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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如今,各地实权诸侯,大权在手,已有割据之象。
从气运上看,就是各地蟒蛇虎豹,截流气运,不再往中央供奉。
从现实上看,就是地方做大,兵权旁落,中央朝廷权威不在。
“这薛之礼,其实正好为我整合文昌府,做了开道先驱。”
“击败此人,当能编练出至少五六千精兵,再收拢流民,凑成八千左右,顺势就可拿下文昌府。”
“之后,便可筹谋自立,不再沿袭这旧朝官位。”
接着,丁当话音一转。
“随着朝廷法统衰落,天柱倾斜之后,渐渐就不能镇压地方,龙气法禁日益松弛涣散,各地神迹、道迹频频显现,还有不少小妖小怪厮混人间,就连这文昌府也出了不少怪事。”
“这北辰县在我治下,有我主持,加上城中城隍辅佐,好歹没有出乱子。”
“北辰县外,就听说有狐妖白日穿人衣帽,公然挖心吃人的事情了········”
叹息了一声,丁当也感到无奈。
苏浅语握着自家夫君的手,宽慰着:
“这不是夫君的错,每逢王朝末代,总是群魔乱舞。”
“等到夫君收拾乱局,建立法统,自然有新的法禁诞生,约束一应妖魔炼气士。”
大凡统治安稳、民心依附的区域,那气数依附秩序形成法网,笼罩着其上,便是所谓的法禁。
越是气数昌盛之地,这般法禁约束越是强大。
等闲术法,遇到这般法禁,统统打回原形。
这便是“法不加于贵人”的由来。
当然,这主要是约束人间炼气士、妖魔、鬼怪、地祇,对于跳出三界外的天仙大能其实用处不大。
“这些小妖小怪到还不算什么,只是连番大战,死伤过万,我担心那战场上诞生魔物。”
一场惨烈大战,死伤上万条人命,受此影响,往往会吸引很多以血肉为食物的魔物。
不同于受天地精华诞生的精怪,也不同于后天机缘巧合开启灵智的妖,魔物,是扭曲之物,扭曲之灵。
魔物一经诞生,必然为祸一方,凶残好杀,手段诡异,等等。
历来魔物都是大害,比如旱魃就是其中一种,所过之处必然千里大旱,所以名声很广。
“夫君不如多招揽些散修道士,举办道场,做法化解怨煞之气,送这些战魂去往冥土也是一桩功德。”
苏浅语劝道。
生魂离体不久,便会受到冥土感召,离开人间。
然而有少数情况例外。
有极大冤屈,怨气顽固,化为凶厉之鬼。
死在特殊的地域,或是洞天福地、风水格局之中,躲过了冥土巡查。
这些,就有城隍土地乃至于水神座下鬼差,前来拘捕,经过简单审理之后,就会送往冥土。
之后去向,还是要依据生前所作所为判定。
各地的阴司,主要司职就是这样。
所以城隍、土地、山神、水神一应地祇,实则是掌握了死后审判之权,是阴司的一部分。
但是有一种情况,最为特殊。
那就是战场。
死在战场上的生魂,不同于那些冤屈之魂化作厉鬼,会转化成军魂。
他们不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是重复着生前的动作,继续与生前的敌人交战。
甚至其中军魂还能保留大部分的神智,能说话能交谈,甚至能吃能喝。
一切都与生前无异。
除了不清楚自己已死的事实。
这就是一些古战场周围闹鬼的传闻由来。
过去的军魂,忘却自己已死,依然重复着生前的征战。
死者永无止境地被被困在生前的回忆中,直到彻底消散。
做法化解战场煞气,炼度水火,使这等军魂得以解脱,去往冥土,重归天地自然,本是遵循循环之理,自然冥冥之中有利天地,自然受天心眷顾。
天地固然不言不语,但自有法度运行,不偏不倚。
这就是功,这就是德,对天地的功德。
不光是具体施法化解怨煞的术士有,首倡者必然也能分润一二。
虽说对于王霸之业,这种涓滴功德根本不算什么,但到底也是一份额外的积累。
更何况,举办这种水陆道场,乃是利民的好事,必然有益名声。
“就依你,此战过后,举办道场法会,邀请一些能人超度军魂。”
第四十三章谋划
长春县,大营。
薛之礼高坐正中,椅子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熊皮。
鹰隼一般的眼神,扫视着四周。
“军师,你看,本将军的兵马,精锐吗?”
他笑着对身边一位文士问道。
军营里,士卒们排成前中后三个队列,经受着检阅。
文士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在数了数人数后就变得精明起来。
原本有八百精锐,这段时日他又扩编了,练出了两千披甲士卒。
在军营里,排练进退,熟悉鼓点。
经过一段时日的训练,吃好喝好,砸了不少物资,这批新兵渐渐洗脱了原本的土气。
又因为经历过几次胜仗,现在士气正浓。
不得不说,确实有了点强军的影子。
“将军的士兵,确实算的精兵。”
文士表面上依然是言笑晏晏,半点看不出他心中暗藏的机锋。
“这薛之礼看来是是不甘心居于景教之下了········”
文士本人,姓黄,名照,字栋梁。
他本身是本县小有名气的士子,城破后不得已投降了薛之礼。
当时薛之礼命人四处抓捕士子,威逼利诱,不从之人当场杀全家。
在几个同辈们的人头面前,他·········可耻地弯下了腰。
从贼之后,他安守本分,一心只打算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
奈何,这县城之中士子多是滥竽充数之辈,不知不觉下来就给他混到了个军师的头衔。
“我真是命苦!摊上大事了!这薛贼事败,我岂不是也要遭殃?”
