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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去夏雨家,送上她的关心还有宽慰。可丈夫再三跟她说,这段日子,你少往夏雨家跑,也不要到老爷子那边去。
孟荷想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要阻止她去安慰夏雨,难道孔庆云真的犯了那种事儿?天啊,这可怎么办?这年头,她们这些“领导家属”,最怕的是什么?就是纪委找上门来!
在这个所谓的上流圈子里活着,夏雨听的,见的,跟朋友们谈的,无外乎两件事,一是最近又风行什么养颜瘦身术,另一个,就是最近谁谁又进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会轮到夏雨头上,孔庆云好不容易竞选上校长,正要甩开膀子大干呢,谁知……
孟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表,时间还早,她想打个电话问问杨黎,庆云的事儿到底有没消息。电话拿起来,忽然记起丈夫警告过她的话,又将电话放下了。
跟夏雨家不同,丈夫周正群的话对孟荷来说,就是圣旨,孟荷纵是有一千个胆,也不敢背着周正群的旨意错行半步!不是她怕他,他们家里不存在谁怕谁,这是原则!
孟荷正心乱如麻地在家里发慌,手机响了,是办公室秘书打来的。秘书告诉她,耿立娟的母亲来了,在办公室哭闹了一下午,要借钱。
一听又是要钱,孟荷的头皮就发了麻:“她要借多少?”
“老太婆这次发了狠,说女儿的病再也耽搁不得,她要借10万。”
“谁耽搁了,不是一直在积极治疗吗?”孟荷有些生气地说了一句,说完,又觉得自己态度不好,紧跟着说:“老太太也不容易,这么着吧,你问问财务,看账上还有没有钱。”
孟荷知道那老太太,以前在金江一家企业工会干过,法律法规懂得不少,每次找单位借钱,都是她出面。不过老太太这样说,还是让她心中不快。耿立娟患病后,不论是总工会还是他们部,都在全力以赴抢救治疗,从没耽搁过。可惜这种病太麻烦,不是想医就能医好的。
过了一会儿,秘书又打电话过来,说账上有钱。孟荷想了想,道:“你再跟老太太做做工作,10万暂时借不了,医院也不需要一次交那么多,先借5万吧。”
秘书一听她答应借钱,高兴地嗯了一声,孟荷想,一定是秘书添油加醋,怕她不同意借钱给耿立娟。
怎么会呢?挂上电话,孟荷苦笑了一下。
耿立娟是市总工会业务能力比较强的一位青年女干部,大学本科毕业,读的是法律专业,最先在工会法律部工作,孟荷调任民主管理部部长之后,硬是将她调到了自己手下。孟荷之所以能当上部长,一是有周正群这层关系,二来也跟她的亲和力有关。她属于那种遇事先让三分的人,尤其跟基层同志打交道,更是平易近人,微笑服务。替基层排忧解难,对孟荷来说是件很开心的事儿。亲和力加上特殊背景,使得她在工会成了一块招牌,每逢遇到棘手的事儿,工会就让她出面,她还真能妥妥帖帖解决掉。孟荷原想,将耿立娟这样年轻有为的人调过来,民主管理部的工作就能有新起色,她们也确实做了一份工作计划书,想把民主管理部搞成工会一个热点部门,切切实实为基层做点事。谁知耿立娟到她手下还没半年,天降不测,耿立娟竟查出患上了白血病!此后,她就开始跟医院打交道。
真是红颜薄命,多么漂亮多么能干的女人,老天爷竟让她得了这病。孟荷正在替耿立娟哀叹,儿子周健行推门进来了。看见母亲傻坐在沙发上,问道:“妈,我爸又没回来?”
“去下面了,春江市办公大楼竣工,你爸去剪彩。”
“不是上午还在我们学校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周健行边换衣服边问。
孟荷已从沙发上起身,忙着给儿子拿饮料。听见儿子问,又道:“你爸的时间哪有个准儿,我连他面也没见着,是小杨打电话说的。”
“剪彩?不是不让修政府大楼吗,我爸怎么带头做起这事儿了?”周健行接过饮料,猛灌一口,问。
“听说春江市办公大楼是上世纪70年代修的,你爸在春江时那楼就在。”
“这又怎么了,不就办公嘛,凭什么要巧立名目修建豪华楼堂馆所!我爸也真是,明知道这是明令禁止的,还要跑去凑热闹。”
“不能这么说你爸,你爸去肯定有你爸的理由。”
“什么理由,不就是他在春江干过,想衣锦还乡呗。”
“健行!”孟荷猛喝一声,她没想到儿子会说这种话。在这个家里,她是坚决不允许儿子这样说丈夫的。
“妈——”看见母亲动怒,周健行一时无语,不过他转而又说:“春江是全省最穷的地级市,下面有个江龙县,不少家庭供不起学生,我们学生会年年要为他们募捐,他们倒好,修政府大楼,怕是又要花上亿的票子吧。”
“这不关你爸的事。”孟荷依旧在气头上,她批评儿子:“你是学生,学好你的功课就行,别把自己弄得跟小政客一样。”
周健行有些不服气:“我怎么小政客了,他们这样做就是不对,爸应该公开制止。”
“我说了不关你爸的事。”孟荷丢下儿子,往厨房去,顺便问了句:“晚饭还没吃吧?”
“没胃口,吃不下。”周健行忽然沮丧起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又怎么了,是不是还为竞选的事?”
