见最表层的浮运,大略观些色泽,看不穿根底,不过想这些流民这般落魄,还能有多少气运,所以用在此时也够用了。
果然,丁当一眼望其,这些流民都是白色的筷子粗细本命气,夹杂着一两缕灰白之气。
这几百人里头,本命最高的,也只是一个中年男人。
他头顶飘着一根粗长的白色本名气柱,直冲上五六尺,挺拔健壮,在一群流民之中显得鹤立鸡群。
大致地从他所处的位置可以判断,他在其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就见着这个中年男人上前跟村民交涉,也不知谈了些什么,不久就见到村子里有人用箩筐拾掇了些地瓜、高粱,装了两个箩筐。
丁当驱使着马儿,走近了去听。
“咱们村也没多少余粮了,这是村里黄老爷吩咐送给你们的。”
“你们拿了这些,就赶紧赶路,别在这儿,咱们也穷,多的再也没有了!”
村民们没什么好脸色,但这个中年男人还是道过谢,转身分配食物。
让人称奇的是,这些流民虽然都眼巴巴地望着这些食物,却没有冲上来哄抢。
显然这个中年男人在他们之中有着相当的威望。
“各位,这些粮食,不能生吃,还有力气的不如就近搜集些柴火,咱们就在这里烤熟了吃。”
“要小心野兽,别走远了。”
流民们之中,还有些能打的汉子,这时候分出一些就去四下里收集干柴,还有些就盯着村子那边的人。
这年头不乏趁乱抓人去卖的奴隶贩子,剩下的人显然就是在放着这一手。
丁当在这里看了究竟,也在暗自点头。
这人,心细、胆大、又有人望,若是有野心,未必不能做出一番大事。
至于本命格局太低·········要知道这种东西是可以随着人的境遇不断磨砺而成长的,而气运是可以后天获得的,要是尽信气运不如没有气运。
望气术之所以鸡肋,就是它看到的只是当下,跟才情、人品等等全无关系。
它显现的,其实是一个人在天机之中的地位、处境高低,当然这里单指人世王朝,长生者、异类不入此间。
第二十八章乱世人如草
丁当下马步行,身边两个骑士沉默着护送着,别的仍然骑在马上,隐隐挡住周围各个角度,防止刺杀。
那中年男人早已注意到这边。
没办法,此时能买得起马的本就是少数,更别说丁当身边还有着披甲之人护卫着,一看就是身份不低。
“这位大人有何吩咐?”
这个中年男人作揖行礼。
丁当眼前一亮,同样还礼。
“本官是北辰县新任县令,方才见先生用兵法指挥这些···········”
本想着说“流民”二字,不过为了照顾对方的心情,丁当还是善意地改了口。
“······这些村民···本官颇有些好奇,是以冒昧前来。”
对面的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明显地有些惊讶。
更让丁当好奇的是,他身边不远处那些流民也有些骚动。
丁当实在是太显眼了。
牵着马匹而来,身边跟着五六名精悍的骑士,又生得一副好相貌,肤色白嫩,显然是出身富贵之中的大家之后。
在一圈普遍营养不良、久经风霜,干过粗活的底层平民之中,他自然成为了焦点。
是以,他的话都被听在耳中,哪怕其实丁当并没有太大声说话。
流民们一有动静,就见到左右两个甲士左手按住了剑柄,附近几个骑士也眯起了眼睛,扶上了挂在马上的长矛,随时准备杀过来。
还是这个中年男人首先注意到了这个局面,挥手止住了流民的骚动,之后才苦笑着转身,当即就要五体投地。
“先生这是作甚?何故行此大礼?”
丁当当然不能让他这么拜下去,单手就托住他的臂弯。
那中年人当即感觉好似被一只铁臂托住,哪怕把全身重量都压上去,也不见得那只手有丝毫动摇,只好站起身来。
抬头一看,只见这少年唇角含笑,眼中却隐隐有些寒意。
他心下暗暗叹气,知道自己的算计怕是被看穿了。
本想着能够豁出去这张脸皮,为身后这些乡亲谋个生路,对方毕竟少年心性,如果脸面载薄些,也许就会同意帮忙了呢?
