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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为了求生,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刘彻曾在后世的新闻上见过,地震/海难或者飓风幸存者,靠吃虫子喝尿液甚至是吃人肉活下来的例子。
后世人尚且如此,那么现在这个西元前的世界之中,一群生存高手,在面临生死攸关的困境时,他们会做什么选择?
这还需要考虑吗?
不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难道还会是去大喊着我是引弓之民,死也不跟你们这些冠带之民做朋友?
这不现实!
在排除了无数种不可能的假设后,剩下来的唯一解释就是幕南各部东撤和北撤,其实根本不是在要挟汉室,而是这些渣渣心虚了,他们害怕汉军一来,自己的部众就会四散而逃,为了自保,也为了维系自己的地位,他们选择了逃。
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各部都在撤,但撤离方向不一的问题!
这也解释得通,为何向来一盘散沙,甚至曾经大打出手的幕南各部同时选择了跑。
尹不害得了表扬,心里面高兴万分,但嘴上还是谦虚的道:“这是臣的本职工作,陛下命臣整理战史,臣就留了个心眼,专门关注了匈奴各部的组成和结构方式……”
刘彻拍拍对方的肩膀道:“朕希望爱卿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将战史的编辑工作完成!”
战史是军队的历史,也是承载一支部队的灵魂。
自马邑之战后,羽林卫和虎贲卫率先搞了自己的战史记录制度,每一个校尉部,每一个司马部,甚至每一个队率,都有着自己的独特番号、标志和历史。
这些历史和荣誉,将激励每一个后来者,让他们明白,他们加入的是一支怎样光荣的军队!
但,其他部队的战史建立就相对复杂了,毕竟,很多老牌部队,甚至都已经经历了数次重建了。
所以,刘彻才要设立这个战史参谋官,来协助各部建立自己的战史。
而在另外一方面,熟悉了战史,也就熟悉了军队的组织和基本结构,更读通了一部名为《怎么作战》的名著。
历史上,普鲁士最杰出的总参谋长老毛奇,就是从战史处走出来的天才。
得到天子勉励后,尹不害连忙拜道:“既蒙陛下不弃,受臣以重托,臣必殚精竭虑,为陛下鹰犬走狗……”
战史的建立和整理,这本身就是莫大的荣誉。
最初尹不害接受此职时,差点睡不着觉。
“爱卿好像还有话要说?”刘彻笑着道:“那就快说吧……”
“圣明无过陛下……”尹不害拜道:“臣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
“嗯,那卿接着说……”刘彻一摸头,笑道。
“陛下,臣以为,幕南各部,此刻或许根本没有形成任何的联盟或者同盟……”尹不害道:“臣以为,幕南诸部,或许大部族,会以为我中国为虎狼,然其中小部族,就未必了……”
“陛下不妨命昌武侯诱之以利,示之以恩,以千金买马骨之姿,而封一二忠心部族之主为候,如此,幕南各部将不攻自乱!”
刘彻听完尹不害的话,手指在手背上点了点,觉得挺有道理的。
对于中国来说,幕南这个地区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但问题是,其实就算是改土归流,编户齐民了,汉家也没有这么多的基层行政官员,特别是能够在草原上立足的基层官员来设置郡县。
在战略上来,对汉家而言,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实现对幕南的全面有效控制和管理。
至于这汉化和同化,那就需要时间来慢慢完善。
本来,其实,郅都就算荡平了一切反抗,镇压了所有不服,最后,刘彻还是会选择用引弓之民制引弓之民的方案来过渡。
最多不过是从楼烦军、忠勇军之中安排大批士兵卸甲归牧,转为地方官。
但,这些人最多只能控制核心和重要区域。
边边角角的犄角疙瘩里,必然存在许多阳光之下的阴暗角落。
在未来数十年的时间里,这些地方都可能是一个羁绊的状态,不过再没有人能挑战汉室的统治而已。
所以呢,尹不害所言,确实可行。
丢几个所谓的列侯之职位,再弄几个侯国给几个忠心的狗腿子,来给其他人当模板看。
将那些与汉室敌意不高,还可以抢救的部族与那些铁杆反汉的部族区分开来。
“谁是朕的敌人?谁是朕的朋友?”刘彻在心里想着,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他叫来颜异,下令:“尚书丞,制诏吧,就按尹尚书的意思拟诏,然后马上以飞鸽传给郅都,让郅都依计而行,另外,再给朕放话:倘能迷途知返,臣服大汉,接受护匈奴将军安排者,皆既往不咎,能率人来归者,朕更当嘉勉之,其以所率归降之人数为计,百人以下,赐田宅金钱,百人以上,为游徼,千人为县令,万人可为郡守,封关内侯!”
刘彻就不信了,草原上的苦哈哈们,还能忍得了这个诱惑?
尤其是那些中下层的贵族们!
他们又不姓孪,也不是主子的继承人,凭什么不带人来归?
