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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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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曹家的商店在公私合营时被合并了,但家里毕竟有些“老货”,包括留声机之类。**初,杜义田等几个当地高中回乡的青年经常聚在曹家听“黄色唱片”。
  这次解放军工作组进村后,有人背后也做了不少动作:
  地委有一个干部,七拐八弯地同杜义田有点亲戚关系,去年到生产队来蹲过点。前些日子,杜义田去找过这个干部,他对杜义田说:“你们干吧,我支持你们,我去和队长孙洪才说,让他靠拢你们,如果不行的话,就把他搞得蒙头转向。现在,队长孙洪才他们已经怕你们了。”并叮嘱说:“新来的知青站队不清楚,先不要发展他们入团。”
  这就是杜义田他们敢于向队里老农、知青、工作组公开叫板的原因。
  我一边做着记录,一边惊诧不已。心中暗想:这才是下乡后上的真正第一课。
  原来单纯地认为下乡来接受再教育,所以平时处处强调“斗私批修”。无论什么事发生了,先想想自己有什么不对。
  比如工分评低了、没被选上五好社员,就想是不是自己干活还不好,有怕苦怕累的思想?
  比如没被吸收入团、没被批准参加武装民兵,我就在想,是不是自己还有很多缺点,还有哪些地方还不够格?
  傻乎乎“一日三省吾身”的我们,从来没想过在我们单纯的背后,却有这样一股看不见的暗流,企图左右我们的命运,
  我提醒自己:今后,对来自各方面的意见,不再一味斗私,要筛选后给予不同的回应;对身边不同的山头和力量,要进行分类并采取不同的态度。
  我们必须改变对别人的依赖,学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和形象,去独立当自己的家。
  少年天真稚气的时代应该一去不复返了。





    正文 14、山里拉煤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26 本章字数:1478

早晨3点,蔡景行把我从炕上推醒,说是给知青点食堂拉煤。
  我糊里糊涂地去食堂拿了两只馒头,提着铁锹,跳上拖拉机后厢,去二十里外的宋集屯煤矿。
  这是辆东方红75马力的链轨拖拉机,开起来慢腾腾的,左右摇晃颠簸。我在车厢里半睡半醒,脑海里翻腾着昨晚选举知青点领导班子的事:
  老知青和新知青在一起混了几个月,彼此都基本有了了解,插队干部决定选举知青点班子。
  选举由插队干部老孙、老邵和贫协主任刘承新组成的“再教育小组”主持。
  知青在食堂里挤得满满的,有的嘻嘻哈哈,有的闷头瞌睡,因为选举的结果大家都能猜出来。
  提名7个人组成班子后,“再教育小组”又当场从中宣布一正两副。
  组长是老知青施卫疆,副组长是插队干部儿子邵子昂和我,原来新知青的两个副排长:李晶霞还是班子成员之一,而陈国明则落选了。
  选举结束,知青一哄而散。
  吴茂财、汪永德在散去的人群中大声嚷嚷:让他们好好地干,不准和我们过不去,谁和我们过不去,就对他不客气!
  这两个人是老知青,都长得很怪也很凶。吴茂财人高马大,脸却细长,稀疏但留得很长的头全部一边倒,盖住了半张脸;汪永德粗壮敦实,扁方的头,毛发茂密粗硬,连眉毛都根根竖起,遮住了一双小眼。平时有人开他们玩笑:“如果你们半夜到北树林一站,谁还敢不乖乖地留下买路钱?”
  想到这里,我笑了,看着车后微微发白的天。
  蔡景行见我笑,以为四周有什么好看的,问我:“你看到什么了?”
  我说:“看到绿林好汉,要我们留下买路线!”
  “不要吓人。”蔡景行探头向前方看。
  一条弯曲的土路,在濛濛亮中穿过了一望无际的田野。
  蔡景行骂了一句:“妈的,我们有铁镐,不要讲绿林好汉,连鬼来了也不怕!”说罢,又一头倒下去,睡了。
  爱辉古城一面临江,三面环山,方圆十八公里是一个小平原。在小兴安岭的北面形成了一个特别的自然人文景观。以古城为轴心,向北十八里有卡仑山,向南十八里是富拉尔基山,向西十八里是群山连绵的西岗子,那里有大面积的深井煤矿和露天煤矿。
  链轨拖拉机大约开了两个小时,翻过一座山,我们进了一个露天煤矿。
  所谓露天煤矿,是指几十公分的土皮下,就是煤层。
  这是一处已经被很多人开采过的煤山,有一条延伸到煤山中心的道路,这路本身就是煤,路两边是笔直的煤壁。
  我们随便找了一块地方,用铁镐向煤壁上一刨,整块的煤就从上面猛地砸了下来,掀起一阵煤灰,把我们的脸、手、衣裤全染黑了。
  在露天煤矿挖煤有点危险。煤壁太高,我们在下面刨煤,挖空了,上面就“哗”地塌下一大片煤层,有时镐把都被塌下的煤块打落埋了起来。幸好大家躲得快,不然,人也要埋在煤堆里。
  我们把这些塌下来的煤块装上车,到煤山口过一地秤,约好重量付了钱,装满了煤的车,慢慢地从黑色的世界里钻了出来,我们又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麦田、穿插在田中的树林、冒着炊烟的村庄……回到了五彩的人间。
  已经中午,背后火辣辣的太阳把整个煤山照得热气腾腾。
  来时还干干净净的我们,此时除了眼睛和牙齿,其它都是黑黑的。
  蔡景行说:“现在假如我们往树林里一站,倒真的成了绿林好汉了。”