心下暗暗叫苦,面上,黄照却是躬身拜倒,口中恭维着:
“将军有此精兵,必能有大富贵!”
“哈哈哈,还是黄军师知我心意,不像是那几个不懂事的小子!”
薛之礼两眼一眯,随后满意地大笑,拍了拍黄照的肩膀。
“噗,咳咳——”
黄照肩膀上一沉,胸口一闷,险些岔了气。
看着他这个样子,薛之礼又是一阵大笑。
“军师啊,你这身子骨怎么跟女娃儿似的,也太不结实了,要多练练啊!”
黄照挤出个苦笑,委屈道:
“臣········不是武人啊!”
好一副君臣和谐的画面。
可惜,黄照心中从未有过忠诚,更是早早就在谋划着退路。
“这薛之礼起家,就是靠的景教的支持,才拉得出八百精锐,攻破县城。”
“可现在他翅膀硬了,却是不甘心当个傀儡了!”
“看这新兵,约有两千人,用的都是本地的农户,几乎看不见景教中人的影子。”
“做得这般明显,几乎不加掩饰···········这是要公开和景教对垒了!”
“如我所料不差,两者必然隔阂很大。”
黄照心中转过许多念头。
“那么·······我脱身之机在何处?”
“从贼、附逆,可都是灭三族的大罪,我黄照绝不能落到这个地步!”
“光是脱身还是不够!我必须有大功,泼天大功,才能洗刷这个罪名······甚至!更进一步!”
在敌营的这段时日,黄照别的没有学会,倒是演技精湛了许多。
纵然是薛之礼当面,也丝毫没察觉出面前这个向来听话乖巧的文人存着何等可怕的心思。
最磨练人演技的就是生死之境了,那些早早对薛之礼表露敌意的,都已经被砍下了脑袋,连带他们的家人。
活下来的人,早已经习惯了戴上厚厚的面具。
一个亲兵,抱着包裹过来,交给薛之礼。
薛之礼展开外面的布帛,打开看了一会儿,不时地点点头。
黄照目不斜视,坐在位子上,盯着校场上士卒们的演练,不去窥探不敢看的东西。
正是这样谨慎的态度,才使得他活到现在,没有触犯薛之礼的禁忌。
要知道薛之礼这人,早年漂洋过海,当过真正的海盗,那是真的凶残成性、喜怒无常。
若是真的触怒了他,少不得一顿鞭子。
薛之礼抬起头来,看着自家这位“军师”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就满意地点点头。
“军师,三日之内,我们就要开拨了。”
“这么快?”
“那是自然,区区一处县城,兵不过两千,哪里是本将军五万大军的对手。”
薛之礼一挥手,大大的黑色披风在空中飘扬。
黄照心绪涌动,猜测着方才那亲兵送上的东西。
“莫非是情报········听闻这薛之礼招揽了不少鸡鸣狗盗之辈,惯常溜门撬锁、窃取军机,刺探种种情报。”
“不出意外,想来是打探到了北辰县的虚实,这是胸有成竹了?”
“不好,要是此贼坐大,哪有我的脱身机会!我势必要想方设法坏掉此事,不能令其如愿。”
薛之礼检阅了军队,便觉得倦了,起身离开。
黄照躬身迎送,周围一群人纷纷起座,躬身迎送。
“恭送将军出行·······”
他们异口同声地喊着。
一排俏丽的侍女,拿着花瓣、清水,在前面开道。
清水泼洒,免除尘埃,花瓣铺地,免除异味。
这薛之礼起事之后,很快就迷上了这样的排场,耽于享乐。
但凡出行,必然要带上依仗,摆足排场。
这般来军营之中,也不忘带着侍女,令有识之士暗暗咋舌。
“这薛贼真是无可救药了,大业未成,便这般奢侈,喜好排场。”
“若是让这样的人坐了龙椅,还不知道要怎么祸害这个天下呢!”
“怕又是一个桀纣之君········”
这般作态,更是坚定了黄照的反心。
平静的表面下,潜流暗自涌动。
被薛之礼打下的三县之地,时日尚浅,不少大户都是面服心不服,暗自准备着反戈一击。
只是眼下薛之礼兵锋正盛,不敢动作罢了。
“待得薛贼大军离去,我正可以串联各家,袭其后营,断其退路·········”
“但是,必须要有能人将他的主力拖在别处,光靠北辰县能行吗?”
黄照盘算着。
先前三县陷落,除了临阵反水的几家之外,其余大户都被洗劫一空,男丁被斩首示众,女子充作军妓,下场凄惨无比。
第四十四章武圣
即便是侥幸存活下来的豪强,也都被迫捐出大笔钱粮,元气大伤。
在薛之礼的大军离开之前,他们是绝不敢动半步的。
除非,当真看到了击败他的希望。
“说到底,还是要看实力。”
“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只要有人把他的大军牵制住半月,我就能断掉薛贼的粮道,大军无粮,不战自溃!”
……
古意盎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