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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的压力一去,朱全忠又借着这股威势趁机在朝中大肆打击那些亲唐势力。
四月份时将李晔的诸多皇子灌醉之后一并杀光,抛尸九曲池;六月份时,李振建言说,那些朝中大臣常常自谓清流,应该将他们杀掉然后投之于黄河,使其成为浊流,朱全忠笑而从之。
到了此时,整个朝堂已经彻底被他掌控,而他的目光也重新开始转向外部,他准备将淮南作为下一个打击目标。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敬翔便站出来反对道:“大王,此时讨伐淮南,属下以为不可!”
朱全忠有些不喜,但敬翔毕竟是他的心腹,所以他还是问道:“敬先生以为不妥?”
敬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直接了,有些拂了朱全忠的面子,他连忙躬身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讨伐淮南的最佳时刻!”
“如今为何不是最佳时刻?杨行密已死,杨渥继位。即便这个杨渥有些能耐,但他毕竟连二十岁都不到,淮南那些将领岂会各个心服?”李振站出来反驳,他转身向朱全忠道“大王,属下觉得此时讨伐淮南,正当其时!”
这一年时间杨行密在淮南已经很少公开露面,即便是露面也只是极少数淮南的高层才知道,加上杨行密去年病重的消息也泄露出来了,所以朱全忠在广陵的探子就以为杨行密已经病死了,连忙将消息传到了朱全忠这里。
当初钱有一次遇到刺杀,在接下来两个多月时间里没有公开露面,结果杨行密就误以为钱已死,急匆匆的派李神福前去讨伐。
而广陵到汴州的距离还要远得多,加上杨行密没有公开露面的时间也更长,所以朱全忠对这个消息也没有感到怀疑。
此外,杨行密去年病重的事情有许多蛛丝马迹都能查到;更重要的是,朱全忠认为如果杨行密还活着,他不可能突然将权利交给杨渥,自己却退居幕后。至少朱全忠他自己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所以这诸多情报最终让朱全忠确定杨行密已死,便是敬翔也没有感到怀疑。
至于为何直到现在淮南都一点消息没传出来,朱全忠认为很可能是杨渥担心杨行密已死的消息传出后可能引起动荡,所以选择了密不发丧。
既然杨行密已死,杨渥接位,不管他如何能力出众,在朱全忠想来淮南内部都应该有不少暗中反对之人;至少杨渥应该无法像杨行密那样使得淮南上下一心。
而在朱全忠一方,如今外部没什么压力,内部的掣肘也基本消除,正是大举对外用兵,逐渐削平各路藩镇的好时候,所以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报当年清口一箭之仇的机会。
“不然!杨行密虽死,但杨渥也是久经战场之人,并非那些无能纨绔之辈;淮南上下或许不能像杨行密时那样上下一心,但对于他们来说,大王却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所以大王此时讨伐,淮南即便暗中有反对杨渥之人,在大王大军压境的压力下他们也会团结起来的!所以属下觉得此时应该继续观望。”
李振摇摇头道:“敬先生怎么就能肯定淮南上下面对我大军压境的情况会团结一致进行抵抗,而不是望风而降呢?”
敬翔道:“淮南上下会如何选择,在下也不能肯定。不过杨行密素来以仁厚而闻名,淮南诸将大多感其恩德,加上杨渥也并非无德之人,所以在下觉得淮南上下纷纷向大王投降的可能性并不大。”
“更何况,”敬翔接着道:“去年一战,大王一个月内就消灭了两方藩镇(山南东道和荆南),威震天下,这才有了接下来一年里各方藩镇无不俯首的局面。所以属下觉得,如今大王应当尽量保持这番势头。而保持如今这番势头最好的办法则莫过于不断的打胜仗!”
“淮南乃是天下强番,又新近剿灭了钱,气势正盛,即便杨行密已死,有杨渥在,大王要消灭他只怕也难;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那就更是会丢掉去年一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势。”
“到时候那些过去一年里对大王俯首的藩镇只怕也要重新跳出来反对您了!”
敬翔知道,过去一年时间里朱全忠做的事情实在招人恨,如今各大藩镇不敢跳出来,只是因为被去年一战梁军的惊人战绩给震慑住了。
而此时南下,若是战事不顺的话,那么之前被朱全忠的威势强行压下去的各种不满就会集中跳出来了。
听了敬翔之语,朱全忠不由有些动摇,李振见了连忙道:“敬先生此言差矣,那些藩镇都是些亡命之徒,又素来不服大王,他们若是想要站出来反对大王,又何尝会被大王的威势所吓到?三年前大王将李茂贞围在凤翔城中一年多,最终迫使李茂贞交出天子请降,这种威势难道还不够吗?但第二年李茂贞还不是一样跳出来反对大王。”
“至于说淮南上下团结,难以消灭,大王,以属下之见,这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容易之事?淮南固然难以消灭,但事在人为,若是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呢?”李振慨然道,言辞激昂,连敬翔听了都有些动容。
朱全忠更是大笑起来:“不错,说得好,天下没有那么多易事,事在人为!孤决定……”
他看向众人道:“各部开始集结,孤准备亲自率领大军讨伐淮南!”
见朱全忠已经做出决定,敬翔也不再劝解。
离开议事之地后,敬翔将李振叫住,向他问道:“李兄,在下知道你憎恨朝廷科举不公,所以你用各种方式来打击朝廷官员,或者劝说大王杀死朝廷重臣,这些都没什么;但淮南毕竟是天下强藩,加上南方多河流,不利于我北方大军作战,昔日清口一战便是如此。”
“此外,晋王李克用乃是大王多年劲敌,如今虽然势力衰落,但经过这三年的的休整,他们的实力只怕已经恢复了不少。而且淮南缺马,靠着南方纵横的河流才能自保,到了北方就不足为虑;相比之下,晋王李克用才是大王的生死大敌啊!”
