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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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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之前,上海已经有25名知青插队在这里。
  他们后来被称为老知青;而我们这批来的27名知青,后来则被称为新知青。
  老知青对新知青的到来显得兴高采烈,早就烧好了香喷喷的大米饭和豆腐汤。
  “东北的大米饭真好吃!”对一直在大城市里吃陈粮的年轻人来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粒粒晶莹通透的米饭,大家边吃边啧啧称赞。
  “还有这豆腐,香!”东北大豆磨出来的豆腐,的确结实又新鲜。肖明三口两口吃完,端碗想再添。
  出来前,怕儿子吃亏的妈就教他如何在集体食堂吃饭:第一碗要大口吃,第二碗要小口吃;先吃菜,再吃饭。
  没想到做食堂的老知青昊宇对肖明笑笑说:“没了,就这些,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我们老知青都没份的。”
  没了?肖明有点后悔,那碗豆腐汤吃得太快,连什么味儿都不知道就全下肚了。





    正文 6、被批的知青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25 本章字数:1529

新知青一到,就办了一周学习班。
  新知青学习班由大队党支部书记郭木森带着,郭木森讲话四平八稳,办事一丝不苟,平时到哪都自己带着干粮,连人家里的水都不喝一口,只要一跟知青聊天,就是看报看书讲形势,是个枯燥的好人。
  郭木森先是领着我们参观百年老松树,老松树是有点来历的。
  我们插队的地方,300年前是清朝黑龙江省府所在地,叫瑷珲城,统辖着黑龙江两岸。
  1858年第二次鸦片战争,清政府失败,在瑗珲城同俄罗斯签订了《瑷珲条约》,把包括库页岛在内的大片领土拱手让给了沙皇。
  老松树,就是在签约第二天,双方在魁星楼前栽下的。
  还有两位80来岁的老人给我们回忆了1900年俄国军队把中国人赶到黑龙江砍杀的经历。那年,俄罗斯夺去了对岸原属中国的江东六十四屯。
  从此,原本是中国的内河――黑龙江,变成了两国之间的界河。
  瑷珲古城的风光如今已经荡然无存,那是1900年被老毛子一把大火烧尽的,只剩下沿江一排清朝海关的古墙,依稀还可见到当年的规模。海关古墙的后面现在是人民公社的办公楼。
  爱辉,这个如今的公社所在地,就像一个比较大的屯子,居住着爱辉大队三个生产队、城关大队一个生产队和公社直属机构共约千把人口。
  历史教育后,郭木森又领我们参观爱辉为备战挖的战壕和地道,请边防连派战士来给我们讲现在边境斗争的策略,有几句话印象深刻:
  针锋相对,寸土必争。先礼后兵,后发制人。不斗则已,斗则必胜。有理有利有节,把爱辉古城变成地下爱辉。反派遣、反情报、反越境、反策反。等等。
  学习班还介绍了生产队的基本情况,爱辉大队有四个生产队,别的生产队我没记住,只在本子上记下了我插队的第一生产队情况:有农民50户220人,知青53人,插队干部2人;240多晌土地,38匹马,7辆胶轮车,9辆木轮车。
  介绍到爱辉一队的老知青时,郭木森相当兴奋,他说:“爱辉一队有三个老知青下乡后,把自己名字最后一个字改成了边疆的疆。”
  一个是施卫疆,高大粗壮,但性格温柔,宽厚体贴,像个老大哥,是老知青中的领头人。
  还有两个是女知青,一个叫仲志疆,一个叫沈爱疆。
  这让我们新知青对“三疆”充满了钦佩。
  让我们感到震惊的是,学习班还开了一个批判会,批判的对象是两个老知青,一个是第二生产队的,一个是第四生产队的。
  以68届初中生为主的老知青是在1969年3月,迎着中苏两国在珍宝岛的战火,来到边境插队的。一年过去,他们都经历了些什么呢?我们不得而知。
  大队党支部书记郭木森在批判会开始前说:老知青绝大部分都是好的,但也有害群之马,就是这两个,他们偷鸡摸狗,还不服管教,情绪对立。
  批判会上列举了他们的种种言论:
  谩骂贫下中农和生产队干部是“土八路、狗队长”;
  说“插队落户是坐大狱”;
  说“大小便就是‘吐故纳新’”;
  说“不久后知青和农民要有一场武斗,知青联合起来夺权,共同对付东北佬”;
  说“再过二年后,这里就是知青的世界”……
  还说他们收听苏修敌台广播。
  这两个知青当年也就十七八岁,从学校红卫兵到接受再教育,一下转不过弯来,结果,竟被戴上了“资产阶级右派”、“立场反动”的帽子。
  不知道他们的父母知不知情?





