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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将两柄残破的剑刃放在地上,席地而坐。
“时间太长,实际上我已经谈不上有多恨你了。”
杨烈道:“既然如此,又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
“这件事儿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因为我们都还活着。死去的人是无法说话的,所以我要替他们发声。”
杨烈看着已经行将就木的陈风,说不出话来。
他资质愚钝,对于尘世间的事儿,本来就可以说是悟性不佳。但是不知是咋的,那一刻他忽然理解了陈风的想法。或许,是因为他也有过相似的经历吧!
忽然之间,他对陈风生出了敬佩的情感。
认识的人总是这样告诉自己,说陈风是真君子,真风流。也是直到如今,杨烈才明白了人们为什么都这样说。
十几年前,暴怒的始皇帝也杀了自己的全家,自己空有通天彻地的刀术,却不敢去反抗。因为他知道,自己绝非始皇帝的对手,即使找上对方也不过是送死。
今天的陈风也是一样的,他用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整整三十一次,却看不到任何希望。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
他不是来杀自己的,而是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儿。君子儒雅谦和,但是也当知舍鱼而取熊掌,也有舍生取义的勇气。自己不敢面对无法战胜的始皇帝,但是陈风却敢于面对他无法战胜的自己。
“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努力,甚至那些自己鄙夷的,下作的,都已经做完了。我想,尽陈风之能,肯定是没有更好了。现在,我只希望我下去的时候还是我原来的样子,我的妻子喜爱的丈夫,我的儿子熟悉的父亲。似乎,这一天我已经等得有些久了呢!”
杨烈点点头道:“我答应你,不用去麻烦小叔,就算跑遍天涯海角,我也会把唐顿给你找来。”
陈风道:“谢谢你!”
说罢他又取出那瓶酒,最后喝了一口,然后闭上了眼睛。
杨烈握着刀柄,然后走了上去,准备了断这太过漫长的恩恩怨怨。
一切都是从那柄断剑开始的,始皇帝杀了子夏全家,然后子夏杀始皇帝,然后杨烈杀始皇帝全族,然后陈风不死不休。既然语言无法让对方屈服,那就以其中一方的全灭,画上句点吧!
杨烈忽然觉得很是可惜。
陈氏一族是帝王之后,底蕴深厚,期间不知出了多少英雄豪杰。但是他却不能表达,因为自己作为屠戮者中的一员,说这样的话语是让人觉得可耻的。今日,也是到了一切终结的时候了,获胜的杨烈将行使自己的权利,成为这场恩怨中最后的幸存者。
至少,这一刀能够快一点,至少让他感觉不到痛苦。杨烈如是想到。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刀下留人。”
杨烈回头看去,就见到了一身缟素的初生演替,他抱着一个罐子,然后来到了杨烈和陈风的面前。接着,他将骨灰罐和一封书信交给了陈风,道:“这是子夏给你的礼物,帮助你放下这么多年的仇恨。”
“其实你应该明白,不是我放不下,而是我不能放下!”
“所以,这里面是给你能放下的理由,打开看看吧!”
陈风打开罐子,只见里面是烧焦的白色粉末。其中还附着一封书信,上面如是写道:
陈君亲启:
此信余已经写好多年,但是时至今日,才一切成熟得以交到陈君的手上。
余与始皇帝相识两千个春夏,时至今日,俨然已经是友非敌。无奈因为两千年的争斗,后人皆效仿吾等,杀戮和争斗不休不止。余常思考,当以何法解开这因果纠葛之锁链。
后日,始皇帝以自己之命换我儿杨演替之命,方让余幡然醒悟。仇恨因余与始皇帝而起,当也由此而终。
在下虽身在偏远乡野,亦时常闻君贤德君子之举。阁下本是高风亮节,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让人钦佩。
阁下有敢一人一剑陷阵倭寇,敢只身面对强大自己百倍的病毒大军,为何却不敢原谅自己?
余谅始皇帝杀我全家一百四十一口,鸡犬不留。
今日,余请阁下以大胸怀谅杨烈之愚钝。
杨烈乃加害者,不敢口出释然之言,若阁下心中仍有不平。余以我之尸身奉上,任阁下挫骨扬灰,绝无半分怨言。
杨家老祖子夏绝笔。
陈风将那封信放下,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骨灰,就像一个傻子。
这时候,一阵寒冷的风吹来,卷积起漫天的落叶,也卷积起那坛子里的白色骨灰,向着苍茫的天际飘飞。陈风看着那天空中的白色粉末,不知所言。
在他看来,子夏的身份比自己贵重百倍。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在华夏活了二十多个世纪的老神仙,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平息自己这么个小人物的愤怒。
初生演替拿来两坛子酒,然后揭开上面的封泥,放到了杨烈与陈风的面前。
“陈老爷子,如果你同意,就请二位喝下这坛酒,一笑泯恩仇吧!这两坛酒是老东西为二位酿造的,已经很多年。”
陈风忽然哈哈狂笑起来,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嚎啕大哭。
终于,他拿起了那坛酒,然后仰头痛饮。
初生演替给杨烈使了个眼色,这时候的杨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明白为什么陈风这老家伙忽然就不找自己麻烦了?不过,既然陈风已经了了这恩仇,他自然也快意痛饮。
接着,杨烈将空坛子放下,拍着胸口道:“陈老爷子,今天谢你大度,俺杨烈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若某日你有需要,只要知会一声,就算是刀山火海,俺也绝不皱眉。”
陈风没有回答,而是将骨灰坛子封了起来,然后恭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接着,他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向着山下走去。
他毕竟刚刚身受重创,杨烈想要留他在这里养伤,却被初生演替拦住了。
“让他去吧!大仇得报,他应当一个人静静。”
杨烈不明白,道:“什么大仇得报?俺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初生演替神色也变得有些颓然,他将那坛子骨灰抱了起来,然后又捡起老东西的书信,递给了杨烈。
“自己看看吧!我已经不想再说了。”
第537章 离去(竟然有人说我水剧情,我想问我什么时候水过)
最后,初生演替将老东西的骨灰埋在了那三座石碑的下面。
“这一次老家伙是真的死了吧!我还觉得,说不定哪天他又会跳出来,然后指着我的鼻子嘲笑我,说他又把我给忽悠了。”
霍克斯从背后搂着他的腰,然后轻声安慰道:“都会过去!”