    正文 15、车陷塔头甸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27 本章字数:1753

知青点班子成立后,第一件事就是搞好生活。
  刚把煤拉回来,做食堂的昊宇又说:“已经好几天了,生火的柴禾都没有,我们只好偷隔壁小旅馆的栅栏生火,再不行,可要拆房子了!”
  镇上唯一的小旅馆原先有一排木栅栏与我们住的清真寺隔开。这几天,木栅栏已经全填到知青食堂的灶底了,为此公社来交涉过几次。
  插队干部和队里一说,队长孙洪才就说:“那就安排呗,要不这帮小子真不知又会去拆哪里的木板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蔡景行又去给知青点砍柴。
  队长孙洪才只比我们大四五岁,但毕竟是农家后生,干活是个好把式,他怕我们砍不来柴,也跟我们一起上山。
  还是坐那辆东方红75马力的链轨拖拉机,到离爱辉二十多里地的西山,蜿蜒的小路两旁树木成林,还有漫山遍野的花,白的、黄的、蓝的、红的。
  一路上车颠得厉害,我真想下去走。可是,在这密密的山林里,真有让人麻达(日语迷路的意思,东北的外来方言)的危险。
  没办法,只好坐在车上让车去颠。
  终于,前面没有路了。队长孙洪才下车引导,让车缓慢地在一片树木较稀的山坡上爬行。不时有树被车撞倒,地上的野草齐腰深,但在拖拉机的履带下,被成片地压伏,我们就像闯进原始森林里的杀手。
  一股股树汁味,草浆味向我们扑来。孙洪才不时告诉我,这是榛子树,果实如松籽,味香;那是都柿,果实如葡萄,味酸甜;还有黄波里,树皮柔软,最适合做镰刀的把;黑桦,木质坚恝,是做雪爬犁的好材……
  我们要砍的柴禾是一种叫“玻璃壳子”的树,约二三米高。
  这种树很怪,根部与树干之间就像人的关节一样,只要用斧背在其关节处一敲,树就倒了。
  掌握了技巧,我提着斧子,轻松地放倒了一排排的“玻璃壳子”。
  森林里的地,铺着厚厚的草和叶的腐殖物,走在上面十分松软舒服,只是蚊子苍蝇太多,闻到我们身上的汗水味,蜂拥而上。
  不大一会儿,我们就砍够了一车,但露在衣服外面的手和脸也让蚊子叮了好多大包。
  下山,碰上了倒霉的事:车厢陷了,左后轮深深地陷在泥土里。
  拖拉机开足马力,把地下的腐叶草根都翻了起来,连底下的黑土也带了出来,黑得像墨一样。可是车厢依然纹丝不动。
  我们只好把已经装上车的柴禾全部卸下。
  拖拉机转到车厢的后边,使足马力,把它从泥浆里拖了上来。
  车陷处冒出一股水,浸透了四周草皮,草皮下难道是条河流?
  孙洪才告诉我们,这叫塔头甸子。
  塔头,是沼泽地里各种苔草的根,死了之后再生长、再腐烂、再生长,周而复始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最后和泥浆一起凝结在了水面上,形成一种高出水面的草墩,老乡也叫它塔头墩子。