“如今你不顾李克用这个生死大敌,反而劝大王再次兴兵南下,一旦战事不利,各方藩镇趁机起兵来攻,到时该如何处置?”
李振冷笑道:“南方固然水路纵横不利于我北方人,但江淮之地未必就不能攻取;而一旦攻取了江北各州,不仅能极大震慑各大藩镇,江北富庶之地更是能极大扩充我方实力,如此好事,敬先生为何总是反对呢?莫不是你心中怕了淮人?”
说罢,李振一甩衣袖告辞离去。
身后,敬翔征征的看着李振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失语。
“唉,只希望大王这次南下能顺顺利利才好,不然,则各方藩镇起兵反对大王的日子也为时不远了!”
他却不知道,李振告别他后,又返回了朱全忠那里。
“大王率领大军南征,若是没有一位稳重之人在后方坐镇,只怕会出现什么乱子。所以属下觉得,可以将敬先生留在汴州督运大军粮草后勤,如此大王才能放心与淮南贼子一战!”
朱全忠思虑片刻便欣然道:“你说的不错,那就让他留下来吧!”
(这一章是昨天的,昨天回去得太晚,很晚才开始码字。)
第二百八十九章三大恨
就在朱全忠集结军队打算再次南下与淮南争锋时,妫州城外,已经蛰伏了三年之久的晋王李克用也重振声势,开始重新露出他的爪牙。
而这一次,李克用将他的目标选定为卢龙节度使刘仁恭。
早在二十年前,李克用与朱全忠一同讨伐黄巢军的时候,有一次李克用率军路过汴州,朱全忠在上源驿设宴招待他。
这天晚上,等到酒席散后,李克用喝醉酒睡着了。这时候朱全忠埋伏的士兵突然杀出来放火烧房,幸好天降大雨把火灭了,李克用这才侥幸逃得一命,在侍卫的保护下逃会自己军中。
从那以后他与朱全忠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而除了朱全忠这个头号仇敌外,刘仁恭则是李克用的第二号仇敌。
当初的刘仁恭不过是卢龙军中的一个小将,后来依靠李克用的势力才成为新的卢龙节度使。
不过他当上节度使后没多久就背叛了李克用。李克用大怒之下亲自率领大军前往征讨,谁知却招来一场大败。
自那之后,李克用便对刘仁恭恨之入骨。
作为沙陀族的首领,李克用将复仇之事一向看得极为重要。
所以在这之后的二十年里,李克用成了对付朱全忠的急先锋,只要是有利于消灭朱全忠的事情,他都非常积极主动的去做。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地处中原四战之地的朱全忠居然奇迹般的崛起,而且越战越强,到了如今实力已经完全凌驾在他之上了。
至于刘仁恭,如今作为卢龙节度使势力也越来越强,李克用想要报仇却是希望渺茫。
到了三年前,他率军与梁军交战屡战屡败,连晋阳都被梁军包围了,若不是运气好,梁军军中突然发了瘟疫,只怕晋阳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自那之后,李克用就有些一蹶不振,对于攻打朱全忠和刘仁恭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积极主动了。
所以在这三年时间里,晋军的实力是恢复了不少,但士气和将领的心态却远远比不上从前了。
而这一次让李克用恢复斗志,重新升起报仇希望的人,却是他的儿子李存勖。
高岗之上,李克用看着前方那位骑马飞奔,所到之处都能引起将士们一阵欢呼的年轻将领,不由露出了笑容。
那年轻人正是他的长子李存勖,当初李存勖十一岁时随李克用征讨王行瑜,并向天子李晔报功;李晔非常欣赏李存勖,后来还对人称赞他“可亚其父”,意思是说,李存勖能超过他的父亲,使他的父亲屈居亚军。
所以李存勖又被人称作李亚子。
在李克用看来,如今的李存勖的确已经超过了他这个父亲。论年龄,李存勖今年刚好二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而他却已经垂垂老矣;论能力,李存勖骁勇善战,更在他当年之上;论相貌,他自己是有名的独眼龙,而李存勖容貌俊朗,自然也在他之上。
所以李克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比不上儿子李存勖了。
远处,李存勖向众将士炫耀了一番自己精熟的骑术后,掉转马头向李克用奔来。
“父亲,孩儿的骑术比如何?”
“呵呵,好,比为父当年好多了!为父在你这个年纪时,骑术是比不上你的!”李克用有些宠溺的道。
“那么孩儿若是与那吴王之子杨渥比,又如何?”
“想那杨渥不过一南蛮子,若是比骑术的话,他自然比不上我儿!”李克用笑道。
李存勖越发高兴,接着问道:“那么若是比带兵打仗的能力呢?”
这两年杨渥领兵打了不少胜仗,尤其是亲自率军消灭钱的一战,更是让他声名远播,便是远在北方的李存勖也听说了他的名声。
破苏州,取湖州,平安仁义、田之乱,又南下击败钱,之后更是一举攻破杭州城,逼得越王钱自尽,风头一时无二。
在那众多关于杨渥的传言中,有的说杨渥智谋多端,百战百胜,是当世难得的名将;有的说杨渥不过是侥幸得胜,而且南方藩镇实力较弱,他在那里能够不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