当然了,这只是政治和心理攻势,只是一种鼓动手段,真正要解决问题,恐怕还是需要军队一战定音!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节 遇事不决,大搞基建
草原上的春天,来的远比长城内更早。
刚刚正月,顺德冰雪就已经消融,草原上重焕生机。
往年这个时候,顺德附近的部族,必定已经在为迁徙做准备了。
因为,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前往遥远的远方草场,赶赴春季的牧草盛宴。
时间必须恰到好处。
不能去的太早,太早的话,牧草还没有长出来,牲畜和人马都得饿肚子。
也不能去的太晚,太晚的话,牧草就会被其他人的牲畜吃光。
但今年,顺德附近的人民,就从容的多了。
过去的这个冬天,汉朝的军队,几乎驱逐和处死了顺德城附近方圆三百里的全部贵族。
眼看着过去的一个个高高在上,连仰视都有些困难的大人物,被汉朝人送上断头台,而他们的牧场、牲畜和财富,则全部被汉朝官员平均分配给了大家伙。
谁不高兴呢?
当然,对于汉室来说,这个买卖也不亏。
周边各部的牲畜,本就不是自己的。
拿他人的东西,给自己收买人心,太划算了。
唯一的问题是现在,各部的牧民和牧奴倒是都按照长安的意思,予以了解放,也分给了他们牧场和牲畜。
但问题是如何管理这些人?怎么引导他们?
这成了一个大问题。
没办法,只能上军事管制这个政策了。
所有牧民,统一由军方接管。
仿照屯垦团的编制,进行编组,这个事情,汉军已经非常熟练了,所以没费多大劲,就在这顺德周围建立起了大大小小数十个乡亭。
人数多的,有千余人,少的也有数百。
同时,顺便也对顺德周围的诸胡部族做了一次人口普查,最终统计的结果,让人震惊!
为顺德为核心,方圆数百里的草原上,竟然有着四万三千多人。
考虑此地,向来是匈奴人的禁脔,匈奴败退后,其本部纷纷逃亡幕北,留下的都不过是老弱病残和杂牌奴隶部族。
所以,其原先实际人口可能更多。
而这顺德,不过草原之一隅而已,并非引弓之民自古以来的主要牧场。
是以,这整个草原的人口规模,很可能超过汉室曾经的预估和设想。
这让商贾们很兴奋。
嗷嗷待哺的工商业,现在就缺廉价、皮实可以大量供应的劳动力。
尤其是冶炼业、采矿业和伐木业。
奇缺劳动力!
用汉人,则太贵,也太容易引发舆论抨击。
你稍微用的多一些,儒家和法家就要喷他们‘伤本逐利’,还‘伤天害理’‘草菅人命’。
还是奴工好,没人权,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关注。
商人们一高兴,军需物资的运输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在冰雪消融,道路重新畅通后的数日之间,各个商贾就将上千车的物资,运到了顺德城。
他们的效率,甚至比国家动员起来的民夫效率要高至少一倍!
没办法,商人们挥舞着五铢钱,大把的赏钱砸下去,运输物资的车夫和民夫们立刻工作效率蹭蹭蹭的狂涨。
为了多赚一个五铢钱,有的是人,愿意加班加点。
商贾们,自然也是无利不起早。
这场战争,本身就是一场盛宴!
从过往的例子来看,等汉军平定幕南,稳固统治之后,国家必然会下无数订单来为幕南地区的开发做准备。
而这些订单,当然会交给‘勤于王事,忠君爱国’的义商们。
除此之外,战争过程之中的缴获和俘虏,义商们也可以优先购买。
而且可以用捐献的物资来抵充货款!
这就已经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了!
更别提,郅都还允诺他们,可以让他们参与这场战争,从而可以分润一些军功。
现在的汉室,钱几乎可以买到一切除了爵位。
自元德元年开始,朝廷就收紧了相关的输粟捐爵的口子,马邑之战后,干脆就彻底停止了输粟捐爵制度。
现在的天下,市民工商各个阶级,唯一可以用钱买到的爵位,只有民爵。
但这些可以交易的民爵,最高只能支撑到公乘,再想往上升,靠交易或者买卖来的爵位,就无法叠加了。
唯有军功,方能不受限制的继续提升。
对于缺乏安全感,总觉得,可能要被地方官拿去当政绩给刷了的商贾们,他们唯一自保的方法,就是提升自己的爵位。
只要升到五大夫,那就拥有了特权。
升到左庶长以上,那就拥有了初步自保的权力,按照制度左庶长以上属于卿,他们的地位比照千石,地方官已经很难决定他们的生死,他们的命运掌握在更高级的官员手里。
至少,一个县令是无法收拾拥有左庶长之爵以上的人的。
而当今天下的商贾之中,拥有左庶长之上爵位的,聊聊可数。
至于封君,更是仅有两位。
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更大的自主权,也为了家族的繁荣昌盛,商贾们现在真的拼命了。
钱,就像不是钱一样的撒出去。
他们在两个月内,几乎买光整个陇右郡和北地郡以及太原郡农民手里的余粮。
狼猛塞和云中塞的关卡城门之前,堆满了粮食,挤满了急切的想要出塞的商队。
无数人都被这些商贾爆发的力量吓傻了。
以商贾之力,居然可以支撑一场中等烈度以上的战争了!
这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更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在今天以前,从未有人想过,商贾这种社会底层,被世人歧视的群体,居然能有此等力量!
郅都已然目瞪口呆。
不过,仔细想想,郅都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
想当年,太宗皇帝初初即位,在灌婴将匈奴势力彻底逐出长城后的数年之中,长城守军,经常性的饿肚子,以至于出现了有烽燧台的守军被活活饿死的例子。
但,当晁错提出了输粟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