  塔头墩子下的水有深有浅,深的能把人淹死。红军长征过草地时,就这样牺牲了不少人。
  我和蔡景行听了,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把卸下的柴禾再装上车,绕路而归。
  我和孙洪才坐在车顶高高的柴禾堆上,谈起队里这些天发生的事。他说:“农村就这样,你一帮我一帮的,谁都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听得出他对杜义田这帮人很反感,但又无可奈何。
  他问我:“你是属于哪个山头的?”
  我说:“我没有山头。”
  他说:“噢,那你就是中间派。”
  怎么解释呢?其实,我连中间派都不是。
  **初期看到过红卫兵和造反派帮派繁杂、山头林立,后来又看到父母的被打被关,我认为任何帮派山头都是乌合之众。但愿我今后永远也不要滑进什么山头的土堆子里去。那是个坟头,谁钻进去,那就是自己埋葬自己。即使为了“自卫”,我也不需要去搞什么帮派山头。
  太阳西斜,返回的拖拉机一路下坡。回首西望,天边的积云,好像一块块饼似地停留在山头动也不动。青山连绵,由绿变灰,由灰转蓝。而东边的山脚下,依稀可见远处的黑龙江像一条白色的带子,飘荡在雾气之中。





    正文 16、团支部改组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5…7…5 19:20:27 本章字数:1584

夏。鸟儿叫醒了我,我来到江边洗漱。
  江水凝固了,没有一丝波纹。初升的太阳在江面上涂了一层水银,黑龙江像嵌在两岸之间的一条反光镜。岸上的树林和我们的清真寺全翻了个个儿,掉进了大江,连太阳自己也掉进去了。天上和江心有两个太阳,把我的身影也分成两个,投在背后的江滩上,一短一长,一浓一淡。
  我小心翼翼地把脚伸进水银似的江中,但是,偌大的镜面还是被我打碎了。一圈圈半圆的波纹在水面上荡开去,树林,回到了岸上;太阳,回到了蓝天;我,依然只剩下一个身影。
  荡开的波纹,抛给我一团团金光,闪着我的眼睛。然后,又把这金光晃向树梢晃向蓝天……整个世界都跳跃着这江波的光环。
  我似乎踏进了奇妙的仙境。
  知青点的院子里,堆起了高高的煤堆、堆起了高高的柴禾堆,我回大田里铲地了。
  早上还好好的天,上工的路上却突然下起暴雨,我和施卫疆躲进一老乡家暂避。
  施卫疆见没有其他人在,就对我说:“这两天一直想跟你谈谈心,也没机,但不谈呢,心里很难受。”
  什么事呢?二斤油的事。
  原来,刚下乡时,他和昊宇、吴茂财三人很要好。吴茂财从上海带了很多吃的东西,想到老乡家里烧了吃,可是烧这些东西要油,哪来油呢?
  施卫疆是老知青负责人,昊宇有做食堂的便利,他们就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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