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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撕扯皮肉的疼痛,她疼得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躺在床榻上,床边守着程怀凌与林萧然。林月城咧嘴笑,眼泪却流不停。她即将产下的不是人类,万万不能请来接生婆,而这一屋子的人都是男子,她又该求助于谁?
双腿间不断有血涌出,林月城睡去醒来多次,泪水朦胧中,她总是看到暗烈的脸。疼到极致的那一刻,她似乎感觉有什么从体内分离了出去,睁开眼却只看到了暗烈。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抬手抓住他的衣襟,多日的委屈化作泪水滚滚而落,她精疲力竭地说道:“我以为你死了呢!”
暗烈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声音低哑:“我没死,会一直陪着你。”
林月城心中五味陈杂,细看他眉目,与从前没有两样;然,对上他的目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正细细思索着,因疲劳过度只能想起才出生的孩子,便拉住他的手问道:“孩子呢?”
暗烈笑道:“我带你去看。”
说着,他抱起她向屏风后走去。被他这样抱着,林月城有些难为情,然因浑身酸疼无力,她也由着他。屋子一角的铜盆里注满了清水,水中一条小食人鱼正半浮在水中,嘴唇一张一合地吐着泡泡。看着这小小的食人鱼,林月城难以想象这只鱼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床榻已换过新的被褥,林月城躺下后,暗烈随后也躺在了她身侧。直至此刻,她依旧觉得自己在做梦,冷不丁地开口问了一句:“你断了命源,真舍得下你那位族主?”久久未听到回音,她唤了一声:“暗烈?”
暗烈环过她的身子,林月城只觉凉意透骨,不由得缩了缩身子。暗烈恍若未知,在她脖颈处厮磨,声音几不可闻:“阿城,往后我只为你活。”
林月城推开他,在黑暗中盯着他那对漆黑的双目,涩涩地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你为何恰逢今日来见我?”
暗烈笑道:“你对我传过暗语是不是?”
林月城矢口否认:“我不记得……”她似恍然明白了过来,也许是自己在迷迷糊糊中,下意识地传了暗语与他。转念一想,她又满肚子的气:“你既然活着,为何始终不肯来见我?是舍不得你那族主么?”
闻言,暗烈面色一沉,双目里透出点点悲伤,林月城突然不敢与之对视。她不知他为何会有那样悲伤的眼神,因为另一名女子流露出那样悲伤的眼神,她心中酸楚,却又为他感到心疼。她偏头看他,他的目光专注而幽邃,看的是她,却又不是她。她抬手触摸他的眉眼,他浑身一僵,缓缓向她靠近,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族主不在了,我……我害了她。”
林月城难以置信:“发生什么事了?”
暗烈沉默许久,语气平淡地说道:“一直以来,是我在向族主借命。龙血能切断我与族主的牵连,斩断命源断的其实是族主的命源。族主一直都知晓,我才是靠借命之法活至今日的先主之子,却一直瞒着我。最后,却被我断了她的命源,落得魂消魄散的下场。”
许久,林月城才明白他的话,却依旧不明白这以命借命之法。她听他语气平静,却将她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似是要从她这里寻求安慰与蕴藉。这样的依恋,彻底激发了林月城的慈母情怀。她即便多次因暗烈对那位族主的关怀而心怀怨恨,却从未真正想过让她死,而如今,她的死却是暗烈一手造成的,这样的悔恨该会永远伴随着他吧。
与死人,她还能争个什么?