    正文 7、龙头凤尾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25 本章字数:1861

爱辉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学习班上没人提起过这个传说,这是我去牛大爷家串门时,他告诉我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龙自天而降,盘卧在爱辉的土地上,痛饮黑龙江水。喝呀喝的,慢慢化成了一片高达20多米,有合抱粗的红皮落叶松林,在笔陡的江岸上直耸入云。他长啸一声便起风,电光一闪就来雨,真是神勇威武。
  一只金色的凤凰也跟着龙飞来了,她在龙南边的一只泉眼里,洗呀洗的,长长的凤尾变成一溜黄皮针叶松林。到了大雪飘飞的冬天,她显得更是青翠娇嫩,美丽极了。
  天长日久,龙和凤的爱情孕育了爱辉古城的诞生。一个歇马饮水、点火熬夜的驿站到清朝中期变成了黑龙江省府。繁华的大街上,百余家店铺鳞次栉比,数千户人家从龙头挨到凤尾。学校、报馆、茶肆、戏院,应有尽有。
  牛大爷说完,叮嘱一句:“现在有人说这是迷信,不让提了。”
  我听了却很兴奋,去黑龙江边环顾四周,看见古城的一南一北,一红一黄,真的都是松林。北树林就是龙头,南树林就是凤尾。
  天近傍晚,太阳姑娘停留在西边的山巅上,扯过一块紫绢遮住羞红的半边脸儿,龙头凤尾之间浮起农户的炊烟,就像一缕缕浅蓝色的薄纱。
  爱辉古城,真像是一条缓缓漫游的玉龙,又恰似一只掀翅舞步的金凤。
  我想当一个农民作家,我为自己能在这样一个有历史有传说有景色的古城插队感到幸运:这里一定会藏着许多能让人写的故事!
  学习班结束那一天,郭木森带领我们去种树。
  种树的地点就在“龙头”――北树林旁。
  四月的爱辉,大江依然冰封,寒风猛烈地刮着,冷极了。
  我们把一根根不足一尺长、一筷粗的树枝插到地里,再盖上土,踩紧。
  国明问:“这小树,啥时候才能成林?派上用处呢?”
  我也问:“要二十年吗?”
  郭木森不以为然地说:“二十年不行!”
  大家感慨地说:“唉,等这片树林长大时,我们都已经老了。”
  我也感慨地说:“我们变成栽树的前人,让后人在我们栽的树下乘凉,也不错呀。”
  新知青刚来,一切都觉得新鲜,干劲十足。
  一大早出工前,高朗、肖明、云龙、国明一帮人,就来到黑龙江江滩上,练习投手榴弹,说是练到能投出50米,就等于一门小迫击炮,老毛子要是打过来,就能派上用处。
  晚上下工后,不光男知青,还有女知青也争着去给队里上老下小、缺劳力的社员家挑水。说是要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那天收工后,马车来接我们回家,见马车后系着几匹单马,几个新知青抢着要骑马回家,说是要锻炼一下。
  老乡把他们扶上马,这些都是种地的马,体瘦肚大,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
  肖明个头矮,紧张地抓住马缰,没有马鞍,马背上的脊梁骨,如刀垫在屁股下,他只好歪坐着,免得屁股被割成两爿儿。他用两腿拼命夹住鼓起的马肋,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人一会儿左斜,一会儿右歪,好几次差点儿掉下去。
  云龙生猛,一骑上马就跑开了,七八里地,骑着马回到家,屁股痛得像火燎一般。晚上,云龙脱裤一看,腿档里的屁股沟上掉了好大一块皮,血淋淋地把内裤都染红了。他笑着说:“锻炼出老茧就好了。”
  施卫疆、昊宇几个老知青听了哈哈大笑:“锻炼哪儿不好,非要把屁股锻炼出来?”
  晚饭后,新知青副排长李晶霞和国明一起来找我,告诉我:“大队里其它三个生产队的新知青每天都在排长带领下,集合排队喊着口令上工,很热闹。”
  我淡淡地说了句:“知道。”
  他俩问我:“我们也可以这样做呀?”
  我说:“大家刚开始干活,先看看生活和劳动上有什么困难吧。”
  我心里清楚:我们队的新知青是“杂牌军”,不是“战斗队”。我不会这样做,是因为我很清楚没有人会愿意听着我的口令排队去上工;我也不想这样做,是因为我看到老知青对邻队新知青只顾自己抱团摆形式的这种做法冷眼旁观。
  昊宇就说过:“这些小阿弟刚来,新鲜劲儿没过去呢!”
  我见李晶霞和国明满脸的不悦,对他们说:“我们还是跟着老知青一起上班吧。我不想用任何行为上的不同,把新知青和老知青的阵营分得这么清。”





