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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笑笑,答道:“你放心,就是我死了,也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我可不希望你死。你要好好活着!”叶莲娜盯着韩江,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两人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对方,直到韩江又开口问道:“你知道存放那块玉插屏的保险柜的情况吗?”
【8】
叶莲娜撅了撅嘴,无奈地说道:“我真是无可救药了。好吧,我就把知道的情况全告诉你。当然,我所知道的情况都是一个月前,也就是我被停职以前,玉插屏存放在联邦安全局大楼的一间地下室里。那是整个大楼中最牢固的一个房间。我们一般戏称那间地下室为彼得小屋。”
“彼得小屋?”韩江不解其意。
“嗯,我是听伊留金他们那么叫的,也不知是哪位前辈起了这个名字。你知道彼得堡在涅瓦河畔有一个景点,就是著名的彼得一世小屋,相传为彼得大帝当年建彼得堡时的住所。据说那间地下室以前关押过重犯,有些重犯最终就死在了那里面,于是有前辈便戏称那间坚固的地下室为彼得小屋,故意讽刺那些关押在这里的重犯,享受着沙皇一般的待遇。那间地下室坚固无比,没有窗户,据说墙壁有三米厚。”
“果然是很坚固。那里现在还关犯人吗?”
“早就不关犯人了,现在那里有一个保险柜,专门存放重要的东西。保险柜连接着大楼的报警系统,如果是外人开保险柜,即便他打开了保险柜,警报也响了。从楼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全程监控,通道口的大铁门有半米厚。”
韩江听完叶莲娜的介绍,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彼得小屋果然是铜墙铁壁,很难下手。他对叶莲娜戏谑道:“你看,你还说直接去偷有希望呢,这么坚固复杂的地方,我怎么能偷得出来?”
“哼!我一向认为你功夫很高啊!再说,我只是说去偷还有希望。你去跟伊留金谈,在我看来,是一点希望没有!”
“好吧!谢谢你的忠告,也感谢你的美味晚餐,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韩江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你要走?你在彼得堡住哪里?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大雪……”叶莲娜欲言又止,竟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怎么,你想留我在这儿过夜?”韩江嬉笑道。
“哼!我可没说要留你,别自作多情了!”叶莲娜又仰起头,盯着韩江说道。
“你放心,我肯定有地方住。如果我那地方被你们的伊留金上校盯上了,我会来你这儿避难的,呵呵!”韩江笑道。
“那好!我等着你在彼得堡无处可藏的时候。”说着,叶莲娜上前拥抱了韩江一下,并在韩江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韩江顿时涨红了脸。他知道这只是俄罗斯人的礼节,但却让他这个中国大男人受宠若惊。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叶莲娜:“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肯定你会有那么一天,哼!”叶莲娜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行了,你好好睡上一觉。我万一和伊留金谈崩了,可真的要来麻烦你,到那时,你想睡个好觉都不可能了!”说完,韩江穿好大衣,打开房门,一股寒风灌进了屋中。韩江和叶莲娜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楼道里的窗户被大风吹开了。韩江走过去,将窗户关紧,然后观察了一会儿楼道里的动静,见无异常,这才向叶莲娜挥了挥手,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叶莲娜怔怔地在房门外看着韩江走下楼梯,听着他的足音,直到那声音远去,这才回到房中。她看着这间不大的公寓,外面是庆祝新年的礼花,公寓内温暖如春,心头忽然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是一种家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这里只是她临时的住处。
第四章 鲍里斯教授
〔舒瓦洛沃公墓,埋葬着许多俄罗斯历史上的名人。唐风和徐仁宇在一堆各式各样的坟墓中穿行,寻找着鲍里斯教授的墓地。突然,唐风看见一座小山头上,在一大堆坟墓杂草间,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石碑。黑色石碑上惊现出两行中文……〕
【1】
唐风和徐仁宇在韩江之前就已在圣彼得堡大学安顿下来。圣彼得堡大学始建于1819年,坐落在涅瓦河北岸,正好与南岸的冬宫遥遥相对。这里曾孕育了俄罗斯历史上许多重要人物。在苏联时代它被称为列宁格勒大学,苏联解体后,它随着彼得堡这座城市的变迁,又改回了它原先的名字。圣彼得堡大学学科齐全,专业众多。这里的东方研究系久负盛名,集中了俄罗斯东方学研究的精英。
徐仁宇早年曾在此游学。他兴趣广泛,工科、理科、文科的课程均有涉猎。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了东方研究系一位教授的课程,至今清楚地记得那节课讲的是亚洲游牧民族史。他也清楚地记得那位教授的名字——鲍里斯。
年轻时的徐仁宇为鲍里斯教授的渊博学识、儒雅气度,以及严谨的治学态度深深折服。仅仅一节课,鲍里斯教授就从匈奴、鲜卑,讲到突厥、回鹘、吐蕃,进而又讲到了契丹、女真、蒙古,当然还有党项。原本只能容纳三十个人的小教室里,聚满了各专业的学生,大部分学生可能只是第一次接触东方这些古老的民族。徐仁宇没想到一个西方人,竟对东方的历史如此熟知。虽然他以前也在书本上一知半解地了解一些,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系统地了解这些历史。于是,徐仁宇一周之内连续听了鲍里斯教授的三节课。鲍里斯教授也注意到了这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学生。
徐仁宇至今还清晰地记得他与鲍里斯教授第一次交谈的情景。那是在鲍里斯教授一次上完课后,徐仁宇想问教授一个问题,可当时俄语口语还不是很好的徐仁宇,犹豫良久,也没有鼓起勇气向鲍里斯教授开口,反倒是鲍里斯教授看出了徐仁宇的疑惑,用熟练的中文先问道:“你是中国人?”
