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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今日这是怎么了?
怀着诸般疑惑,李缙翻身下了马,皱着眉头斥责跑过来的郑锦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莫不是你死性不改,又招惹到谁了?”
“没有没有。”郑锦连忙摆手否认,毕竟被人教训且打断腿的经,只要有一次就毕生难忘,他哪还敢再招惹是非。
“那是怎么了?”李缙狐疑地问道。
只见郑锦脸上露出几许古怪的表情,低声说道:“舅舅,咱们被御史言官弹劾了。”
“咱们?”李缙闻言目瞪口呆,毕竟他舅甥二人最近忙于公务,也没得罪御史言官啊,怎么可能被弹劾?
而此时,就见郑锦摇头解释道:“不是咱们舅甥,是咱兵铸局,咱兵铸局被御史言官弹劾了,罪名是扰民,且排放污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挺麻烦的。”
哦,原来是司署的事。
李缙恍然大悟,不安的心神当即镇定许多。
关于扰民,李缙其实也略有耳闻。
据他所知,大梁西市这边的住户,对他兵铸局整日敲敲打打的喧杂声感到非常不满。
可话回来,他李缙又有什么办法?
毕竟他兵铸局,本身就是铸造军备、军器的司署,怎么可能不敲敲打打呢?
至于向城内河渠排放污水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他兵铸局锻造军备,需要用大量的水,而这些用过的污水,兵铸局的人向来是直接向河渠排放的,毕竟用来淬火的水,也不会有多脏。
然而,李缙忽略的一点:用来淬火的水的确不会脏到哪里去,可污水的比重一多,城内河渠难免还是会被污染。
再加上兵铸局开炉锻造军器时的乌烟,使得大梁西城这边时乌烟笼罩,也难怪会被御史言官弹劾。
不过李缙对此并不担心,凭着他年锻造军器产量数万套的功绩,就算被御史言官弹劾,朝廷也不会太过在意。
李缙一开始是这样认为的,然而没想到,在当日的下午,他就收到了魏天子召见他的御令。
这下子李缙难免就有些慌神了,骑着马诚惶诚恐地来到皇宫。
而后在皇宫内的甘露殿,魏天子召见了李缙。
魏天子先对李缙嘉奖了一番,随后,他拿起书桌上一份弹劾,对李缙说道:“李卿,对于兵铸局去年与今年的功绩,朕皆看在眼里,只是这……御史弹劾你兵铸局扰民、且以淬火污水污染城内河渠,对此你有何看法?”
李缙闻言,也不做辩解,伏地认罪道:“微臣知罪。”
不得不说,李缙也算是官场上的老人,见魏天子召见他时表情和颜悦色,就知这件事这位陛下并不会过多怪罪于他。
果不其然,他跪下后不久,就听魏天子叹息道:“罢了,起来吧。……终归此事,也是朕与朝廷考虑不周,没想到短短数年,兵铸局的规模竟已到这种地步……”
说着,魏天子看了一眼此刻已站起身的李缙,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李卿啊,这件事虽罪不在你,但你身为兵铸局局丞,责无旁贷,需想个对策出来。……据朕所知,城西百姓对此已哀声载道。”
听闻此言,李缙心中微微一动。
其实在他看来,有个非常好的办法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将兵铸局搬离大梁。
就像冶造局那样。
别看大梁城内如今仍有冶造局的官署,可实际上,那只是其司署内文职官员的办公场所,比如研究《鲁公秘录》,设计器械、零件的图纸等等,像什么锻铁啊、炼钢啊,早就搬到城外去了。
然而问题在于,冶造局不差钱,人家在城外建地炉,一建就是三五座,因为冶造局有自己的钱库,财务度支只需肃王赵弘润一句话;可兵铸局却无这种权利,任何一笔款项,都需上报兵部本署。
别看兵部尚书李鬻是李缙的父亲,但问题是,如今的并不是李鬻做主,庆王弘信才是大权在握的那个人。
李缙当然希望他兵铸局能搬到城外,毕竟他兵铸局如今在城西的占地已非常广,兼并了不少空地,以至于与民居挨上了边,这意味着,兵铸局已没有办法再扩大,除非他强占民居。
但庆王弘信会不会同意这件事呢?
据李缙所知,庆王弘信的财政也颇为吃紧,他刚刚支出一批庞大的开支,用来给北二军、北三军更替装备,也就是兵铸局目前正在赶工锻造的那批军备。
躬身告退离了皇宫,李缙一边返回兵铸局,一边琢磨着如何运作此事。
当晚在府上用饭的时候,李缙的父亲、兵部尚书李鬻询问自己儿子:“今日陛下召见你了?”
“是的,父亲。”
对此父亲得知了此事,李缙丝毫不感觉诧异。
“所为何事?”李鬻问道。
听闻此言,李缙遂将今日觐见魏天子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包括他兵铸局被御史弹劾这件事。
临末,李缙用带着几分愤慨的语气说道:“多半是有人眼红于我兵铸局如今的盛状,心中嫉妒,故而在御史台状告我兵铸局。”
然而听了这句话,李鬻却一言不发,半响后说道:“用完饭后,你随老夫到书房去,导师再详谈。”
李缙惊疑地看了一眼父亲,不敢违背:“是。”
约一炷香工夫后,李氏一家人用完了晚饭,李鬻遂领着儿子李缙来到书房。
到了书房后,李鬻关上房门,这才对儿子说道:“缙儿,今日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据老夫所知,两日前在庆王的筵席上,发生一桩大事,你可听说?”
