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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渐渐的散去,常宁把枪交还给常学军,瞪了王君青和黄小冬一眼,两人见势不妙赶紧开溜,一边的常卫国正欲拨腿,常宁一个箭步上去,早揪住了他的长头发。
常卫国吓得慌忙丢了榔头,结结巴巴的求饶起来,“哥,我错了,我,我下次不敢了呀,二叔,你快劝劝我哥啊,虞叔叔,于医生,你们说句话呀,大姑,你快出来,救命啊,哎哟。”
常宁也不打话,一手抓着常卫国,提起腿在他身上飞快的招呼起来。
于瑾和杜秋兰看得目瞪口呆,虞挺华欲上前相劝,却被一旁的常学军拉住了。
常卫国鬼哭狼嚎了一阵,常宁最后飞起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常卫国在石板路上滚了几圈,爬起来看也不看的抱头鼠窜而去。
“唉,”常学军对着常宁和虞挺华叹道,“这小子啊,自从我大哥去世以后,越发的乱七八糟喽。”
常宁说道:“老舅,你也别太担心,我和罗部长商量商量,下半年征兵,把他弄到部队里去整整。”
虞挺华也道:“我看行,卫国一看就是块当兵的料。”
这时,常宁家的门口,出现了一位清秀的女子,身穿蓝色的卡叽衬衫,一头披肩长发,一手拄着锄头,脸上却是遍布笑意,常宁一瞧乐了,老娘威风啊。
常学军一瞅欲溜,“小常,你老娘还在气头上,我可不敢接招,走了走了。”
常宁笑道:“老舅,留下来陪老虞喝几盅啊。”
“啊,改天,改天,今天没法和我老姐沟通哟。”常学军向虞挺华三人打个招呼,赶紧拨腿溜了。
“常秀娟同志,我亲爱老娘哎,你今天唱的是哪一曲啊,哎哟。”常宁一边亲热的喊着,一边走到了门口边。
常秀娟扔了锄头,笑吟吟的揪住了常宁的耳朵,只见嘴动不闻音。
常宁抱着头嚷道:“老娘,有客人,有女客人来了。”
常秀娟推开常宁,向虞挺华和于瑾点点头,嘴巴张了张,却把目光停留在杜秋兰的身上。
于瑾拉着杜秋兰介绍道:“秀娟姐,这是我和你提起过的小杜,杜秋兰同志。”
常秀娟启齿一笑,连“说”带比划着什么。
于瑾噗的一笑,帮着翻译道:“秋兰,秀娟姐把你当成常宁的女朋友了。”
杜秋兰脸上一红,忙着上前打个招呼,心里却莫名的一甜,再瞅常宁,早拉着虞挺华走进院子了。
五间石垒平房,院子宽敞干净,种着十多棵枣树和桃树,中间正屋石门上贴着一付对联,上书:业流不住勿贪境,命运相同莫恨人,只是不见了横批,常宁进屋转了转,出来喊道:“老娘,两个老喜鹊哪里去了?”
常秀娟比划几下,虞挺华说道:“哎,小常书记,忘了告诉你了,大青山里成立了一个戏班,是你师傅牵头办的,正在那里培训演出,你外婆曾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花旦,现在当了剧团的顾问,所以,你师傅派人把你外公外婆都接进山里去了。”
“呵呵,好事啊,”常宁舒了口气,坐到一棵枣树的石凳上笑道,“两只叽叽喳喳的老喜鹊,一只断脚不能走路,一个小脚走不了路,呵呵,终于飞起来了,飞得好哦,我的耳朵总算能清静一回喽。”
常秀娟不理常宁,拉着于瑾和杜秋兰进屋去了,这又热又旱的季节,常宁家屋后有个大水窑,请客人洗个澡可是最高规格的款待。
虞挺华走过来蹲下,两个人点上香烟抽起来,虞挺华微笑着问:“小常书记,你觉得你能清静得了吗?”
“唉,老虞啊,你是城里人鬼迷心窍,一头扎进这广阔天地不能自拨,我没法子啊,我爱我的家乡,但我又想远离我的家乡,你说得对,从踏上回乡之路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清静不了了。”
“勇敢的面对现实嘛,”虞挺华拍着常宁的肩膀说道,“你能当个好干部,我相信你也能很好的处理家事,你不是常说平常心么,家事无小事,躲是躲不过去的嘛。”
“嘿嘿,”常宁笑道,“山里我暂时还不能去,两个老家伙当年的一句戏谑之语,把我牢牢的套住,咱惹不起可躲得起,能做大人也能做小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坚决反对针对本人的包办婚姻。”
虞挺华拿手一指隔壁,“可是,你的那个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了哦。”
“唉,你们都误会了,我和常常只是从小要好来着,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玩耍,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都是那老东西瞧不起我家穷困呗,我气不过,就索性承认那事,呵呵,咱乡下人不开化,不懂那个事哇。”
虞挺华笑问道:“我不信,你,就没有一点点那个意思?”