    正文 8、淌冰排了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25 本章字数:1641

春。开江了!
  黑龙江穿山越岭来到爱辉,江面突然开阔,航道笔直,南北长达十里,所以号称“十里长江”。
  暮色中,南来的大雁悄悄地在黑龙江的江心冰上落宿,偶尔传来几声鸣叫。 “嘎──,嘎──。”
  据民国九年《瑗珲县志》记载,正对爱辉古城的城中江底,像有座小山,每到立冬封江时,这里必定应时而冻;而到立夏前后三天之内,这里不管白天黑夜,必定一时江中有雷鸣响动,随即将数尺厚冰划分为若干块,从此大江畅开,地方称为神异。
  这天清晨,江心果然传来几声清脆的冰裂声,惊起了沉睡的雁群,它们嘈杂地扑楞着翅膀在旭日上划过。
  涌动的春水慢慢拱裂厚厚的冰层,并沿着裂缝向两岸溢去。裂开的冰块,从下游向上游逐次化解。转眼之间,满江里全是浮冰。
  高耸的“小山”撞在平阔的“浮萍”上,随着轰──哗的巨响,山崩萍裂,悉悉索索地掉下成片锥形的冰碴。冰碴惊叫着,被蛮横地推挤到金黄色的沙滩上。江面上如同万匹白马,疯狂地奔驰在疆场上,浩浩荡荡,令人振奋和痛快。
  江水被搅成了黄色。
  几天过后,只有几点白色的冰块,像几朵白云点缀着蓝天,像几只白鸥衬托着大海。江水蓝湛湛的,显得格外幽静。冰块偶尔碰撞一下,叮叮,咚咚,乍大乍小若远若近,宛如琴筑之声。
  两岸的草滩、树梢已悄然地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嫩绿。
  布谷鸟叫了!
  晨曦下,北树林的落叶松泛出了青色,幽幽的深林缝隙里,透过几缕明媚的阳光;平静的江面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雾气中,传出几声长音:“布谷――布谷――布布布谷。”带着回声、带着忧郁,催促农民赶快播种。
  马儿拉着犁,深深地插进地里,翻起了黑乎乎的泥土,带着底下尚未化冻的碎冰。犁后面,是一条条笔直的垅沟,冒着新鲜的热气。
  在地里种苞米的妇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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