徐仁宇没有料到鲍里斯教授的中文竟如此之好,更没有料到他竟一下看出了自己是中国人。徐仁宇微微涨红了脸,点点头,鼓起勇气,反问鲍里斯教授:“你怎么看出我是中国人的?”
鲍里斯教授露出一丝顽皮的微笑道:“用你们中国的一句俗语叫‘天机不可泄露’。”
“看不出您倒挺诙谐,和上课时完全不一样。”徐仁宇也放松下来。
“因为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中国学生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很久没看到中国人了,虽然我研究的是东方。”鲍里斯教授说到这里,沉重地叹了口气。
“是啊!自从中苏两国交恶以来,就很少有中国人来这里了。不过,现在好了,今后应该会有越来越多的中国学生来听你的课。”徐仁宇安慰道。
“借你吉言!”鲍里斯又露出了顽皮的笑容,随即又问徐仁宇,“怎么样,对我的课还感兴趣吗?”
“非常感兴趣,以前在国内我对这些历史也不了解,还是听您的课,才了解了许多。”徐仁宇道。
“那欢迎你常来听我的课吧!对了,你不是我们系的学生吧?”鲍里斯教授问。
徐仁宇摇摇头:“我是来学工程的,那天,我只是偶尔路过这间教室,听见您在讲东方游牧民族的历史,才进来听听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您的课吸引了。”
“真是遗憾,我相信你如果做我的学生,一定会是个优秀的学生。”鲍里斯教授不无遗憾地说。
徐仁宇受宠若惊,赶忙说道:“您放心,以后只要有空,我就会来听您的课。”
鲍里斯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那儿以后,徐仁宇只要有空,就会跑到这间教室来听课。这一听,就是一个学期。
【2】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徐仁宇虽然不是鲍里斯的学生,但俨然已经成了鲍里斯教授的座上宾。那是苏联刚解体的困难时期,卢布每天都在贬值。鲍里斯教授刚拿到手的成捆工资,没几天,就已经贬值得所剩无几。但就是在这么困难的境遇下,鲍里斯教授还是经常邀请徐仁宇到自己家去做客。那是学校分配的一间狭小的教师公寓,徐仁宇每次去,都只看见鲍里斯教授一个人,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其他人。
徐仁宇最后一次见到鲍里斯教授,是在他结束在彼得堡的学业,即将离开前。临行前,鲍里斯教授特地为他用毛笔题写了一幅字,那幅字上只有两个隶书的汉字——不愠。
徐仁宇知道“不愠”二字出自孔子的《论语》,但他对其意并不了解,于是虚心请教鲍里斯教授。鲍里斯教授静静地说道:“孔子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意思是别人不理解我,不接受我,我也不抱怨。这是我的老师阿理克院士送给我的两个字,今天我也送给你,虽然你并不算是我正式的学生。”
徐仁宇大为感动,回国后,精心装裱收藏了这幅字。
此刻,阔别十多年后,徐仁宇重返彼得堡,重返这座美丽的校园,感慨良多。这幅字就装在他的皮包中。徐仁宇轻轻叹了口气后,对唐风说道:“我们先去住的地方,把行李放下来,然后我带你游览一下彼得堡。不过,我们来的确实不是时候。寒冷的冬季,大雪遮盖了彼得堡美丽的容颜,要是夏季,那才是彼得堡最美的季节。静静流淌的涅瓦河,令人流连的芬兰湾,宏伟的冬宫,还有夏宫、皇村、伊萨基耶夫大教堂、彼得保罗要塞,都是美不胜收。更神奇的是彼得堡的白夜,每到夏季,太阳永远不落,彼得堡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徐仁宇一口气说了一大通彼得堡的著名景点。唐风倒很平静地说道:“我们这次可不是来玩的,不要忘了我们的使命。另外,我觉着冰雪覆盖的彼得堡也别有一番风景。”
徐仁宇点点头,叹道:“是啊!我们现在哪儿有游玩的心情。我只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
“唉!对了,博士,我们俩是以访问学者身份来的,你到底给我们俩安排的是什么方面的学者啊?”唐风疑惑地问。
“哦!这个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咱们是受俄罗斯语言文学系邀请来访问研究的。”徐仁宇一本正经地说道。
唐风一听,徐仁宇居然找了一个跟他俩的专业都没关系的专业,竟冒充访问学者,唐风差点儿没晕倒。他冲徐仁宇吼道:“你这不是要出我洋相吗?我连俄语才突击学了那么点,你居然让我冒充俄罗斯文学研究方面的学者。我靠!我看下面就看你的了。”
“看我的?你以为我就懂俄罗斯文学?我当年也不过只学的俄语,而且还是偏工程方面的,对俄罗斯文学也是一窍不通。”徐仁宇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
“那你充什么大瓣蒜!你不会找个其他的专业?”
“这不是跟他们系的教授熟吗?都是哥们儿!”徐仁宇一向人脉极广。
“我看你跟谁都是哥们儿,偏偏找这么个咱俩都不行的……”唐风越说越气。
“什么咱俩都不行?其实,俄罗斯文学也没什么,不就是那几位吗?普希金,莱蒙托夫,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还有……还有马雅可夫斯基,对了,还有叶赛宁!”徐仁宇把他总共知道的那几位俄罗斯文豪大名报了一遍。
“你知道的还不少嘛!那和俄国同行交流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咱可不能给我母校丢脸。”
“得了吧,就你知道不给母校丢脸,你以为我这个博士就是一民科?咱好歹揣着十多所大学的聘书呢!这不是被那姓韩的征用了吗?否则,我现在也去大学里教书育人呢!”
唐风不再说什么,徐仁宇笑笑却道:“我