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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兴的军功利益集团,借助马邑和高阙,两场大战,已经完成了新老接替。
曾经威震天下的长平侯、曲周候、弓高候,在事实上,都已经退居二线了。
现在,扛起汉室军方大旗的是义纵、郅都、程不识。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事实上来说,刘彻已经完成了他变革的第一步。
在如今的局面,只要不玩脱,不出无可挽回的错误。
那么,哪怕刘彻掀起一场堪比王安石变法的大变革,也是轻轻松松。
但他知道,现在,还没有到时机,应该在等等,等待旧式贵族和旧式官僚,基本退场,整个国家,都被新派官员和新贵族占据的时候,再推行他的那些较为激进的政策,方是王道。
毕竟,天朝改开的结果证明了。
任何改革,都不能指望一蹴而就。
五年平辽,十年赶英超美,那不仅仅是个笑话,更是个悲剧。
反正,他年轻,等得起。
这个国家现在的情况和局势,也远没有到必须改革,马上改革,才能救亡图存的时候。
所以,刘彻也就好整以暇的挽起袖子,静静等待历史的车轮,从哪些已经不适应世界和时代变化的家伙身上碾过。
譬如说……鲁儒派系。
在挣扎和坚持了数年后,鲁儒一系,终于走向了彻底的衰落和消亡。
根据绣衣卫报告,截止至元德六年冬十一月,所能查证的鲁儒派系成员,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千人了。
其他鲁儒派系的人,几乎都易帜了。
甚至还有人投入了法家和黄老派,乃至于墨家的怀抱。
而东迁朝鲜的孔子世家,也在屡屡受挫,终于认清现实。
他们派人回到曲阜,变卖了所有土地和屋舍,这意味着,孔氏终于被刘彻的大棒说服,放弃了继续寄生和根植在人民和土地上的打算。
孔家在朝鲜的生活,也不是很好。
虽然靠着孔子的名头,吸引了一些追随者和拥泵。
但在朝鲜和安东,最受追捧和最被人接受的学派是杂家。
要知道,现在的朝鲜君刘明的太傅是韩安国和张羽。
张羽虽然立场偏向儒家,但他是军人。
而韩安国的话……呵呵呵呵……他可是正牌的不能再正牌的杂家子弟啊。
他的老师是邹县人田公,而田公是正统的《吕氏春秋》传人……
所以,孔家在朝鲜,日子已经早没有了齐鲁时的风光。
就如同南北朝时期,衰落的王谢世家一样,渐渐陷入平凡,泯然众人。
“这样也好……”刘彻在得知了此事后,先是感慨一声,然后道:“中国,就不该有千年不衰的家族,也不该存在世代不衰的世家……万世师表也好,圣人也罢,这都是先人的荣誉,子孙后代,不应该也不可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甚至于鱼肉乡里!”
连周公家族都衰亡了,消弭在时间。
召公血脉,几乎寻找不到了。
夏后氏、殷商、宗周姬氏,也都流落进了寻常百姓家。
轩辕氏、伏羲氏、少昊氏,迷失在了历史长河中,与千千万万的诸夏百姓融合。
你孔家孔氏,何德何能,可以千百年不衰,不论王朝更替,繁盛万年?
孔子自己也说了,圣人之泽,五世而斩。
现在,何止五世了?
孔家是时候,也必须跟祖先的荣誉说再见了。
他们今后依然可以自称孔子后代,儒家先贤血脉。
但是,假如没有做出贡献,就想要享有特权和财富,那是做梦!!!!!!
至于鲁儒?
不足千人的成员,注定了他们假如不能做出改变,争取人心,吸引天下人的注意力,同时契合时代的脉搏,不然,杨朱学派和名家的下场,就是鲁儒的未来。
“继续监视鲁儒吧……”刘彻下达了自己的命令。
鲁儒的未来是中兴还是消亡?
刘彻并不关心。
刘彻现在只想通过对鲁儒的观察,来弄清楚一个学派究竟是怎么消亡的?
又或者,一个即将消亡的学派,是如何通过自身的不息努力,渐渐收拾残局,扭转乾坤,拯救世界?
无论是那个结果,都可以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笔遗产。
而阴阳更始,一个消亡,必然有一个崛起。
鲁儒式微后,曾经被鲁儒派系打压得几乎没有发声空间和活动空间的思孟学派以及脱胎于思孟学派的重民学派,在曲阜和雒阳,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一天一个模样。
越来越多的人,特别是过去鲁儒一系的支持者,投入了思孟学派和重民学派的怀抱。
甚至,就连大名鼎鼎的儒家精神领袖鲁申公,前些时候也站出来称赞了思孟学派。
在这样的形势下,思孟学派,顺利的取代了鲁儒派系在朝堂上的位置——最主要的就是那几个鲁儒一系空出来的太学教授之职。(未完待续。)
请假条
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身体很不对劲,结果果然发烧了~
到现在整个人都是斯达巴状态,所以,只能跟大家请假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节 南越内附(1)
元德六年冬十二月,南越首都番禹。
南越王赵佗,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看着跪在他身前的王孙和大臣们。
他干瘪的皮肤,现在已经彻底丧失了光泽,曾经哪怕是睁眼都能让人感觉心惊肉跳的眼睛,此刻也黯淡无光了。
这位诞生在秦统一天下之前的枭雄,在经历了将近百年的挣扎后,终于油尽灯枯。
特别是两年前,他上朝长安,漫长的旅途,耗尽了他太多太多的精力和生命力。
能回到番禹,继续称王至今,本身都是一个奇迹。
“太孙……”赵佗挣扎着在丞相吕嘉的搀扶下做起来,对着自己选定的继承人赵胡招手。
赵胡是他选择的继承人,同时也是长安两代天子钦点的南越世子。
这使得赵胡在南越国内,基本不存在什么可以挑战他地位的人或者势力。
此时的赵胡,也成熟了许多了。
他甚至已经成为了好几个孩子的父亲。
他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跪到自己祖父面前,泣不成声的道:“祖父大人,孙儿在这里……”
赵佗看着赵胡的模样,讲道理的话,他是不太喜欢赵胡的。
这个孙子性子太忠厚,而且太淳朴,没有多少心机,若在乱世,这样的继承人,不是要被臣子们架空,然后干掉,就是会被外人撕碎。
不过……
“傻人有傻福啊……”赵佗在内心叹了口气。
望着赵胡,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让这个孙子继承南越江山和社稷是最合适的事情!