听闻此言,李缙脸上露出几许古怪的表情。
也难怪,四位皇子大打出手这件事,虽说魏天子与宗府刻意封锁了消息,但对于李鬻、李缙这等地位的朝臣而言,却不是什么秘密。
“看来你也听说了。”点了点头,李鬻捋着胡须说道:“御史台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在那件事后弹劾你兵铸局,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父亲的意思是……肃王?”李缙试探着问道。
李鬻闻言捋了捋胡须,淡淡说道:“肃王赵润,素来是恩怨分明,各有所报。近段时间庆王广邀权贵谋图河东四令,此举恶了肃王,这才有两日前庆王府那桩事。……如今这两位殿下已撕破脸皮,依肃王的脾气,他不会坐等庆王报复……不出意外的话,你兵铸局,就是肃王先发制人。”
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一下,又补充道:“你看着罢。……眼下只是让你兵铸局搬离大梁,下一步,就是让你兵铸局脱离兵部管辖。一旦此事促成,庆王叫你兵铸局铸造的那批军备,就在肃王手中了,到时候,肃王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拖着这批军备,逼庆王乖乖就范……”
“倒是符合肃王的性格。”李缙笑着说道。
此时,李鬻沉思了片刻,半响后低声问儿子说道:“缙儿,为父最后问你一句,你还想着升至兵部本署么?还是说,想继续呆在兵铸局?……以目前局势,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听闻此言,李缙脸上闪过几丝惊悟,惊愕地说道:“父亲,你……”
说到这里,他低着头沉思了片刻,最终决定道:“父亲,儿子以为,在上将军府创立之后,兵部的地位已远不如当初,而我兵铸局却蒸蒸日上,大有可图。”
听闻此言,李鬻既欣慰又怅然地点了点头,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明智的选择。……缙儿,这日后啊,为父再无法为你挡风遮雨了,我李氏一门,就靠你了。”
李缙闻言面色动容,恭恭敬敬地拱手施了一礼:“请父亲放心。”
数日后,大梁接连发生了两桩大事。
其一,兵铸局局丞奏请朝廷,以便民为由,欲将工坊搬至城外。
其二,兵部尚书李鬻上书乞骸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1072章:打压之始(二)
本来,兵铸局以便民为由,奏请朝廷搬至城外,这并不至于引起朝野的惊疑,可偏偏在此之前,兵部尚书李鬻上奏乞骸骨,这就难免让人浮想联翩了。
要知道,兵部尚书李鬻才年过六旬,原工部尚书曹稚,可是到了七旬才乞老辞官的,而现任吏部尚书贺枚,年过七旬仍在职位上,这足以证明,兵部尚书李鬻在这个时候乞骸骨,这件事并不简单。
当然,对此李府的解释是,老爷(李鬻)身体状况不佳,但朝中百官个个都是人精,岂会相信这种煳弄小孩的借口?毕竟前几日,他们还看到李鬻这个老爷子骑着马前往兵部本署呢。
于是,朝中大臣们将李鬻辞官与兵铸局上奏这两桩事联系起来毕竟兵铸局的局丞李缙,就是李鬻的长子,这两者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甚至于,有些独具慧眼的聪明人,已将这两桩事与前两日发生在庆王府那场筵席上的大事联系了起来。
不可否认,兵部尚书李鬻猜得一点不错,御史言官弹劾兵铸局这件事,就是赵弘润暗中吩咐青鸦众去做的。
办法很简单,只要叫几个长相淳朴的青鸦众到兵铸局附近的几条街道挑唆一下,自然会有一些年轻气盛的百姓跟着那几名带头的青鸦众到御史台状告兵铸局扰民之举。
而御史台是言官衙门,也不怕得罪兵部或兵铸局,只要有百姓告状,他们自然会弹劾兵铸局,整件事水到渠成,毫无波澜。
但是,兵部尚书李鬻忽然辞官,这却有些搅乱赵弘润的计划。
毕竟兵部尚书李鬻乃至兵铸局局丞李缙的父亲,并且身体尚且硬朗,此人突然辞官,难免让这件事沾染上了几分政治色彩。
这个贪生怕死的老狐狸……
得知此事后,赵弘润恨地牙痒痒。
他当然明白兵部尚书李鬻为何辞官,因为对方看穿了他的意图企图使兵铸局脱离兵部辖的意图。
李鬻知道自己无法与他赵弘润抗衡,为免日后被庆王弘信记恨,索性就提早辞官,抽身事外。
如此一来,就算兵部最终失去了兵铸局,也与他李鬻毫无关系,庆王弘信也至于太过于记恨他。
甚至于,庆王弘信还得感谢他,因为他的主动辞官,可以视为对庆王弘信的预警。
可尽管看穿了李鬻主动辞官的原因,但赵弘润却对他无可奈何,因为李鬻既然主动辞官,这就说明这个老狐狸预料到自己日后已无法在兵部立足,这意味着,他儿子兵铸局局丞李缙准备站在他赵弘润的这边既然李缙主动投靠,赵弘润又如何好再去责怪其父呢?
于是,赵弘润只能暗骂几句老狐狸,权当泄愤。
“殿下,李老头一辞官,无异于打草惊蛇,相信庆王也猜到殿下要对付他了。”宗卫周朴在旁说道。
“无妨。”赵弘润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此事是由御史台牵头,与本王何干?纵使赵五猜到是本王所为,亦苦无证据,奈何不了本王。……你叫人联络青鸦众,叫他们可以退了,相信赵五必定会派人追查那几个带头的人,要是咱们的人被他拿下,这就被动了。”
“是。”周朴宗卫抱了抱拳,随即笑着说道:“为免庆王的人迁怒于那方百姓,卑职亦会通知刑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