常宁不好意思的笑了,“怎么说呢?听到她嫁人的消息,心里是有点难过,嘿嘿,一点点,就一点点。”
“就是么,失去了才觉悟到是那么一回事哦。”
“唉,不想了不想了,先面向未来努力工作吧。”
“可是,有人却不这么想呢。”
常宁瞅着虞挺华,虞挺华微微一笑,又拿手指着隔壁说道:“有人很关心你,想跟你说话呢。”
常宁转过头看去,矮墙那边倏地露出一张小姑娘的粉脸,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0022啊朋友再见
常宁起身,朝虞挺华笑了笑,轻手轻脚的走到矮墙边,先小心翼翼的往另一个院子里瞧个仔细,确认“安全”后,吹了声口哨靠到了矮墙上,“小丫头,出来吧。”
“咯咯,常哥,总算见到你了。”矮墙另一边蹦起的小姑娘,双手一伸捂住了常宁的眼睛。
“哎哎,放手放手,小心被你们家的老古董看见了。”常宁乐呵呵的笑着,常常的手他碰过几回,但常盈的小手也蛮有味道的。
“不许你说我爷爷是老古董,”常盈呶着小嘴,拿手指在常宁的鼻梁上刮了几下,“胆小鬼常哥,我爷爷在厨房帮奶奶烧火呢。”
常宁松了一口气,“小丫头,你常哥几时怕过人?这叫尊重,呵呵,我很尊重你们家那个老古董的。”
“呸,尊重还打人呀,”常盈嘟哩一声,“常哥你就是胆小么,要不然,怎么不和我姐姐好。”
常宁咧嘴一乐,“乳汁未干的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好?当了那么多回电灯泡,还不知道我对你姐姐很好么?抓麻雀摘野果,上山砍柴下潭摸鱼,哪一回不多给你们家的?”
常盈头一扬高声说道:“好你为什么不娶她,为什么害得她嫁给了别人?”
“唉,你年纪小不懂的,”常宁小声解释道,“我们的好,不是你说的那个好,而是,而是平常的这个好,唉,就象我和你现在这样的好,你的明白?”
“不明白,你在撒谎,”常盈拿小拳头捶了常宁几下,“我姐姐和你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哭过的,可是现在,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偷偷的哭,夜里睡觉做梦,都叫你的名字。”
常宁心里一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初恋,看来当初陈老师分析得没错,常常果然真的喜欢自己,可惜咱当时没有体会,看来,得在那方面多多的学习了,不然的话,怎么实现老娘关于子孙满堂的伟大理想呢?
“哎,小盈妹妹啊,”常宁往四周瞧了瞧,压低嗓音问道,“我问你,你姐姐在省团校学习,要几时才能回来呀?”
“咯咯,想她了吧,”常盈凑到常宁的耳边,“我姐姐来信了,下个月就回来,她叫我找你,说帮她办一件小事。”
常宁心里一甜,“快说快说,我帮她办。”
“我姐姐说,她恨你,叫我代她咬你一口。”常盈说着,突然在常宁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哎哟,臭丫头,你还真咬我呀。”常宁捂着耳朵叫道。
常盈躲开几步,笑嘻嘻的扮着鬼脸。
这时,传来几声老年人浓重的咳嗽声,常盈脸色一变,摇摇小手飞快的消失了,常宁揉着耳朵,无奈的叹了口气,被常盈咬的耳朵真的有点痛,都说水洋公社的女孩狗性很重,果然咬起人来毫不留情。
吃晚饭的时候,一桌子的人都在笑,常宁的耳朵上,留下的牙印鲜明透亮,藏无可藏,总不能大热天戴个耳套遮着,那简直是欲盖弥彰么。
连老娘都在开心的笑,常宁不禁一阵苦笑,“老娘哟,有你这么当妈的么,儿子我又受了别人欺负,你赶紧扛着锄头冲过去呀。”
常秀娟“说”道:“活该。”
看到杜秋兰也在抿嘴而乐,常宁顿顿筷子道,“三位同志注意了,注意遵守保密条例,此次纯属意外,事关本领导的光辉形象,就不要到外面议论了。”
虞挺华笑道:“那是那是,我们一定执行领导的指示,不过你去看电影可要注意了,小心被人家看到哦。”
常宁放下碗筷,不好意思的一笑,“呵呵,那我不去看电影了,南斯拉夫那个《桥》,我在省城看过四五遍,《少林寺》我在县会堂也看过了的,你们去看吧,老虞,你代表我去讲个话,我老舅可干不了那活。”
吃罢夜饭,常宁和虞挺华回到院子里,夜幕已经悄悄的降临,常宁说道:“老虞,还有点时间,陪我去看看陈老师好吗?”
“等等,”虞挺华忙道,“那天封路的时候,把陈老师墓前的小路也堵上了,估计还没清理完毕,改日,改日我们一起去看望陈老师。”
常宁闻言只好作罢,望着夜空道:“老虞,为什么美好的生命会如此的脆弱呢?我想陈老师了,唉,不知道他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还会想着我呢?”
“会的,一定会,因为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虞挺华重重的拍拍常宁的肩膀,“你会唱电影《桥》里那首歌吗?”
常宁点点头,看着虞挺华哼唱起来,“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侵略者闯进我家乡 ,啊游击队啊快带我走吧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游击队啊快带我走吧 ,我实在不能再忍受 ,啊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啊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你一定把我来埋葬 ,请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啊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每当人们从这里走过 ,都说多么美丽的花 ,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我即将离开我家乡。”
两个男人浑厚的声音,穿透黑暗的夜空飘得很远。
“小常书记,这是鼓舞革命者斗志的歌,你唱得有点过分悲壮了。”
“是吗?难道我现在的人生道路上,悲壮的东西还少吗?”
虞挺华道:“据我所知,你一直是个乐观主义者,陈老师都说你的青春充满了欢乐。”
常宁苦笑道:“可是我的规迹,被你们无可抗拒的改变了,我没有挣扎,也无力挣扎。”
虞挺华大声说道:“你干得很好,小常,小常书记,你的出现,更加坚定了我扎根于此的决心,这是一块充满希望的土地,我对自己的努力充满信心。”
“老虞,也许你说得对,但是,”常宁摊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