他更是无比庆幸,当年对长安低头,亲自前往长安。
不然,此刻恐怕……
南越王国要化为齑粉啊……
“吾死之后,你要立刻发丧……”赵佗拉着赵胡的手,说道:“给长安上奏疏,请求天子给我赐谥号、棺椁……”
若在以前,有没有长安的册封和认可,南越是无所谓的。
番禹距离中国,天高路远。
长安大兵想要兵临番禹,不是那么容易。
况且,南越也有着足够的纵深。
即使是番禹不能守,赵佗也有信心带领百姓和军队,撤退到苍梧和交趾。
但现在不行了。
中国,已经恢复成完全体了。
甚至已经超越秦全盛时期的威势。
不久前,更是有消息从长安传来,王师出塞,获高阙之塞,定阳山之险,复秦赵九原郡故土,甚至就连阴山也是要再次为中国所有。
作为曾经的始皇帝侍从、骑郎,秦国征越大军副帅,龙且令。
赵佗深知高阙之坚,更清楚,阳山防线的可怕。
秦赵两国在当地经营超过百年。
特别是大秦帝国,为了修建万里长城,征发百姓数十万,动用军队,历经十几年方才修成。
而在当时的大秦朝堂之上,对于长城,最重视的始终是榆林塞…高阙这一段。
上将军蒙恬统兵三十万,屯驻于当地,始皇帝的嫡长子,公子扶苏为监军。
全盛时期,整个高阙防线,仅仅是外围塞堡就多达七八个,更有榆林塞和九原城在南北两面,相互依靠。
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即使这几十年残破了,衰落了,但也依然是一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防御体系。
但汉军只用不到一个月,就拿回了高阙。
让人震惊!
更使得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明白一个真理——现在,是大汉世纪!
天命在汉,一切牛鬼蛇神,都要退避三舍,不然,就要被碾为齑粉!
所以,赵佗知道,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只有走接受长安领导,承认长安威权的路子。
其他任何选择,都是邪路歪路,肯定会被人当成螳臂当车的那个螳臂一般,轻轻松松的碾碎。
更何况,长安之行,消除了赵佗心里所有芥蒂。
当今天子给与了他的同袍和手足们,哪怕是秦始皇帝也不可能给的荣誉。
更让他光荣而体面的入葬骊山,与秦始皇为伴。
这样的胸襟,足以折服他了。
所以,在这个生命的弥留之际,赵佗终于看开了,主动向长安伸出了双手。
“或许,这就是轮回……”赵佗在心里想道。
南越王国,始于他的老上司任嚣病故。
当时,任嚣判断,中国内战不休,二世无能,赵高李斯为了一己之私,将帝国推向毁灭。
所以,他在临终前,交代赵佗要为迁徙至此的移民和军人的身家性命考虑,毁关梁、断道路,封锁五关,将战火阻隔在南越之外。
南越王国从此与中国分离,直至今天。
而现在他已经时日无多。
中国也早已经恢复太平,甚至已经进入了盛世。
在自己的临终之际,选择让南越王国重新回归,或许是个很好的选择。
毕竟,赵佗清楚,自己的子孙有几把刷子,更加清楚,现在的汉家的力量,可怕到了什么地步?
哪怕是全盛时期的秦军主力精锐,在武安君统帅下,恐怕也不能与之一战!
但赵胡听了老祖父的话,却是哭的更厉害了。
赵佗的病重,让整个南越王国都是暗流涌动。
许多实力派的贵族以及割据的诸侯,都是蠢蠢欲动。
他们或许不敢挑战他的王位,但绝对敢在祖父死后,跳出来与他为难,甚至割据一地。
甚至,赵胡还听说,有些地方的实力派,譬如那些只是名义上听从番禹的土王和越人部族,都已经在串联。
甚至,还有人想借闽越兵自保。
这些变乱,让年轻的赵胡,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太清楚应该如何应对。
但他又不敢在此时提出来,给祖父添忧。
他就跟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选择了将这些事情都埋在心里。
反而是南越丞相吕嘉,脑子清楚,思路清晰。
他趁着赵佗清醒的时刻,抓住机会,问道:“倘陛下不幸,国中贵族生变,臣等何如?”
赵佗看了看吕嘉,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个亲信大臣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