一觉醒来,林月城就不见暗烈的身影,而程怀凌俨然将她当做产妇来看待。他一进屋见林月城下了床忙上前指责了几句,苦口婆心地劝说林月城好好养着身子。林月城听不得他这样婆婆妈妈的话,起身去见窗边架子上铜盆里的小鱼儿。
盆内放置了鹅卵石和水草,一旁搁置着晒干的鱼食。林月城不知晓是谁在此动了心思,看着水中酣睡的鱼儿,她随手拈起一条干鱼凑近水中的鱼儿,鱼儿嗅到鱼香,张嘴咬住干鱼,慢慢将其吞进了肚内。林月城难以想象这只活泼可爱的鱼儿竟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她心里高兴,接连喂了几条鱼,程怀凌突然出声阻止道:“姐,姐夫一早就喂了他,你别喂坏了他。”
林月城转身,笑意盈盈地问:“这儿是暗烈布置的?”见程怀凌点头,她又问:“他人呢?”
程怀凌笑道:“和姨父在屋里谈话呢。”
林月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出屋在院子里走了一遭,眼见时候不早,便在后院的菜园里择了几棵青菜径直去了厨房。程怀凌看着她忙进忙出,恍然记起年少的时光,禁不住眼眶发热,他走进厨房默不作声地帮着打理。林月城起初并未在意,看他认真的模样,笑道:“小凌子,你贵为王爷,还做咱们平常小百姓的粗活啊?”
程怀凌不高兴地回了一句:“你这是故意挖苦我呢!”
用饭时,林月城并未见着暗烈,林萧然只说他回族里处理族中之事了,林月城也只得心不在焉地用完了饭。因一直未见着阿琴,林月城心中难免存疑,想到她意图谋害她的孩子的事,她心里就不舒坦。因阿琴是跟随在程怀凌身边的人,她不愿多加为难,昨日的事她也闭口不提,只是问着程怀凌:“阿琴呢?”
程怀凌不明白林月城的意图,老老实实地答道:“她说要去街上走走呢。”
林月城又问:“她对你怎样?”
程怀凌忍俊不禁:“她一直都尽心尽力。姐,你放心,阿琴心眼不坏。”
林月城嗤鼻,冷笑不已:阿琴心眼不坏,只是恨不得她去死。
林月城只觉这样平静充实的日子太过虚幻,看到屋内的鱼儿,她更觉自己身在一场梦里。食人鱼族主的死令她无法接受,而暗烈平静的态度又太过蹊跷,这样平静的生活,突然让她不安起来。
无意中看到挂在墙上的流影剑,她取在手中反复地看。祭剑的事,她一直不敢忘。也许,是时候找铸剑者问明真相了。她突然发现,心机深沉的暗烈其实比她还要糊涂,这么多年,竟连自己的身世也浑然不知,他一心为那位族主求生机,到头来,却是水中捞月,反而让他亲手毁了那族主的生机。
林月城一直认为她与他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种族隔阂,然,他却是食人鱼族先主之子,体内也流着人类的血液。如此,她与他其实也有相通之处。
林月城突然看破了流影剑的秘密。
所谓怨煞之气,并非死于剑下之人的怨念煞气,却是封印在剑里的煞灵。自对暗烈施下了“离心变相”咒,煞灵就能侵入她的身体,而暗烈却能轻易地控制剑中的煞灵,可见煞灵本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她糊里糊涂不明就里,为了弥补暗烈造下的杀孽,以自身为媒施下咒术,到头来,实实在在地替他承受了万般杀孽。
煞灵,便是他造下的万般杀孽。
所以,他能以那副身躯进入鉴川;而她,却碰不得鉴川的水。
右手掌丑陋的疤痕不可磨灭,生生刺痛了她的眼,她也不敢再将其示人。
?