他轻笑一声:“妈,你当我是孩子呀,我说过多少遍了,不是我输给她夏可可,是我不想当那个主席。”
“能想通就好。”
“可我想不通。”说着,他跟进厨房,见母亲烧了鱼,馋得伸手就抓。孟荷一把打开他的手:“不是没胃口吗,馋鬼!等一会儿,妈给你热热。”
等热了鱼,周健行边吃边说:“妈,孔叔叔到底怎么回事,爸一个字不吐,急死了。”
“你爸不说,你就别问,大人的事,你最好少管。”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怎么不是,在妈眼里,你永远是。”孟荷怕儿子继续问下去,故意拿话岔开他。谁知他不依不饶,非要追问到底。孟荷哑巴了。其实到现在,她知道的消息还没儿子多。
“妈,你帮我打听打听,至少也该让我知道,我们校长犯了什么事儿,严重不严重!”
“健行,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
“妈——”
母子俩斗了一阵儿嘴,孟荷终是经不住儿子的软缠硬磨,思想动摇起来。儿子向来有儿子的一套,对付孟荷,他从来都是占上风。孟荷知道,儿子今天回来,就是专程打听这件事的。自从孔庆云出事,儿子的电话打得一天比一天勤,对她的态度,也一天比一天好。鬼家伙,不敢问他老子,每次都让我做地下工作者。孟荷愁闷着脸,她真是不知道该找谁去问,这种事儿,正群不说,就证明纪律不允许。胡乱打听,要是让正群知道,还不知又要怎么训她呢。
“妈,你就帮我问问嘛,我是江大的学生会副主席,这事儿怎么也跟我有关系吧?”周健行又凑上来,搂住孟荷的脖子,油嘴滑舌地说。
“你少来这一套,我问你,是不是替可可打听的?”孟荷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问完,自己先后悔了。健行喜欢可可,这是一家人都知道的,但他绝不允许她跟正群提。两个月前她无意中问了一句,惹得儿子半个月没理她。后来她跟夏雨婉转地提起这事儿,夏雨眼泪都笑了出来。原来夏雨也有同样的遭遇,也被女儿臭了一顿。夏雨后来笑着说:“孩子们还小,我们可千万不能乱点鸳鸯谱,现在的孩子,心气儿高着呢。”打那以后,孟荷再也不敢在儿子面前提可可,她怕弄巧成拙,更怕把这事儿挑明了,两家来往反而不自然。
果然,一听她提可可,儿子脸上的笑就不见了,赌气似的说:“算了,我回学校去。”
“健行,别……”孟荷赶忙拦住儿子,“妈给你问,妈心里也急。”
孟荷想了半天,终于记起一个人来,天啊,怎么把她给忘了。孟荷高兴地拿起手机,不大工夫,对方电话接通了,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一听她问这事儿,对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沉着声音将她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对方不说还好,一说,孟荷哑巴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周正群竟也被牵扯了进去!
·1·
第二章 大麻烦
1
刚回到省城,黎江北就听到了孔庆云出事的消息。
消息不是舒伯杨告诉他的,那天舒伯杨本打算直接接他去省政协,半路上突然接到电话,说是政府这边有个临时会议,让他去参加,舒伯杨只好遗憾地将他送回家,临分手时,舒伯杨叮嘱道:“这两天哪儿也别去,等我电话。”
舒伯杨的电话没等来,却等来孔庆云被带走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黎江北猛地从椅子弹起,他的动作吓坏了陈小染。自从校长被带走,陈小染整天处在惶惶不安中。好不容易等到黎江北回来,他就急忙赶来汇报了。
“黎教授,现在江大乱哄哄的,都在看校长的笑话,我都不知道该去找谁。”陈小染哭丧着脸,这些天,他在江大格外孤独,看见谁都觉得是在嘲笑他。陈小染毕业于华东师大,后来考取江北大学教育学系研究生,也是黎江北的弟子。黎江北原来想将他留下来给自己当助手,不料孔庆云看中了他,愣是将他调到了校长办公室。孔庆云竞选校长成功,陈小染也前进一步,他现在是校办教育科长兼校长秘书。孔庆云一出事,他的日子当然不会好过。
黎江北没理会陈小染,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他还处在震惊中,醒不过神。过了好长一会儿,黎江北才说:“小染,我问你,校长最近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陈小染摇摇头,说完不放心,又把出事前几天的情况仔细回想了一遍,最后确定地说:“校长最近一直在忙搬迁的事,这方面从没透过半个字。”
“他是没听到风声还是……”黎江北像是在问自己。
“校长绝对不知情,这点我能肯定。那天我也在场,看见纪委的人,校长自己先就愣了。”
到底怎么回事?黎江北愈发纳闷,难道庆云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不可能,纪委不是铁打的桶,就算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再好,这种事也不会漏不出消息。或者是庆云知道,只是瞒着他们?
黎江北正想着,陈小染又说:“黎教授,这次真的没一点消息,就连夏老也被蒙在了鼓里。”
夏老?黎江北心里一亮,连忙问:“这两天,你去过夏老那儿吗?”
陈小染再次摇头,这两天,他担心纪委会随时找他,吓得哪儿也不敢去。今天他是给自己壮了好几次胆,才到黎江北这儿来。
黎江北有些灰心,本来还想从陈小染嘴里了解点夏老的态度,陈小染这一摇头,他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你先回去吧,这事儿容我想想。”黎江北无奈地说。他心里尽管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但人真的被带走了,这是事实。黎江北不得不慎重。联想到去年城市学院院长被带走的事,黎江北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冲动,事态没有明朗以前,切不可感情用事!
去年城市学院院长被纪委带走,黎江北就犯了一个大错误,当时他听信院长家属及学院个别领导的话,在案件还处于保密阶段时,就带人为该院长请愿。结果后来查明,该院长以十分隐蔽的手段,先后贪污公款500多万,以联合办学和委培名义,为600多名公职人员伪造假档案,变相出售文凭,收受贿赂100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