毕竟,这位可是这般年轻就是一县之主,必是大富大贵之家,区区几百个流民,又算得什么呢?
可惜·········这位竟然这般老成,倒不似少年人了。
“先生?先生?”
“若是有事不妨直说,本官能帮的会尽力,帮不上的也请你理解本官的难处。”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就听见眼前这位北辰县县令这么说着。
“这位大人,草民名作宋和,南阳县河里字乡人氏,家乡遭了大水淹没,不得已,带着这些乡亲们逃难至此。”
“一场大水,从天而降,不时其来处,突如其来,一乡三百多户,就剩下这一半人了。”
他悲痛地说着,向丁当描述着那场蹊跷的大水。
“水,好大的水,满眼望去,全都是水,草民侥幸抱住了家中的澡盆,这才捡了一条命。”
“可怜我河里字乡,方圆十里,尽数化为泽国,草民等人·····也不得不沦为无籍之人。”
说到这儿,伤心之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个中年人掩面而泣。
丁当听了也微有些动容,同时有些愠怒。
“既然是南阳县的天灾,那为何不见南阳县县官出面?”
这正是他愠怒之处。
大凡天灾,比如洪水,发生之后如果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引发各种别的麻烦。
比如洪水退后,尸体不处理好,就很容易带来瘟疫。
洪水之后的灾民需要抚恤,需要提供新的住处,甚至补贴部分钱粮。
不然,这些人很可能就会成为流民,甚至山贼,或者干脆被民间造反组织吸收,成为王朝的动乱根源。
历代王朝,对待这类事件都是慎之又慎,概因处理得不好,影响极其恶劣。
所以,丁当才会愤怒县官的不作为。
“大人呐,你有所不知,南阳县,早已经没有县令了,不光是县令,就连县中的六房主事都挂印了!”
“南阳县,早就被贼人占据了啊!”
宋和哭诉着他们的苦处。
原来早在半年前,就有一伙贼人,劫杀了上任县令,击败了县兵,还公然打开武库,取出了兵器盔甲,俨然一副铁了心要造反的架势。
偏偏诡异的是,这股贼人,对县中大户秋毫无犯,只是他们这些小民就惨了。
“原本一岁只要交税两次,可这伙人却要每月一次,交不上就要卖身给城中大户!”
“要是不从,就有那贼人白天晚上来捣乱,也不杀人,只是变着法儿地折腾,总要逼得人卖身为奴才肯罢休!”
丁当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不想这才什么时候,就有这么嚣张的悍匪在了!
“这南阳县的贼人,怕不是城中的大户假扮的吧?”
“谁说不是呢?可看出来了又能怎么办呢?”
“我们这些草民,就像是路边的野草,谁都能上来踩一脚,只要还能过得下去,谁敢反抗他们呢?”
宋和惨笑着,佝偻着身子,灰白的头发在萧瑟的秋风里飘扬,显得是那么凄凉。
阳光照在身上,却仍然阻挡不了宋和身上的那股萧索的寒意。
不,不光是他,还有身边那几百个沉默的流民。
丁当扫过他们,从他们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期盼,那是,一种卑微的乞求。
深吸了一口气,丁当闭上了眼睛,他的心中充满了各种情绪。
愤怒!悲哀!同情!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不是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很显然,不是被逼到绝境,这些底层的平民永远不会想着去造反,去推翻头上的大山。
然而,这个世道,已经连最基本的活着,都不能给他们了!
假如没有遇到丁当这位赴任途中的七品县令,他们的下场会怎么样呢?
大多数老弱妇孺,有没有一技之长,怕是很难继续活下去。
至于青壮,怕是一部分只能卖身为奴,剩下的··········饿死之前就会沦为反贼了吧?
“我············”
第二十九章道性萌发
“我········”
丁当不知道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