都会过去,无论是如此漫长的生命,还是此时此刻的悲痛。
忽然之间,初生演替觉得霍克斯说得真好。
接着,他努力地振作精神,然后看向第三块石碑,道:“第一块石碑是始皇帝的,第二块是子夏的,那么第三块就是我的了。可是,这块石碑上面什么也没有。”
是的,这里有三块石碑的,但是第三块上面却光滑如镜,没有任何内容。
霍克斯将头埋在他宽阔的后背,道:“那或许是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命运,一切都是人自己的选择。”
就像始皇帝选择将干将留给了自己,就像子夏选择以自己铸剑,就像初生贺兰选择迷途知反。这一切都是命运,都是被自己所认可的命运。初生演替想起云南那个说自己命中犯桃花的道士,他曾经和自己聊过他们道馆里的香客。
道馆里有很多香客来算命,你要是给他们说好的,他们就信。你要是说他们有血光之灾,一个个就做出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样子,个个高傲得不行。
但是在初生演替看来,人就应当如此。
被自己认可的命运,才有去遵从的价值。今年的初生演替已经接近三十岁了,自然也知道命运的浩瀚和不可知,以及它的难以抗拒。但是如果人没有了争取未来,和不幸做斗争的精神,那又和行尸走肉有何异?
初生演替道:“我的父亲是了不起的人!”
霍克斯也点了点头,道:“他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平庸,的确是了不起的人。”
初生演替拔出手中的命运忤逆者,然后一刀斩去。
漫天刀华如同黑色的海啸,将整片悬崖彻底粉碎,也将山崖上的那三座石碑泯灭于无形。
初生演替放下刀锋,然后打开了子夏留下的最后一件事物,一个长一米六的匣子。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柄黑色的刀,以及一个透明圆盘。黑色的刀当然就是重铸的星辰了,那个圆盘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值得子夏千年守护,这也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
初生演替拿起那个圆盘,看了看上面的文字,道:“这明显是西格玛的造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霍克斯摇了摇头,道:“这上面的确是西格玛文字,但是我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初生演替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已经事了,我们走吧。”
原本,他只是想将霍克斯带给子夏看看,没想到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初生演替亦是知道,子夏这也算是求仁得仁,并非谁的过错。
无论是始皇帝还是子夏,这对老东西的确都是了不起的人。
陈家和杨家的恩怨了了,始皇帝和子夏也已经不再这世界上,只有这片诞生他们的天地,还在悠然地延续着自己的故事。黄山迷人眼眸的云雾还在飘摇,山崖上的松柏和竹林一样,都已经完全枯死。
但是这枯败的样子,又如何不是生命的另外一种体现?
死亡,消亡,泯灭,这本来就是世界法则不可违逆的一部分。
至于子夏和始皇帝,他们不过是比一般人活得长久一些罢了,。苍茫无尽的时光面前,自己和他们也不过是早两天和晚两天的区别罢了。
“杨烈,你还愣着干嘛?我们要下山了!”
读完老东西给陈风的信件之后,杨烈就一直坐在那草卢面前,默默无语。
直到初生演替叫他,杨烈才提起自己的行礼,和他们一起向着山下走去。
“老祖宗真的去了吗?”
初生演替点了点头,道:“我说了,他不是因为你这件事儿死的,你用不着自责。”
杨烈抬头看着山间飘飞的云雾,忽然想起很多事儿。想起自己自幼上山,想起自己和老祖宗学刀,想起自己惹下大祸老祖宗前来保护自己。一直以来,老祖宗都是他最尊敬的人,甚至可以说有胜于自己的父母。
杨烈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堵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去表达。最后他只又抛开了这一切,对初生演替道:“我们去哪儿?”
初生演替道:“我们回家!”
“家在哪儿?”
“东欧新国,布达皇宫。”
杨烈唏嘘感叹,初生演替也沉默不言,两人就这样向着山下走去。华国末了,黄山末了,如今可真是不知何处是我家的时候。名山仙气缭绕,苍凉冷素,一行人就此离开了这里,再不归来。
山脚之下,陈风正一个人面对着许许多多的幸存者。他身体的伤势缓和了一些,便来到此地,准备将这些幸存者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