☆、安适如常
? 林月城日日喂养产下的小鱼儿,见其日渐活泼,心里不由得一喜。暗烈时常会捉些活鱼活虾,让其学会自己捕食。白日里,暗烈总不在,林月城每每入睡后,时常会在半夜里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她与暗烈谈过寻找铸剑师一事,暗烈只说处理完了族中之事再图此事。而至于他族中之事,林月城偶尔也能从他口中得知一二,却是他正在努力迁徙族人回归大海。
自程怀凌与阿琴回了津门后,暗烈不在的白日里,林月城除了看护那只小鱼儿,便是与林萧然在院中整理着菜畦,然后卖给菜贩子。
这样清闲自在的日子,让她这颗漂泊的心寻得了一份久违的静谧。她不知是否是因为与暗烈有了孩子的缘故,一直反对她与暗烈在一起的爹爹也默然接受了这一切,即便她希冀着爹爹与暗烈能像别家丈人与女婿那般相处,也总是不能如愿。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两人碰面了不咸不淡,谈不过几句话便没了言语。为此,林月城十分苦恼。
阴雨绵绵的天,无聊又烦闷,却令水中的鱼儿格外欢喜。林月城正倚在榻上昏昏欲睡,总感觉有一双湿漉漉的软绵绵的手掌攀扯着自己的身子,她昏昏然地睁眼去看,看到眼前一张婴孩儿的脸,头脑仍有些迷糊,忽听到他糯糯地唤着“娘”,她脑中轰然作响,却是起身奔出屋子,惊慌失措地喊叫着:“爹爹!”
闻声而出的林萧然见林月城惶然无措的模样,扶着她的肩,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进了屋子。屋内,约莫一岁的婴孩正光着身子,满心欢喜地在地上爬着,他爬得慢,似乎分不清方向,鼻子紧紧地贴着地面嗅着。此时,林月城已慢慢平复了心情,随同着林萧然一道入了屋子。两人在婴孩面前站定,婴孩立时笑着抬起脸,坐在地上向上举着手臂,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在说着什么。林月城感觉茫然无措,见林萧然已脱下外衫将地上的孩子裹在了怀里,她讷讷地问:“爹爹,他是个什么怪物?”
林萧然抱着婴孩细细端看了许久,头顶的黑发密密地长着,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瞳似乎蒙上了一层白纱,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着。思及他之前不辨方向地爬行,林萧然已然知晓这孩子的双目不能正常视物,口中一直吐着泡泡,时常念叨着“娘”。
林萧然看林月城仍旧有些痴呆,笑道:“阿城,这孩子有些像你。”
林月城只觉不可思议,她缓缓地道:“爹爹,他出生不到一月,竟这般大了!我……我……他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林萧然道:“你当初决定要他,没想过后果么?”
林月城摇摇头。这段时日,她恍若活在一场虚幻的梦境里,一切的一切于她都是荒诞怪异的,却又让她深陷其中不愿醒来。
她生下一条食人鱼,不到一个月,鱼已化作人身。
林月城犹犹豫豫地从林萧然怀里抱过孩子,那对漆黑的眼里顿时放出明亮的光彩,似是十分依恋她的怀抱。听着他一声接一声地唤着“娘”,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偏头对林萧然道:“爹爹,他还没名字呢。”
林萧然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地道:“既是水中一族,渠川如何?”
林月城笑着点点头。
林萧然清理出一套套婴孩儿的衣衫,林月城一眼便知那是程怀凌幼时的衣衫,却不曾想到爹爹竟然将其很好地收藏了起来。
穿戴齐整的林渠川看上去虽弱不禁风,却是眉清目秀,林萧然越看越觉得与林月城幼时的模样十分相像,心里不禁有了几分欢喜。他又见这孩子乖巧,便教他学着唤人。许是时常在水中听多了人类的语言,他学起来丝毫不费力,只是走路却是站也站不稳,加上眼睛视物不清,他更不能很好地辨别方向。林萧然也不急在这一时,看他累了,便将其送到林月城手中,林月城百感交集。
许是从母胎里出来的缘故,林渠川攀上了林月城的身子便不愿离开了。她尝试着给他喂了奶,他似是十分喜欢,饿了便爱钻进她怀里。看着人类模样的孩子,林月城心中想着姑且将他当做人类小孩来养,若从小吃多了江河里的鱼虾,日后许会嗜血。
暗烈黄昏日落归来,看到林月城怀中的孩子,眉心一皱,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